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仁慈的神
爱德蒙瞬间毛骨悚然。
他连忙看向迈克，却见对方又恢复了往日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他双目失神地看了一眼主管，又重新看向手中的零件。
“谢谢主管关心。我很好。”
主管叹了口气，十分惋惜地拍了拍迈克肩头。
看得爱德蒙心跳都漏了一拍，生怕迈克站起来拿锉刀插进这肥猪眼睛。
可对方却很平静地接受了。
“累了就跟我说。我给你带薪假。”
“谢谢主管。”
主管又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接着向前走去。
这肥猪可tm能装！
爱德蒙突然有些愤怒。
等对方走远了，他忍不住道：
“真亏你能忍住啊！”
“这不是见你还没问完吗？”
迈克拍拍自己肩头，在箱子上抹了抹。
他不禁心情复杂道：
“谢谢。”
“没事。都不知道杀这肥猪多少次了。让他多活一会儿也没什么。”
爱德蒙明白这是假话。
他可是亲眼见过对方杀人后，悲愤绝望的模样。
“说起来，你怎么没带手枪？”
“不是在你箱子里吗？”
“箱子里哪儿有……”
突然爱德蒙想起对方当时的动作，连忙在零件堆里又摸索一圈，马上察觉到了异样。
“把枪拆成零件…可真有你的。”
“每天带一样，时刻准备着，很轻松。那么你的答案呢。”
他摇摇头。
“起码我现在找不出来。”
“没关系。你还有很长很长时间。”
“直接告诉我吧。我们会怎么死。”
迈克抬起头，嘴唇翕动，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爱德蒙努力读着，却感到一阵眩晕。
“好了，迈克。快告诉我吧。别再当谜语人了！”
“不是我不告诉你，而是你听不见。”
“那你可以写下来。”
迈克摇摇头。
“我写下来，你也看不懂。”
“……好吧。那是什么？能用我可以听到的词描述吗？”
“或者我们玩儿一个游戏，我说一个词你只用点头和摇头，然后……”
“没用的。”迈克打断道。
接着，他的神情突然变了。
脸上带着喜悦，眼中带着狂热，呼吸变得急促。
他突然展开双臂大喊道：
“因为！那是神的名字！”
声音在场内回荡，可所有人就好像聋了瞎了一样，根本没人在意这边。
爱德蒙也气息一滞，眼神茫然道：
“神？你在…说什么？”
接着，迈克再次恢复淡然的模样。
“你愿意从无声的绝望中醒来，追寻一场心的自由吗？”
爱德蒙突然意识到，自己一时间被不死之身和死亡回溯迷了眼。
那个彩色宣传框才是一切的源头！
“那是神的问题，你回答了，所以你才来了这里。”
“我没有！我当时被人打断了！”
“当你见到问题的刹那，你的心就已经作答了。”
“……”
爱德蒙苦笑两声。
“不愧是神，真霸道啊。”
迈克接着道，声音中满是神圣。
“神剥夺你的死亡，只为让你从虚妄中醒来，寻找真正的自由！”
“当你找到自己的道路，就能去往神的宫殿，向祂觐见！”
“那时神会告诉你祂的名字，也会将死亡还给你！”
爱德蒙莫名有些震撼，可新的疑问也随之而来。
“你既然知道神的名字，为什么也没有死呢？”
迈克没有回答，只是道：
“神是仁慈的，也是公平的。”
“你该走了，当完成神的考验，觐见神明的那一刻，你便会知道一切的答案。”
说完这句话，迈克再次将目光投向手中的零件。
爱德蒙不再询问，低头干活儿。
他知道，对方不会再回答问题了。
起码这次循环是这样。
但他也知道，有人能回答。
做完一天的工，爱德蒙在街上游荡。
几番打听下，他终于找到了那个共同历经过生死的老熟人。
“警官！我这边出了点小纠纷，您看现在方便吗？”
温和警员一愣，笑道：
“当然，走吧。”
两人一路前行，来到一处小巷内。
警员瞬间变了脸，掏出枪来，不耐烦道：
“行了。有事说事。开门见山吧。”
爱德蒙当时就举手投降了。
“大哥！别冲动！咱俩可是一伙儿的！”
“我知道你怨我杀你，可我这周目有重要的事要办，不能被你杀，只能等将来兄弟再还你几条命了。”
爱德蒙当时就跪了！
“大哥！我真没怨您！我就想问问，为啥迈克要救我，您却要杀我！”
警员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缓缓收起枪。
“路不同罢了。他觉得让初生者不沉溺循环，去体验一次能感到死亡的正常人生是很难得的事。”
“其实我很赞同他，但如果妨碍到我，我也会毫不留情出手。”
“您知道神的名字吗？”
“当然。”警员顿了顿道，“告诉你一件事，就当做补偿好了。”
“只有通关的才能遇见没通关，两个没通关的人是永远不会相遇的。”
“换句话说，你现在遇到的所有知晓死亡回溯的人都知晓神的名字。”
爱德蒙想了想疑惑道：
“等等！难道通关的人不会同时遇见两个没通关的吗？”
“除非我是最后一个，可我要是永远都不通关，岂不是也永远没有下一个来闯关吗？”
警员闻言突然笑了。
“你没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吗？”
“难道认为时间是均匀流淌的吗？”
“更何况在神的伟力面前！”
“永远和须臾没有任何区别！”
“未来可以是过去，过去也可以是未来！”
“你、我，甚至过去、未来都不是唯一的！”
“但我们又明确知道自己究竟在哪里！”
“难以想象，可又确实存在！”
“啊！是那么伟大，却将选择的权利交给凡人！”
“多么仁慈的神明啊！”
这个时而温和、时而冷酷的年轻人，突然跪在地上，展开双臂
朝着空无一物的虚空，泪流满面地，狂热赞美着神的伟岸！
爱德蒙只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仁慈的…神？
他呼出一口寒气，疯狂冲出小巷，朝家的方向奔去！
爱德蒙一直跑，一直跑！
他都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越跑越快、越跑越快！
无数人脸、灯光，好似拉成长长的线从他身旁掠过！
突然，他一个脚步没跟上，一下摔倒了，呲出老远。
膝盖和两个手掌在地上拉出四条长长的血迹。
最后肘关节和胸口都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剧痛和窒息感同时袭来，让爱德蒙觉得自己像是快死了。
他想翻个身缓缓，可小腿和小臂都不听使唤，就像接在身上的两根木头。
幸好这时，一个好听的声音传来。
“先生，你还好吧？”
接着，一双纤细的手臂，艰难地将他翻过来。
爱德蒙一下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定睛一看，那是位样貌普通的女士。
可在如今的他眼中，彩光映衬下的她与天使无异。
“请问，你需要帮助吗？”
女士关切地问道。
“谢…谢谢……”
爱德蒙眼里饱含泪水，决定之后，要好好报答这位好心女士。
然后，他看见，对方打开包，从中取出一把小刀。
女人把刀抵在他喉咙上，温柔一笑。
“愿保佑你~~”
“下次能一帆风顺~~”
“b…噗——！”
“不要！”
爱德蒙从床上尖叫着醒来，一边大口呼吸，一边惊恐地捂住自己脖子。
良久，他才缓过神来，口中喃喃道：
“仁慈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