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Chapter3作者入手
尹漠的目光带着些许的惊讶，但更多的是无法掩饰的喜悦。那个年轻人像是也发现了尹漠的注视，他朝尹漠微笑着说道：“您好，请问您就是郑筵郑支队吗？”
尹漠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马上收回了自己炽热的视线，“不，不是。”
郑筵轻轻咳嗽了两声，“我是郑支队，你就是新来的刑警吧？”
“嗯，您好郑支队，我叫江浔。”
“郑队，郑队！”不等郑筵回答江浔，一个小法医拿着档案袋跑来。郑筵接过他手中的档案袋，小法医边喘气边说：“已经检验过了，这片叶子上的血迹就是死者的。”
“好。麻烦你们了。”郑筵肯定地点了点头，“刑侦支队各成员拿上手头有关断手杀人案的所有资料，准备开会！”说完又转头对江浔说：“你也来听听吧，刑侦的工作是十分辛苦的。”
江浔闻言跟了上去，尹漠也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会议室内郑筵已经准备好了资料，他看到人齐了就开始说道：“让我来整理一下一一零四断手杀人案现下我们已经掌握的信息和证据，以及本案的疑点。”
“死者名叫林赦，大二学生，二十二岁，孤儿。十一月零四日在xx居民楼301号室内被杀。死亡时间为当天晚上七点到八点，死因为胸部有两处大的伤口，失血过多而死。凶器应为水果刀等尖锐物品。另外，死者的双手在死后被凶手砍下，扔在距离尸体不远的洗手台旁。这是本案的第一个疑点。
死者为独居，案发后，由于尸体所在的卫生间水管漏水，死者的血随着水管漏到了楼下，引发楼下邻居报案，报案时间为当晚八点二十。”
“等一下，”江浔举手打断了郑筵的话，“人死后血液会凝固，死者的血不可能死后再流到邻居家里，为什么邻居到了八点二十才报案？还有，死因为失血过多的话，死者在中刀后至少有十五分钟的时间可以呼救或者反抗，为什么死后这么久才被发现？”
“报案人八点十五分才回到家中，在厨房中发现血迹后报了警。”郑筵回答，视线转向尹漠：“你后面的一个问题尹顾问和我讨论过，可能是死者刚开始没有意识到自己会死就没有反抗，也可能是凶手在这段时间内一直待在案发现场，等待死者慢慢死去，然后割下他的双手。目前原因还不清楚，这是本案第二个疑点。”
在场的几个刑警不禁感叹起凶手的残忍和这三人推理的严密，江浔听完，倒是微微诧异地顺着郑筵的目光望向尹漠。
郑筵拍了拍桌子示意下面安静：“案发当天居民楼楼梯内的监控中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物，居民也反应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在居民楼楼下的草丛中发现了沾有死者血迹的树叶，初步断定凶手是从窗户进入案发现场，居民楼外街道的监控也没有拍到任何可疑人物，目前还无法锁定有关凶手的画面。”
郑筵的神情有些失落，他清了清嗓子，更加严肃地说道：“本案最具疑点的地方，死者所在的出租屋并非他自己的，而是他的发小周霖的。而他的发小周霖是个路痴，在一个月前迷路时遇到陌生的短信给他指路。他回家后拨打那个号码，第一次无人接听，第二次则变为空号；随即短信也消失不见。周霖将此事告诉死者之后，死者立马吓得语无伦次，让周霖把手机给他，并和周霖交换了住所。还嘱咐周霖最近要小心，然后自己就去学校请了一个月的假，搬进了周霖的出租屋——也就是案发现场。
之后过了三天，死者就遇害了。周霖夜遇短信的真假性还未知，但就目前看来很有可能是真的。手机在案发现场没有发现，很有可能被凶手拿走了，需要技侦的进一步调查。”
郑筵停了下来，会议室内众人都因为不同寻常的案情而神思恍惚。
“死者是不是有什么仇家？”江浔青涩的声音又一次在会议室里响起。
“照苏染刚查出来的资料来看，的确是有一个。”郑筵示意苏染汇报她所查到的信息。
