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四大皆空心好空
上回，南境大齐的上百名壮丁集体逃窜到了顺齐交界的无人之境后，彻底失了踪迹。
大齐为捉拿这批逃役罪丁，不惜派出文武全才的耶律骁龙，甚至一度冒险追进了九死一生的无人区。
这让世人不禁怀疑，什么样的暴徒竟然值当堂堂皇子冒死抓捕？
大齐君王耶律破，骁勇善战，武功不凡，文治就乏善可陈了些。但好在他膝下育有三个好儿子。
大皇子耶律洪，早年为平定疆土征战四方，后不幸战死。二皇子耶律麒麟在当年顺齐之战中，败于大顺后，便被迫送往大顺做了质子。
如此，独独剩下来的三皇子耶律骁龙便成了继承大统的不二人选，
耶律骁龙身份显赫，还有个无人企及的未来。在大齐朝廷中有着不可替代的重要意义。所以更加让人忍不住遐想，到底是怎样的一批‘暴徒’，强悍到需要一国的储君亲自上阵。
世人众说纷纭，各种猜测更是耐人寻味。
“咦，老辽，我怎么觉得那群逃跑的人，有些奇怪呢？” 新晋巡城兵，连日来不分日夜的巡视琅岐城内，明里是规范治安，暗里依旧是要抓那群逃脱的壮丁。
被称为老辽的，名为古辽，是土生土长的大齐子民，也是这群新兵的管事人，本来他不欲接茬的，奈何说话的这个人，是他的发小，有心救他，于是便问，“怎么？你有想法？”
“不不，老辽，我是觉得他们很奇怪，虽然咱们知府大人给咱们说，那群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可这么些天了，咋一个鸣冤之人都没有见着？奇了怪了。而且这些日子，城里静悄悄的，我觉着他们可能都不在这里了。”
老辽思索一下，语重心长的说，“阿吉，此话就在我这里，到头了。别再给别人提起。切记。我言尽于此。”
老辽说完，就走远了。留下阿吉一个人站在城墙上，苦思不解。最后挠挠脑袋，干脆不想了。
这样的猜测，不是一个人两个人，更不是人力所能掩盖的了的。毕竟真相与事实，在某些人的推动下，它们会不胫而走…
殊不知，这所谓的暴徒，早在数日前穿过危机重重的无人区，幸得一冰清玉洁的绝色女子相助，保全了大部分人的性命。这群人中有男有女，更是有老有少，光从年纪上论，确实当不得壮丁二字。
不过，这群人个个身手不凡，更有一些，可以说是领域内首屈一指的人物。
那么疑问来了，什么样的暴徒会有这么大的本事？又是什么原因导致如此厉害的暴徒，统一被擒？
最难解的，恐怕还是这群暴徒，为何进入大顺境内后就如入尘烟，彻底的消失不见？
事情还需要从此前，风清扬入关练境穹顶万丈说起。
当时八大名门正派集结上万号江湖义士，齐聚青峰山上的诛侠宫。当时的口号是，弘扬正道文化，主流思想不灭。潜台词就是，铲除异己。
毕竟，如果非要把诛侠教定位在邪教的耻辱柱上，显然是不公平的。
八大名门的主事之人估计心里也清楚，他们欲加之罪的责难之举，随着诛侠教越发强悍的实力，定会越看越滑稽，事实也确实如此。
所以，打了十五年，正义之士们非但没能灭了邪教诛侠宫的半寸土地，反而亲眼见证了它的教众从当初逍遥派时的百十来号人，发展为今日诛侠教的九千教众，其名下的产业更是遍布五湖四海，纵使异国他乡，比如南境大齐，比如西域的康居，更不用说是在本土大顺了。人力所及之处，诛侠的教众是遍地生花。
而如今，诛侠教是当真比风不弃手下的逍遥派还要逍遥万分。
牛人，都有三分仇人。
更何况，诛侠教教主风清扬此人又太邪性，牛逼是真的牛逼，狂拽也是真的狂拽。谁的面子都不卖不说，还偏偏时不时的酷爱蓄意挑衅（吃饱撑的）…
若问八大门派的掌门人对诛侠教的感触，想必人人都有话要说…
简单一句话总结到位：恨的牙痒痒，却偏生干不掉。气的蛋疼，还必须忍气吞声。
八大名门正派与诛侠教的关系，怎么说呢？
这就好比，你在你们村上是积极向上正能量满满的代名词，传说中别人家的孩子。你享受这样的赞誉半辈子。也一向以荣誉为前提，自我约束。人人都把你当英雄，久而久之你就觉得自己就是英雄。甚至以英雄的视角看待这个世界。
然而有一天，出来个异端。冲刷了你的认知。你同村的小混混二狗子，干啥啥不灵，吃啥啥不剩，人见人厌的二狗子，刚好与你的形象，形成天然的反比。
这个小混混二狗子天天不干好事，但若要真的深究起来，好像也没干啥坏事…
就是这么个不好不坏、没法定位的小混混，他在你的亲眼见证下，以迅雷之势变得越来越强大。速度快到你都没来得及领完大众发放的英雄勋章，就已经干不过这个小混混了！你不禁会问，这怎么行？勋章还没领完就要领盒饭？英雄不答应！
于是，小混混成了英雄的敌人。诛侠教，成了八大名门正派的公敌。
