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阅兵仪式
“嘟嘟嘟。。嘟嘟！”嘹亮的军号声在官军的驻防营地里传开，惊得林间飞鸟聚散，走兽逃窜遁走。
营帐中纷纷跑出许多衣衫不整的官兵，大多数还只穿着里面的白衬衫，正手忙脚乱的将外头的军大衣套好，从架子上提着各自的配枪就急忙的冲了出去。
在营帐中央的空地上，此时警卫营早已在此列队多时，这营大多数是参加过几次战斗的老兵，入伍也快两年多，对这种紧急号早就习以为常，入睡时几乎就是披着军大衣的，配枪放在身边，很快就能进入作战状态。
而那群刚入伍没两月的新兵们，现在也在各自的长官催促喝骂声中，整理好自身上的衣物装具，肩挎好步枪，开始在空地处整队，没多久也完成了基本的队列。
而反观那些抽调来的所谓督标营精锐和各地方军镇绿营就显得更加混乱不堪，麻痹大意，这样看简直就是一伙乌合之众。
在军号响起很久以后，那些绿营兵才从营帐中骂骂咧咧的走出来，不乏有很多人还光着膀子，提着裤衩，捂着嘴打着哈欠，伸着懒腰。
营帐中的草席垫子上，一个披头散发的军官光着膀子侧卧在那上面，手里还端着个烟枪凑在嘴边，旁边的烟灯子点着文火，旁边的亲兵伺候着煮着大烟，还用竹签去挑呈褐色的“芙蓉膏”，去通气孔。
而躺在垫子上的军官面色焦黄，白烟不断地从口中吐出，露出一副“惬意享受”的脸色，全身瘫软着目光无色，吧唧着嘴，又忍不住将其凑了上去。
“这么早吵个鸡毛啊！扰了你大爷我的美梦，谁在那狼嚎狼叫的啊！不晓得大爷我瘾大吗，这才抽几泡啊！就在那搞什么名堂！”
那位抽大烟的绿营把总听着突然响起的军号声，感觉异常恼怒烦躁，起身猛地掀开布帘子，从自己的营帐中醒来，走出帐篷，扯着自己的领袖衣角，扶住前秃头上的暖帽，呲牙咧嘴地咒骂着。
一旁的亲兵捧来一身貂皮袍子，给这位把总披上，还用掸子在上面抖了抖，卑躬屈膝地凑在把总跟前，嬉皮笑脸的说道：“那群犊子就是瞎闹和，扰了咱爷的心情，起那么早有什么用？一群刚扛上枪的泥腿子罢了！不必为他们烦心！小的知道成都城里有家烟馆子，里头的姑娘们哪，那叫一个俊诶！”
都快半刻钟后，绿营人马才在一片嘈杂打闹声中，稀稀拉拉的集合完毕，不少人连外套棉衣都只挂上了一半，随意地将步枪搭在脚边，还在和身旁的同伴拌嘴闲聊着，完全不顾号令。
不远处较高的土坡上，工匠们已在此筑建打造好了中军大帐，构建完毕了观演台，作为本省最高衙门指派的阅兵总办蘇噜岱和一众跟随的省府官员正在上面观察着这场闹剧。
此次军演的阅兵总办自然为四川副都统蘇噜岱，总筹办参议为他的亲信副将，满洲正白旗出身的阿邱勒。
而省府指派有总审判长，现任四川按察使许涵度，南军审判员为四川武备学堂监督朱光忠，北军审判员为学堂管堂委员兼教习胡景伊，其余附属审判员也由过来观礼的本省一众官员充当。
另外过来观礼调查的还有驻扎在成都或重庆的各国领事馆，主要是重庆的威廉国领事和泰晤士国派出的武官。
当然成都所谓的领事馆，不被清廷所承认的，大多数都是挂羊头卖狗肉，朝廷所认可的四川领事馆只有重庆，而在成都的外国机构在书面上都是暂住。
在这么多大人物和外国领事官的瞩目下，手下人马做出如此久疏战阵，南风不竞的作态，站在蘇噜岱身后的金健灿和刘世民一众武将顿时感觉到面红耳赤，羞愧难当。
一旁外国观礼团中也是议论纷纷，不少洋人都面露嘲弄耻笑之色，对着下方空地的官军们指指点点的，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这使得主阅兵台上的蘇噜岱和一众省府来的官员脸色难看，面容铁青，心中很是不快，纷纷把目光投向了躲在后面的旧军武官们。