“在去年二月份的时候，死者名下的账户多了三万元，对方是通过银行卡把钱转入死者账户的。我刚查了，这张银行卡的主人名叫钱小峰，是一个修车场的管理员，曾经因为和别人发生肢体冲突进过派出所。而死者在去年的九月份和十一月份分别汇过五千元和一万元给他，十有八｜九是还钱。”
冯箫：“也就是说，这个钱小峰是死者的债主？三万块才还一万五给他，他心存怨恨，然后为了报复死者而杀人？还砍下死者的双手泄愤？”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苏染修长的手指在下巴上摩挲，“砍下死者的双手可能是讽刺他不劳而获，自己不挣钱却向别人借。以林赦的经济实力，活着也很难还上他钱，钱小峰拿不到钱，索性杀人泄愤了。”
“应该不是。”坐在江浔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尹漠发话道，“如果真的是钱小峰的话，这个案件中的很多细节是没办法解释的。从林赦听到周霖夜遇短信这件事的反应来看，他是从知道这件事后才发觉自己有危险的，如果凶手是钱小峰的话，林赦应该从去年的十一月份就开始警惕。”
江浔附议尹漠：“如果是为了躲债主，根本没必要搬进发小的住所啊，也没必要嘱咐自己发小要小心啊。”
郑筵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在还没有审问过钱小峰和找到证据前，他是不是凶手还不能下定论。但他现在是我们唯一的怀疑对象，有足够的杀人动机，是接下来需要重点排查的对象。此案发生在人口聚集处，是我们局辖区内一向治安不错的地方，必须快速侦破。等这件案子结束后，我们就来一次真正的假期！”
四下本阴郁的气氛一扫而空，众人立马欢呼雀跃了起来，对即将到来的假期充满了向往与期待。郑筵开始分配下一步调查任务：“技侦们负责继续想办法定位周霖的手机；外勤负责带几个人驻守在医院监视和保护周霖。”
“是。”支队三人整齐地回答，拿起各自的资料走出了会议室的大门。
“至于新来的，”郑筵的目光落到了角落里江浔的身上，“和我一起去找钱小峰问话吧。”
“是，郑队。”江浔立刻站了起来，看了一眼身旁的尹漠。只见尹漠好像还沉浸于自己的思绪当中，深邃的眼窝从这个角度望去非常的耐看。
江浔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尹漠突然抬起头来，和江浔的视线撞在了一起，江浔略显尴尬，立马收回了视线。只见尹漠站起身道：“我和你们一起去吧。”
——
修车场中机油和铁锈的味道渗透着每一方空气，穿着制服的工人时不时在车水马龙的停车间里穿梭。大型机器强力运作的声音震耳欲聋。灰尘四处飞扬，每个工人的袖子都好像不太干净。
一个穿着常服的中年男人迎了上来：“老板，修车吗？”
“警察。”郑筵掏出了证件，“公安”两个大字在夕阳的余晖下还是那么耀眼，“我们找钱小峰，来问点事。”
男人奉承的笑容马上凝固在了脸上，愣了一会，他喃喃道：“我就是。”
“你认识林赦吗？”郑筵问道。
“认识，”钱小峰不耐烦地说，“前几年我做高利贷，借过他钱。”
“借了多少，他还了吗？”郑筵语气强硬了起来，对钱小峰逃避的态度感到十分不满。
钱小峰摇了摇头，“三万，他就去年下半年还了一万五，之后一直和我说没钱。”
郑筵盯着钱小峰，尹漠在观察他脸上的表情，身后记笔录的江浔也注视着他。
钱小峰的手心不由得出了一大片汗，他胡乱在裤子上擦了擦，用已经有些扭曲了的五官挤出了一个笑容：“警官，您问这个干什么？”
“因为我们现在怀疑你和一起凶杀案有关，林赦在昨天晚上八点死了。”郑筵离钱小峰更近了几步，用身高压制着他：“你刚为什么一听到他的名字就不耐烦起来？怎么，怕我们以为是你干的？”
“什么？！他死了？”钱小峰瞪大了眼睛，几秒的诧异后，他疯狂地摇起头来：“不是我杀的，和我没关系啊！”
郑筵一把抓住了他的领子：“昨天晚上七点到八点，你在哪里，在干什么。”
“我，我在家，一个人，看电视。”