原罪是：他进步太神，比自称为神的他们，还要神。
从诛侠教，到二狗子，都是不被世人宽容的存在。不为别的，只因为他们的能力近乎于神。
所以才会有纠缠了十五年的月月一战。
八大门派的掌门人灰溜溜的被风清扬一句“玩够了就滚” 赶走了，下了青峰山后，并没有直接去铸剑山庄等待接下来的武林大会，而是被当时另一个不大不小的门派崆峒派，掌门人酒万壶与茶千杯邀请走了。理由是，他们有一个让风清扬乖乖束手就擒的法子。需要得到其他门派的支持。
于此，各大门派的主事人纷纷与门下弟子，分道而行。七大门派从掌门到门派内的主事人应崆峒派之邀，齐聚大顺西南方向的崆峒派总部。
然后……
团灭！
大顺与大齐交界处，位于大顺西南边境。
此刻，近百名衣衫褴褛，风尘仆仆且狼狈不堪的人，面向大顺国境，心中皆是巨浪翻滚。
重新踏上家国故土的一刻，所有人无论之前身份多牛逼，都难掩悲戚，一把辛酸老泪纵情挥洒在大顺国土之上。
少林方丈悲怆不已，“悲哉，想我释空一生参破真理无数，自觉识人断物最为中肯，活的通透。到头来，却混的如此狼狈。我愧对先辈遗志。回去自当潜心修行，再不踏出少林半步…”
他身后十来名弟子听的是汗意淋淋，方丈的潜台词就是：世间太险恶，我等玩不过。
这怎么行？世间那么大！我们想去看看哇！
于是，一中年和尚说，“师父，徒儿觉得，我等须得不惧艰辛，佛陀就曾言，我不入地狱 谁入地狱？若世间悲苦，我等更当不辞劳苦，传经布道，普度众生。”
“啪！” 方丈毫不客气的一巴掌挥过去，“佛曰，四大皆空，万象皆为假象，参禅打坐是为真相！”
另一个年纪尚幼的小和尚苦瓜脸一瘪，哭的巨惨：“主持方丈，您不是说，化缘亦是渡，渡可渡之人，渡有缘之人。如若足不出户，弟子渡何人去？” 什么四大皆空，他只觉得心好空好吗？
啪！又是一巴掌，方丈气息不稳的说，“从今天起，忘记我说的！好好扶住了，别把我又摔喽。伤痕累累了都！阿弥陀佛！”
峨眉派的金漱子望着步履蹒跚的释空老方丈，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为自己的自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带出来的弟子，死伤大半！
最可恨的还是她最讨厌的诛侠教，江维那个老混蛋救的她！简直是奇耻大辱…
胸中的千斤悲，腹中万两愤，全部化作了此刻的嚎啕大哭…
一群小尼子愣在原地，挠着自己的小光头：尴了个大尬了好吧！
………………
诛侠宫内，风清扬的居所，凤栖梧。
潜一来报，“主人，江维飞鸽传书，八大门派被抓的那些人，日前已回到大顺境内，随后柳叶及正心门弟子将暗中护送，助他们回到各自门派为止。”
风清扬负手而立，于这凤栖梧的亭台楼阁之上，那一身清幽绝冷，当真是遗世而孤寂。
许久后，风清扬的声音悠悠传来，“崆峒除外，传书八大门派，以及未央宫的那位，下月初，凌云剑与渊虹剑，于无人之境，殊死一战。无故缺战，屠未央。”
话音未落，一菱形金边玉牌飞出。
潜一果断接住，入目赫然是个天字，心下颤抖，天字号令，必杀令！虽然诧异，但不质疑，“属下得令。”
诛侠教，有四令一牌，天、地、玄、黄，是为四令，主生杀大权。一牌，名为君心悦，此乃教主信物，见君心悦，即见教主，天下教众莫敢不从。
潜一得令便离去了。
风清扬却独自站了许久，一堆的事务等着他去批复，各地传来的情报更是等着他去理清楚，可是他却如何也静不下心来。任是什么玩意都能看出楼飞飞的影子。无力的揉了揉眉心。强迫自己不去想，不去思。飞身来到矮桌前，拿起竹简览阅，可如何都看不进去…想她！想她！想她！
满脑子都是这两个字！他咬牙切齿的憋出“楼！飞！飞！”，而后，竹简一丢，哗…连同桌上的其他物什一应落地，“潜三，我是不是再没有机会了？”
上前捡东西的潜三闻言，默了默，手上动作未停，“主人，如果您想听属下说实话，那属下觉得，多半是没有希望了。她哭的很惨。谁也不相信了，就连袁熙，她都不愿意见了。而且，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
潜三收拾完地上的东西，发现风清扬依旧那个姿势枯坐在那里，面上竟然全是纠结、痛苦的神情，潜三以为自己幻觉了，毕竟教主永远都是不悲不喜的冰雕脸啊，俗称，面瘫。
本着看戏不嫌事大的心思，潜三这座巨坑开坑了。“主人，既然放不下，就去看看吧。”
反正您也静不下心来，还不如由着自己的性子，冲动一回。最起码，他还可以看看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