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天差地别的伙食
入夜以后,各营兵马大部分都安营扎寨了,在崇宁县城外的平原上可以看见,一大片地带会有灯光的闪烁,而王哲营中官兵们正在享受累了一天后的晚餐。
作战第一营北面驻地。
排列如长龙的队伍正在缓慢的前进着,一个个官军搓着手,哈着暖气,探出头来向前方焦急地张望着,不时与旁边的同伴交头接耳,谈论着今晚吃些什么,这些人大多数都是前月才从周边的龙安府,顺庆府与绥定府新招募的兵丁。
“保持肃静,跟紧排队,谁在这里吵闹?我就让他去大晚上的拉练,吃个饭都不不让人消停是吧?”在一旁监督的宪兵厉声呵斥道。
那些新兵们顿时哑口无言,纷纷缩回头去,唯唯诺诺的样子,看来是真的很怕这些宪兵队的人。
不过也难怪,这些肩膀上带着红布条的宪兵上管军官,下管士兵,权力是大的很呢,不少一同入伍的兄弟都栽在他们手里,一个个下场都是难堪的很。
前段时间开拔的时候就有一个不信邪的,也不知道是怎么混入队伍的,以前好像是淮军勇营出身,在经过途中村庄时,跑去翻墙偷人家乡亲们的鸡。
被发现了不成,竟然还敢动手打伤了那户人家男主人孩子的腿,在村民们抱团的围追堵截下,最终还是被宪兵队给逮住了。
宪兵队长王驺,也就是王哲族里的三房嫡庶子,也就是他的堂弟,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后,当场就把这厮给用刺刀挑断了腿。
之后又被拖着带去给了宪兵总长赵封虎,当即就赏了他八十军杖,还没打到一半,行刑的宪兵下手力度加重了几分,气儿直接就没过去,当场就断了命。
从那时以后,营中的士兵一见到带有红布条的宪兵就开始躲躲藏藏的,就算实在躲不过去,也会找个理由开脱溜走,反正就是不想在他们面前过多逗留,不然的话,难免不会被他们逮到把柄。
简直是恐怖如斯啊!
“今天提前开荤,上好的荥经黄牛肉,配上我老冯炖的高汤,一人一碗啊!别手不干净瞎拿。”炊事员老冯掌着勺,敲打着面前的饭桶,扯开嗓子向着对面的人群喊叫着。
今天伙食倒是不错,特地从荥经买来的黄牛,白面馒头和烙饼成小山一样在旁边堆放着,还有羊肉烧萝卜,碎肉炖莲花白,甚至熬了骨头汤,配套的腌菜与烟熏肉。
新兵们哪里见过这些伙食?就是刚入伍时每日也不吃大米烧饼和盐水肉,虽然和他们以前的生活相比,已经算是天堂,但今天是怎么的了?突然就放开了?吃的跟那些地主老爷似的。
有些新兵们吃着吃着就眼泪朦胧起来,咸涩的泪水混合着馒头和汤汁被一并吞入了肚子里,不断用手掌抹着,可就像是水闸一般止不住的流下来。
那些入伍已快近两年老兵们反而显得淡定的多,逢年过节的部队里也会发些补贴和荤肉,他们每年也能吃些有盐有味的,油水已经是他们前半辈子加起来的所有了。
但不禁还是会感叹很多,入伍之前,他们不过是些地主家里的佃户庄稼汉,有些甚至还是游民,都是土堆里刨活,烈日下暴晒的苦命人,有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习惯了。
李传贵到老冯那捞上一碗满满的黄牛肉,又舀上一碗羊肉烧萝卜,拿上两块烙饼,跑到一队战友的跟前蹲下来,将两碗荤菜放在地上,对着烙饼就是一顿啃。
“有肉你不吃对着烙饼瞎啃什么啊!那肉又带不回去给你老娘老弟吃,慢点啊!小心噎不死你!”叶襄栊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忍不住的咽了咽口水,看了下碗里的牛肉,无奈的提醒道。
“叶哥,咱这辈子就没吃过这么好的菜,就算死了也算值了。”李传贵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仍然狠狠的撕开面饼,硬生生的吞下去,还忍不住的赞叹着。
在旁的陆梓腾只好把他腿下的肉汤给递了过去,李传贵手忙脚乱的接了过来,把噎着的饼块给冲了下去,弄得他咳嗽连连,甚至还把吃到一半的烙饼都给吐了出来。
李传贵就是去年保宁府闹匪患时,带着二弟老娘跟着难民群,来到阆中城避难的那个庄稼汉。
虽然然后匪患倒是被解除了,但是他们乡里几乎就是被洗劫一空,连那些有护院的财主们也没有幸免于难,他们的身上又没有多余的钱财,都是些穷苦百姓,很多人干脆就留了下来找活计生存。
其中不少青壮就看上了王哲军队的待遇,纷纷报名参军,他李传贵就是这些人中的一员,很幸运的他通过了测试,被分到了一营二连棚长叶襄栊手下当兵。
“当年在山里和咱爹打猎时,很能吃上不少野味,可那都是一次次拿命搏来的,稍有不慎就是缺胳膊少腿,我弟就是在林子里遇见了麻猫,找的时候就剩个手了。”陆梓腾也看着手中的馒头和碗里的碎肉炖莲花白,紧咬着嘴唇,连连摇着头,感叹道。
想着也是狠狠饮下一口肉汤,咬下一块馒头反复咀嚼着,腮帮子都鼓得满满当当的,顿时他也感觉到鼻子酸酸的。
另一面的督标左营驻地处。
督标营的亲兵们彼此同时也在驻地的另一面架锅烧火,伙头兵拿出一小袋糙米倒入汤水中,又往里头加入一把野菜,然后再从裤兜里摸出竹筒,倾出一小撮盐巴放在这里面。
在四周等待的官兵们也是围着火堆席地而坐,从包袱中取出随身携带的干粮和水壶,先吃些垫些肚子。
大部分都是些粗饼和炒面或青稞面,和少量的佐食如咸菜干和腌菜,再不济都是荞麦面团和糙糠饼。
其中炒面算是比较出名的行军干粮了,是由面粉炒煎后形成的粉末状固体,吃时需要配水才能勉强下咽,口感就像是在嚼沙灰一般,并不是像某些人想象中那些餐厅里的炒面条。
但这对于他们已经算是很丰盛的一餐了,平日里见到这些时候都是在梦里,这还是因为要赶上军演,上头才特地分发的干粮,换成以往都是喝清淡如水的菜汤与啃硬掉牙的糙面饼。
一个干瘦官兵打开了干粮包袱,用他那枯黄褶皱,布满粗糙老茧的手掌,小心翼翼地拍了拍粗糠面饼,使劲地撇下其中的小块,用水葫芦泡了泡,才勉强地吞咽下去了。
“咳咳咳,玛德,我是被饿魔怔了咋的,咋闻到一股子肉香味呢,劳资真是疯了,怎么可能会有肉呢,半年多都没见荤腥了。”
干瘦官兵还是被棱角分明的饼块给勒住了喉咙,连忙再拿起水葫芦猛地灌入了几口,才稍稍平复了喘息,呛得他半天回不过气来,他们一天到晚都得受这种罪。
但却耸了耸鼻子,仿佛闻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味道般,眼睛登时便睁大,站起身来四处张望一番,没有找到来源才惺惺坐了下来,低着头一脸狐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