第96章 军议
时间很快过去了半个月,九月中旬的时候,曹操还在雒阳朝廷,与天子等人僵持着,尚无暇东顾。
吕布在徐州已稳占了彭城、下邳,正踌躇满志的打算将势力延伸到东海、琅邪,以期彻底得到这两个郡国,而不仅是臧霸等人表面上的臣服。
刘登一行人也终日不懈的操练着,粮草、军械、训练强度都是最高配,又在军中进行优胜劣汰,缺额就从苏非的麾下挑选精兵来补充。
很快,淮上义从也每天一个新面貌,越来越有精兵的样子。
校尉关羽在梁国四处讨伐国内贼寇,部分老弱俘虏留给当地屯田,青壮则吸收入军中,又整编县里兵马,很快就有了三千余人的部众。
刘备这边有着以前的老底子,加之在小沛落脚后,不少曾经在徐州被打散的残兵游勇大老远的赶来归附,很快也有了三千人的规模,再加上典农校尉麋芳麾下的屯兵、刘登的义从,勉强够得上万人。
这万余人全靠八个县来供养,即便有陈国的支援,也不是长久之计,刘备等人一致商议后认为往外扩张已势在必行,就是对往何处用兵有了分歧。
从事中郎孙乾、沛相简雍等旧人,以及麋芳、诸葛瑾、吕岱这些新归附的徐州士人都一致赞同打回徐州去,他们的理由也很充分;吕布才入徐州,根基不深,凭恃的也只是手中数千精兵而已,而刘备在徐州素有名望,又得陈氏等大族支持。以现在的实力,挥军东进,击败吕布并不难。
当初曹操被吕布偷家,只剩几个县城,最后还不是反败为胜?难道刘备这方面就不如曹操么?
刘登真不知道吕岱说这番话是在夸奖还是在高级黑……
但是这并不重要!
去徐州再与吕布掐架纯属鹬蚌相争,刘登决不能让刘备犯这个傻,他可是知道刘备心里深恨吕布,心心念念要一雪前耻,要是刘备因为麾下实力大涨,心态也跟着膨胀了,那可不得了了……
“阿翁,孩儿以为,如今吕布既与我等交好,便不宜主动开启战端。”刘登苦心劝说道:“当年阿翁一片仁义之心收留他,他却忘恩负义,背叛于我军。如今阿翁又得他让步,有小沛做安身之所,借此得豫州牧之位。阿翁以仁德行天下,怎能再效吕布当日之举?”
刘备愣了一下,在他眼里,向来以利为先的儿子居然跟他说起了‘仁义’,这还是当初那个与他回下邳与吕布会面时,撺掇他趁人不备、派关张二人策马砍死吕布、奇夺下邳的好大儿么?
他也听说刘登在雒阳也是处处算计胡才等人,即便或有仁义之举,但私下都是用心不纯,怎么今天就变性……不,改性了?
“你说的有理,他不仁,我却不能不义。”刘备只愣了一瞬的神,很快说道:“何况他现已是朝廷封拜的徐州牧,我实在没有缘由去兴兵讨伐,此事,暂时不要再提了。”
说着,他往刘登看一眼。
当初可是对方苦口婆心的劝他给吕布请封的,现在师出有名也没得了,看你后悔不。
刘登其实有点后悔,但他不说。历史上吕布可是派陈登去朝廷求官,曹操都没给他当徐州牧的,现在全靠刘登跟天子不一般的情谊,一张嘴就说定了,也太轻易了些,应该事先跟吕布多谈谈交易的。
他继续说道:“当年太祖高皇帝与项羽逐鹿天下,其之所以能胜,除了有能臣良将辅佐以外,更在于能忍与否。”
刘备好奇的问道:“此话怎讲?”
“项羽不能忍,虽百战百胜而轻用其锋,太祖高皇帝能忍常人所不能忍,故才养精蓄锐以待其弊。”一时间,众人都不由得看向了刘登,他侃侃而谈:“勾践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我军韬光养晦,待时机成熟,再收拾吕布不迟……”
好哇,刚在心里说你仁义了些,原来还是憋着坏呢。
这才是他认识的好大儿嘛。
刘备心里想到。
见简雍等旧人与徐州士人并没有得到刘备父子的支持,别驾从事陈群精神一振,立即说道:“使君容禀,吕布之勇,天下皆知,我军初练新兵,未经战阵,岂是其麾下之敌?当依都尉所言,继续与吕布结交,以安定豫州为先,日后凭豫州之基,何愁不能复此仇辱?”
