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自杀

    修最后留在了港口黑手党，成为了太宰治的部下。

    原因是太宰治跟首领森鸥外关起房门秘谈了半个小时。

    这事说出来谁都没有意外，毕竟只要眼睛不瞎的人都能看出修对太宰治的喜欢。

    但是，这份喜欢是小鸡刚出生时会把看到的第一个人当做妈妈的印刻效应，还是单纯一见钟情的爱慕，亦或是敬仰、钦佩、爱戴？

    太宰治每次遇到好奇提问的森鸥外或是一脸复杂的中原中也都会哼笑一声，挂着慵懒的笑拖长尾音说些似是而非的话。

    但当修和太宰治单独碰面时，他们间的气氛是凝固而沉寂的。修一如既往的用那双纯粹的金眸注视着太宰治，而太宰治也是一如既往的忽视，实在难以忽略火一般炙热的眼神了就冷冷的说一句转身。

    港口黑手党任何一个人看到他们待在一块的氛围都会说修单恋求而不得什么的，至于太宰治——谁敢编排干部的事情呢？只会私下里偷偷的叹息修君喜欢上了冷心冷情残酷无情的太宰干部罢了。

    太宰治其实有些时候也在苦恼，他实在不明白修对他的感情从何而来。那次病房里的奇怪锁链造成的影响？还是太宰治是第一个摸了他脑袋的人？狗认主的程序真是让太宰治搞不懂，但他也不想搞懂——那种愚昧的忠诚真是太令人讨厌了。无论太宰治说的话有多过分，有多伤人，他都还是会在掩下受伤的神情后仍是选择那么做。

    虚心接受，屡教不改。

    太宰治一想到修就开始头疼了。

    把时间浪费到他身上到底有什么好的？

    在港口黑手党的日子平静得很，日常就是杀杀人，炸炸房子。太宰治对修的兴趣往往升起不出几秒钟，又很快的被他那讨厌的态度浇熄。因此太宰治干脆打发修去出外勤，反正别在他这里碍眼。然后高高兴兴，哼着歌光明正大的翘班。

    今天天气不错。晴空万里，湛蓝的天穹在阳光的打磨下分外清爽。温度也刚刚好，不冷不热，微风拂过面颊时能感受到畅快。

    所以太宰治在这样一个好天气路过一条极深的湍河时，他不出所料的纵身一跃，跳河。

    细密的气泡携着氧气往上浮去，太宰治几乎是微笑着。他微笑着往更深的河底沉沦，鸢色的双眼仰望着细碎阳光在水下的折射光层，露出发自内心的、快活的笑意。

    让我从这腐朽世界的梦里醒来吧

    胸腔因缺氧而逐渐鼓噪，耳膜因水压而震出嗡鸣。太宰治安安静静的向下、向下沉，双手双脚顺着水流自然的耷拉着。

    我不想再寻找人活着的意义了

    太宰治的眼前开始发黑，他不切事宜的想。

    小矮子又要跳脚了希望修能修一修他的脑子，别做愚蠢的事

    太宰治的意识开始模糊。

    在最后看向人间的一眼里，他看到了向他伸出双手的天使。

    我这样的人也会遇到天使吗

    太宰治由衷的感慨。

    但很快他就发现不对劲了。他的意识仍是活跃的，他能感知到沉重的身体正被一双颤抖的厉害的手拽上岸，大滴大滴的冰凉液体落在他的颈窝里，然后与冰冷的雨水融为一体。那双颤抖的手放在他胸膛上时又会变得异常平稳，在按压他的胸腔。

    太宰治懒懒的睁开眼，不出所料的是两眼通红的修。他躺在修的膝盖上没动，先是上下打量了他一遍，发现修浑身湿漉漉的，黑发遇水软趴趴得贴在他的颈侧，嘴唇比他这个差点溺死的人还要苍白。太宰治饶有兴趣的再去看他的眼睛，果然从那双眼里看出了深深的绝望、失而复得的狂喜，以及隐藏在最后的死志。

    烦死了。

    太宰治瞬间失去了继续逗弄小狗的兴趣。他自顾自的从修的怀里坐起来，拧干外套上的水凑合着披到身上。绷带浸水的滋味不太好受，他盘算着回去换套衣服洗个澡什么的，胡乱嘟囔着些什么就这么走远了，至始至终没再看修一眼。

    修瘫在原地，指尖还在不自觉的发着抖。

    要不是契约要不是要不是

    修的脊梁深深的弯了下去，指尖用力的抠进泥里。他感受到一股难以形容的巨大悲伤从五脏六腑处升起，脑子里想象着其中的某一个环节但凡慢了一秒就再也看不到那个身影，仅仅只是想象他都已经颤栗到难以自抑。耳朵听到逐渐走远直至消失不见的脚步声，修终于忍耐不住了。他把头埋进杂草里，半晌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哽咽，哭腔越来越大，直至他放声大哭起来，好像难过的要死了一样。

    太宰治回到了临时住所，离跳河的地方并不远。他哼着乱七八糟的调子，心情也同样糟糕。

    从上次的情况来看，修拥有着类似瞬移的能力，能瞬间来到他身边。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太宰治在后续的几天里终于查到了与血红锁链相似的东西：一本无敌流小说里面的魔兽契约。当然太宰治是边看边笑到肚子疼，他在翻开前确实有了估测，但这本小说的智障程度属实是让他低估了，那几天他总共感叹了一万零七次为什么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没脑子的小说。

    但拜这所赐，起码太宰治心里有了个底，把修摸了个九成九的底。

    所以他这次自杀是有意为之，主要目的是为了测试，死亡概率只有百分之二十。

    当然，太宰治觉得死去也没什么不好的，两全其美的办法给他的好心情在看到修的那一刻就被糟蹋个干净。

    他站在花洒下，在朦胧似烟般升腾的水汽里，确认了修是个蠢货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