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来自璃月的声音

    钟离迅速但仔细地浏览了璃月人留给他的信息。

    他的意识如母亲的手指，轻轻拂过这些信息表面，读取其中的内容。

    这些信息的数量很多，内容纷繁复杂。各种感情却鲜活无比，仿佛这些信息的主人就在钟离身边，流着血泪，诉说着不甘。

    ——是的，大部分信息都是不甘的、绝望的。

    灾祸在很短时间内收割了他们的生命，他们在不解和绝望中奔赴黄泉，给主神最后的祈祷与说是祈祷不如说是发泄。

    其中不乏埋怨主神为什么在璃月最需要他的时候不曾出现的质疑谴责，也有对突如其来的悲剧命运不解不甘的茫然询问:

    『帝君、帝君，您真的不要我们了吗……？』

    『帝君，我不懂、我不懂啊！战场上没有您是因为您已经魂归高天，那为什么黄泉路上也没有您啊……！』

    『帝君，您为什么早早就不在了啊……!』

    『为什么，这么黑呢……为什么，我身体轻飘飘的……已经，碰不到任何东西了呢……』

    更多的是字字泣血地哭喊着不想死，想活下去的临终呓语：

    『不想要、不想要这样的命运！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我、我还要过日子呢，我的腿，我的手……怎么就没了呢！』

    『不要啊！燕燕不想死啊！燕燕还没长大啊……！』

    『我的囡囡哦！娘死了你可怎么办哦！』

    『我……我还要去进货呢……怎么……意识……』

    『虽然我烂命一条，可我还没活够啊！』

    在这其中也夹杂了一两条还算头脑清明的留言，却也充满遗憾和悲苦：

    『老朽无能……已经保不住父老乡亲了……请帝君赐个慈悲，让我们走的安详点吧……』

    『帝君……下辈子能等来帝君救璃月吗……』

    『我大山如今就要……埋骨于此，但我……没有愧对……璃月……愧对……帝……』

    『山子！……可恶！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就能给这蠢狗子一枪了啊！』

    『啊啊……云来海，染黑了……可恶……明明，曾经那么美……』

    ——这些悲苦、这些不甘、这些热血、这些遗憾如石凿般撞击着钟离的心灵，一击一击都足以在坚如磐石的心灵上上凿出刻痕。

    但钟离的历经六千载岁月的心柔软但决然地接受了这些来自子民祈祷的刀刻斧凿。

    他不共情、不悲叹、不自责——因为这些对于留下留言的人已经无济于事，都只是自怜自哀、只是惺惺作态罢了。

    钟离现在要做的、在做的是看完所有这些感情和记忆，然后将这些祈祷和话语、感情与思想、信念与遗憾一一记录在硅石般隽永的记忆中。

    哪怕子民们已经转世重生忘记了前世的遗憾和不甘，但作为他们的神，钟离有义务将他们永远铭记在自己绝不会忘记任何一件事的记忆中，直到时间与命运的尽头。

    岩元素在他身边聚集，凝聚成山岳的形状。有金光从山麓蔓延而上，在这座巨峰的每一处岩石上刻写下这些信仰带来的信息。

    然后山体崩落，再次化为金光涌入钟离身体中。

    已死之人的祈祷，纵神明再世也难以实现，但钟离可以欠他们一条命，一个承诺，如当年斫峰为誓的那样，钟离会记住这些祈祷——直到终有一天实现它。

    一千种力量伴随着一千种责任。

    既然三千七百年的信仰和祈祷将落魄的岩之魔神在陌生的土地上重新抬回了神位，那么作为公平的代价，钟离有责任回应所有这些信仰、祈祷和话语。

    哪怕不是现在。

    来自民众的声音渐渐远去，却有几个老熟人的声音意外地出现在耳边。

    『智慧主大人已经都跟我们说了，恭喜帝君痼疾痊愈。老朽惭愧、没能守好最后一班，一切都交给您了』这是天枢星天叔。

    『钟离！我现在才知道我家客卿居然是帝君！您堂堂帝君居然老德不修骗小姑娘！不过没关系，我胡桃已经跟纳西妲约好了下辈子帮她给提瓦特报仇了！到时候我去找你啊！』这是钟离看着长大的那位稀奇古怪的小堂主。

    『我……我没想到帝君居然是……咳！虽然有很多话想跟您说，不过没时间浪费了！长话短说，转世之后我一想起来就去找您！』这是玉衡星，还是那样风风火火的性子。

    还有万民堂的小厨娘、飞云商会的二少爷、方士家族的少年、云翰社的小当家……许许多多熟悉的声音一一从钟离耳边拂过。

    钟离闭上眼睛，记住他们的声音。

    故人辞世，但希望的新芽或许已经种下，钟离这次取回神位，就是为了弥补遗憾、回应愿望而来。

    ……

    来自璃月的声音终于远去了，同时曾经一度被推上巅峰的力量也终于稳定下来。

    钟离将祈祷记录在心中，放在心灵的一隅就暂时放下，转而专心检查起重新归位后的权柄和力量来。

    这时候钟离才发现，有点不对劲。

    ——自己的权柄和力量，似乎有些变化？

    掌管贵金的力量和对岩元素的控制力这两条没什么变化，附带的黄金律也依然跟前世一样。

    但除此之外，自己似乎还多了一些前世没有的能力。

    他环视了一圈四周，将自己的感知扩散开来，融入脚下的土地，扩散向整片岛屿。

    意识中的一角，立刻出现了一个模模糊糊的画面。

    随着力量的迅速渗透，这个模糊的画面也逐渐清晰起来。

    ——是整片岛屿的地图，还附带着对上面一些存在的感知。

    比如那些浑身散发着漆黑恶臭的世外之兽，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金色的，仿佛跟钟离同源的力量碎片在各处熠熠发光。

    ——力量碎片？

    钟离将注意力集中在那些力量碎片上，细细感知。

    力量碎片顿时传来回应，同时传来的还有不安、恐惧、疲惫……是来自活生生的人的感情！

    这个发现可不得了，说明岛上可能有人还活着！这里的生灵不只是凝光！

    ……只是，为什么这些生灵会带有钟离的力量碎片呢？

    钟离再仔细感受，力量碎片便在感知画面中愈加清晰了起来。甚至具体的形象都凝结出来。

    是一条中间断开的菱形回文符号——说白了就是一个岩元素印。

    而且还不是普通的岩元素印，完全是来自岩神摩拉克斯，百分百受钟离控制的岩印——甚至钟离有想法的话，立刻就能通过那个岩印做点什么的那种。

    这东西哪里来的？为什么会跟人在一起呢？

    仔细检查岩印的位置，钟离忽然有了新的发现——似乎，有个岩印它，就在自己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