治中从事、鲁国人刘琰也附和说道:“孔子曾言‘小不忍则乱大谋’,愿使君深思之。”
刘琰是豫州士人,又是刘备身边为数不多的宗族亲信,早在刘备几年前做豫州刺史时就在他麾下听用,情谊与信任一点不比孙乾差,有他出面,让刘备心里的天平更偏向了豫州士人一些。
此外,刘备早先已经不听陈群的话一次了,最后落个徐州惨败的下场。这次要还是不听陈群的话,赢了倒还好,要是输了,他和陈群这些豫州士人就要彻底分手了。
“诸君心意,我已知之,吕布势强,断无轻易开衅之理。而我麾下虽有万人,势必要平定地方祸乱,还一方太平,不然,倾诸县之力养此等兵马,又有何用?”刘备说道,其实他知道徐州吕布目前还挑衅不得,袁术也正如日中天,曹操又背靠袁绍,举目四顾,只有陈国这一个方向了。
但陈相骆俊的表现又极为恭顺,除了不让刘备干涉陈国军政以外,其他该做的也都做了,刘备也找不到理由将手伸进去。
今天召集众人集议,其实就是讨论该怎么将扩充的部分兵马派往陈国,就食当地,兼作防御,而不会遭到陈王与骆俊的反对。
沛令田豫与刘登早已有意说动苏非镇守陈国,心中已有定计,正要开口,却见刘备直属的一名亲兵神色匆匆的跑了过来。
“不好了、不好了……”
刘登定睛看去,那青年好像是陈到的亲戚,汝南人陈式,做事有些毛毛躁躁的,不似陈到那般稳重。
“何事惊慌?”刘备对身边人的态度还是很好的:“不用急,你慢些说。”
“杼秋来报,袁将军遣将纪灵率步骑三万来攻,不日将至萧县!”
“什么?”
所有人顿时大惊失色。
“说完了就退下吧。”刘登见陈式因急忙跑过来,还在原地大喘粗气,摆手让人接过他手上的军报,然后命其下去了。
杼秋令张宣原来是异地流落的豪强,靠着钱粮与部曲,收集了不少流民青壮,在杼秋当地做了一名屯帅,刘备为了笼络对方,将其拜为杼秋令,并也得到了对方的效忠,成为防御袁术的最前线。
萧县位于小沛与沛国的国都相县之间,根据张宣的军报,纪灵已经带兵来到了相县,不知为何还没出发。
建义校尉张飞还没有与袁术交过手,只知道对方当初与刘备对峙淮上,要不是自己一时不慎丢了下邳,导致刘备前方军心不稳,胜负犹未可知。
于是张飞当即说道:“主公,眼下应立即把二兄叫回来,我等会集万人,与他一战!”
“不可!”田豫立即说道:“军无粮草不行,若要攻我小沛,其必先在相县囤积粮草。可如此动静绝难瞒过我军探子,而我军直到现在才发觉,足以说明其未有预先准备,所以到现在还没有动兵,就是在等待粮草。”
“他在等待收集粮草,与我等聚兵有何干系?”张飞也算是看着田豫长大的,自己本身也尊重这些士人,虽是不解其意,但还是客客气气的问道。
“纪灵如今在相县尚未起行,既是在整顿兵马,同时也是在观望我军动向。”田豫向张飞拱了拱手,说:“其人是袁术麾下大将,能够独自领兵,自然不能等闲视之。从相县往东北,可攻往小沛;往西北,可从砀县攻入梁国。我料其必是在查探我军会如何调动兵马,倘若是调关将军回援,其必欲立功于一役,全军来攻。若是将军不回援,则其必投鼠忌器,将分重兵于相县,不然其侧翼会为关将军所胁。”
张飞摇了摇头,并不认可对方的说法:“可他只要分兵数千守相县,剩下来攻小沛的依然有近两万人,我军不召援军,如何抵御?还不如将二兄调回来,我等一同聚力御敌。”
“将军说的也是,关将军调是要调的,但不是调回小沛,而是调往下邑。”田豫轻声一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张飞纳闷的说道:“你说的话我有些不懂了,调往下邑做什么?下邑在梁国与沛国的边上,但离小沛还远着呢,去那里有什么用?”
陈群听到这里,则是眼前一亮,他立即请刘备派人将地图送来,又追问道:“国让,你必是心有定计了,何不说来?”
他与田豫从前到现在相处过一段时间,早知其有回幽州的心意,但再度见面时却见其决心留了下来,感到惊奇之余,也为其才能被刘备所用而感到高兴。
陈群非军事之才,在军谋一事上,众人都指望着田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