“哦？那你就是没有不在场证据喽？”郑筵俯视着钱小峰，一句语气像调笑一般的话却让他毛骨悚然。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钱小峰急了，“我招，我都招。”
“去年三月，这小子经别人介绍到我这里来借高利贷，我看他还是学生比较好骗，就借了他三万元，让他明年还四万块给我。谁知，谁知这小子穷光蛋一个，还无亲无故，完全还不上钱啊……”
“我当时的确是去了很多次他家里催他还钱，有次还威胁说要砍他一条手臂，但……但我真的没杀他。我刚紧张是因为我以为你们是来调查我放高利贷这个事的，我曾经因为放高利贷和人打架进过派出所……现在看到警察心里还有阴影。”
郑筵：“你说的都是真的？我凭什么相信你？”
“哎呀警官，我说的都是真的……”钱小峰简直欲哭无泪：“他没还钱就死了，还是个孤儿，我连以后找谁要钱都不知道，已经够倒霉的了，你们还怀疑是我杀了他？”
郑筵听到这停了下来，没有进行下一步追问。钱小峰看他无动于衷：“我巴不得他好好活着最好还能中彩票发大财还钱呢，警官，真的不是我干的啊。”
江浔努力地憋笑，郑筵转过头来询问尹漠的意见，尹漠上前道：“你看过《痴咒》吗？”
钱小峰一脸错愕：“什么，什么咒？”
“没事，放高利贷的事我们不管，既然人不是你杀的，我们就走了。”
“好，好，谢谢警官。我就知道你们不会冤枉好人的。”钱小峰听到尹漠的话，终于放松了下来，“那没什么事我就去工作了？”
郑筵还没回答，尹漠就道：“去吧。”
话音刚落，钱小峰一溜烟地就没影了。郑筵有些气愤地说：“就这么放他走了？也不带回局里审两天？”
“他又不是凶手，扣着他有什么用，你回头把他放高利贷的事情告诉经警就行了。”尹漠慢悠悠地回答，“刚才你的几句话，就让他紧张成这样，明显没有本案凶手的心理素质。还有，以他已经中年发福的体型，从窗户进入三楼的房间，肯定很费力，不可能在现场一点痕迹也不留。”
一旁的江浔对尹漠投去了崇拜的目光。郑筵被尹漠反驳得哑口无言，“那接下来怎么办，照这样下去这案没法查了啊。”
尹漠的脸上也露出了失落的情绪，几分钟的沉默后，他说道：“还是先让技侦他们找到周霖的手机再说。”
“你觉得短信是此案的关键？可周霖自己也说那天晚上短信自己消失了啊。”郑筵边说边往修车场外走，他伸手扬了扬前方的土灰。
“我本来也觉得这个短信是个恶作剧，但陈盐提到的那本小说后面有写到，让一个人手机中短信自动消失的办法就是植入程序。如果周霖的手机也被植入了程序了呢？这个短信很有可能根本不是玩笑或者恶作剧。”尹漠也边走边扇去前方飞扬的灰尘，不知故意还是顺手，他的手不时在左方扇动，把江浔前方的灰尘也赶走了。
“小说？什么小说？”江浔不明所以地问道。
“就是我前面说的《痴咒》，一部网络悬疑小说，它第一章的内容和周霖的经历一摸一样。”尹漠回答道。
江浔不由得十分惊讶，“这不是巧合吧？”
“当然不是巧合了，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郑筵轻笑一声，又对尹漠说：“那这个你打算怎么查？从读者入手我估计不大可能，现在网络小说的阅读方式千奇百怪，就算是正规网站的文也有很多被盗的，查阅读记录更是不易。”
尹漠皱起了眉，一时没有回答，江浔思索了几秒说：“那为什么不去找这部小说的作者呢？如果凶手真的是模仿这部小说中的情节来作案的话，可能已经把这部小说看了上千遍了，说不定作者就对他这个’狂热’的读者有印象呢。”
尹漠茅塞顿开，郑筵更是赞许地点了点头，“好，就从这个方向找。”
三人上了车，返回青浦分局。
夜幕降临，道路两旁的路灯陆陆续续地亮了起来，黑色的云层像是要从天上压下来，四周被黑暗笼罩着。
而青浦分局刑侦办公室内依旧亮如白昼。苏染顶着好几天没洗的头发从电脑前爬了起来，她迈着疲惫的步伐走向郑筵，“郑队，我查到了，《痴咒》这部小说作者的网络地址就是我们一直在找的——周霖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