托尔德迈耶站在领事官武官队列中，手拿双筒望远镜，仔细地观察了新军与旧军不同的队伍，直接不屑的嗤笑一番，摇了摇头，放下了手整理了下领口。
“说实话真是浪费时间，这种落后国家的土著就算拿上了先进的步枪大炮，却依旧泥扶不上墙，真不知道领事馆里为什么派我们来浪费时间。”他冲着一旁的同僚抱怨着，肆无忌惮的嘲讽着这些朝廷官军，与他那身花哨的灰色军礼服倒也相得益彰。
他是日耳曼人分支条顿后裔，骑士团的继承者，可以说是正儿八经的军人世家，他的家族从曾祖父开始就为未来统一国家的皇帝效命。
他的曾祖父是著名的第五骷髅骠骑兵团的一员，在滑铁卢战役中跟随指挥官布吕歇尔的领导下，给予了不可一世的高卢军迎面痛击。
而他的父亲虽并未入选精锐骠骑兵部队，但在同样出名的近卫步兵团服役，接连参加了三次统一战争，一路披荆斩棘，骁勇善战，因而获得了铁十字与四级巴伐利亚军事功勋十字勋章，成为了家族中难掩的光辉。
成年后他进入具有“将帅摇篮”之称的柏林高级军官学校修习，完成学业后出校入伍，在帝国第三步兵师野战炮旅担任一名尉官。
后来在一次训练意外中受了伤，经过医院疗养之后，被调往后备国土防卫军任职，连续更换了王家萨克森掷弹兵卫队团和巴伐利亚第十五防卫团与第三十七国土防卫团。
去年又被上面指派到东方那个古老国度军事考察，久经周转从沪上各国租界到长江各处开埠商口，才到了威廉帝国驻扎在重庆府的领事馆，作为一名观察员及教习留守。
自从铁血首相俾斯麦与毛奇元帅的对内的大力改革，对外重拳出击，不断的进行统一战争，威廉帝国整合了日耳曼诸国后，自此未尝一败，自缪为欧罗巴第一陆军，隐隐对曾经的欧陆霸主高卢国产生威胁。
他虽然没有和这个东方古国的军队交过手，但单只从这纪律与装束来看，这就是一支不堪一击，闻风而逃的羸弱之师，和进入工业时代近现代化的威廉国军队说，只不过是泥足巨人，微乎其微罢了。
“我觉得托尔德的话说早了，你们没看见吗？左侧营地里的军人正有条不紊地列队着，虽然比起我欧罗巴的部队还是显得弱不禁风，但在这远东已经算是难能可贵了。”他左侧的泰晤士军官查理斯琼斯突然打断她的话，也放下望远镜，用手指向绿营官军旁的另一个驻地，开口说道。
所有外国领事馆派来的军官朝着那位泰晤士人指向的位置看去，只见一支穿戴整齐，动作划一的部队正分成几个方阵站列着，秩序井然的听从各自长官调遣，作朱雀玄武之势，一个个身姿挺拔，魁梧健壮，目光坚毅的平视着前方，与跟他们不远的绿营兵将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冲击。
队伍中的司号员正穿梭在各个方阵之间，不断的吹响着紧急集合令，士兵们在他与班级前辈的指导下不断地整理着队列，以致最终完成一系列动作。
同时一旁还有军乐队奏响了曲调，悠扬宏伟的军歌在部队中开始传开，这支乐队是王哲特地从汉口租界雇来的，曾经他们还真是泰晤士军队中的份子。
“旗正飘飘，马正萧萧！枪在肩刀在腰，热血热血似狂潮！好男儿，好男儿，好男儿报国在今朝！快团结莫作老病夫，快团结莫贻散沙嘲！快奋起。。。”
最先是各营连长开始带头，后来排长班长跟着哼了起来，最后几乎全体官兵都咏唱了起来，歌声嘹亮，震聋发聩，振奋人心，整座驻地里满是这样的悠扬军歌。
气势之磅礴让一众绿营官兵都停止了交流，齐齐望着新军的方向，最后不少人竟也耐不住旋律的威力，跟着队伍小声哼着。
“大人您看！这王游击不愧是经您老提拔的青年才俊，虽资历上比不上咱和刘游击，但在治军手法上也算独树一帜，比起那些老牌的武官也是不遑多让，有此子相助，大人在底下也有棋子使弄，官场上也多了一副底牌。”
金健灿凑上跟前，为蘇噜岱指向王哲手下的兵马方阵，挤眉弄眼的小声说到，顺便还捧赞了他与王哲一番。
他是个聪明人，不然也不会一路坐到副都统手下中军参将的位子上，他明白现在自己的兵将已经给上司丢了不小的颜面，所以现在辩解也多说无益，不如把上头的注意力转移到别人身上。
在王哲部队上做文章，现在是尽量的捧王哲，他也看出来了此子日后定有一番作为，说不定会成为什么位高权重的人物，不管有没有这种可能都尽量不能得罪，反正都是副都统看重的人，捧他就相当于捧蘇噜岱。
一举两得的买卖他不会不想的明白，所以说他现在竭尽所能地找出王哲手下能够夸赞的地方。
“嗯。”蘇噜岱自然是看见了王哲人马军容之强盛，又瞟了瞟外国观礼席上的各国观察员的状态反应，不禁微微点了点头，发福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神色，答应了一声。
“分列式前进！”有跨着骏马的司号员手提着令旗，奔驰在各个方阵中间的土道上，不断向前挥舞着，大声嘶喊起来。
随着一声令下，方阵都开始移动起来，分成由排级单位的三层队列，官兵们肩扛着步枪，都上好了刺刀，各排指战员都配发了崭新的泰晤士1897款式指挥刀，随着军乐队的鼓点节奏，大步向前走着。
“正步—走！向前！向前！向前！”部队前方的检阅负责指挥官段良相拔出腰间的指挥刀，划在了半空，抬头高呼起来，然后又将刀指向了地面。
每队掌旗兵接来传递过的黄龙旗，展开里面藏匿的花纹，随风猎猎作响，布料上绣着的飞龙肆意地展臂攀卧着，展示着它挺拔的身姿，就如旗帜下的这些官兵一般，威武雄壮地屹立着。
步兵分列式过后就是警卫营马队和直属炮连的队伍，两头高头骏马拉着克虏伯野战炮，组成六个小分队按顺序排列前进，与其配套的两挺马克沁机关枪，被机枪队士兵四角扛着支架随着骑兵跟后。
马队的骑兵们身穿着华丽的军礼服，头戴着西洋传来的白色皮质高筒盔，金色的穗丝雕刻在上面，尖顶上编织的白色帽缨随风飘扬着，手里的马刀耀武扬威般挥舞着刀花，踩着马蹬，提着彩枪，在过道中间展示着他们的风采。
队列来到观演台山坡的附近时，发出震耳欲聋，虎吟龙啸的口号呼喊声，引得嘉宾们纷纷注目而去，居然连两里外的崇宁县城内都有隐隐的响动。
“国兴我荣，国衰我耻，为民服务，为国忠诚，军律从严，作风优良，待民诚恳。。。”
“民拥军，军拥民，军民一体共一心！”
临近观演台山坡底下的时候，先是带头的检阅指挥官段凉相又高举手中战刀，高呼道：“向都统大人致敬！”
紧接着就是各个分列式分队领头的军官与前几排的标兵，开始行不同的军礼，军官是高举手中指挥刀，而标兵们则是将肩扛着的步枪平端，把雪亮的刺刀对准前方，形成一个看似向下的劈砍式，并伴随着一阵怒吼声传来。
这突如其来的一系列动作和令人窒息的怒吼声，着实将一众陪阅的官员和外国嘉宾吓得一激灵，不由自主的都往后退了几步，连那群各自领事馆派来的泰西军官也是高呼感叹一番。
指挥官段凉相紧接着又开始发号施令，将战刀在半空划了一个半圈，最后平端在自己的胸口，使了一个抱刀礼，表情肃穆地下令道：“立定！向左转！稍息，立正！”
组成分列式的官兵们听到口令，立刻停住了脚步，先是向右瞟看整理的一番队形，接着才是正式向右转过身子，放开八字腿，又突然夹紧。
右手将步枪提在身体前，左手抓住下方，但是右手将枪架在左肩上，左手紧握住枪托，又将右手摆了回去，最后定型。
“顺庆保宁两府游击勇营，合计两千一百四十五人向都统大人问好，请都统与众审判员及官员检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