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谁还没把心酸泪
袁熙先前承诺过楼飞飞逛街的事情，自打楼飞飞崩溃的哭了一场，他就硬着头皮的把人带来了青峰山脚下逛街了。
楼飞飞站在街头，已经呆若木鸡， “袁熙，你们诛侠教，还能再牛逼点吗？”
此处不见边际的繁华景象，颇有十里洋场的味道。大山的脚下竟然比扬州城里还热闹啊？且看修的齐齐整整的大道！那自成体系的商铺，门庭若市，却又不会让你觉得它杂乱无章。那一排排建筑，高不遮低，低不避高，分庭抗礼，平分秋色！这是…妥妥的现代cbd呀！
俨然能够窥得规划者的远见，最不容忽视的恐怕就是此人的号召力，竟强悍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了。
这操作，不是一般般的牛啊…楼飞飞此刻不得不承认，总归还是她浅薄无知了。
“楼小四！你傻了是不是？” 袁熙得瑟的不行，啪的一扇子打到了楼飞飞的头上。
“嘶…拜托，大哥，会打傻的呀。” 楼飞飞揉着自己的脑门，抱怨这厮下手也太没轻没重了。
袁熙嗤笑一声，“呵，就你那脑子？已经傻到没希望了，还能绝望到哪去？”
楼飞飞发现袁熙这厮现学现卖的本事超级强悍，才几天的功夫，竟然已经跟她平分秋色了。依稀还有压过她的趋势，这让她感受到了危机重重。果然，人不行，在哪都不好混呐。
袁熙见楼飞飞沉默不语，他不喜欢，“喂，干嘛不说话？”
“没什么，我一向都知道自己脑子不聪明的，这些年我受得打击也没有这两天在诛侠宫遭受的打击深刻。怎么说呢，比如说，你一直觉得自己就算再差，它也不至于是最差的那一个。事实是，如果不努力提升自己，那还真有可能是最差的那一个，而且还有无底深渊等着你。” 也没管袁熙能不能听得懂，楼飞飞就这么自顾自的解释着自己此刻内心的沮丧与失落。
似是感受到楼飞飞的悲伤，袁熙不忍心了，“喂，楼小四，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跟你一道玩儿吗 因为你真实。也许会有人说你缺心眼，可在我看来，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人情世故才是人间最大的败笔。你别看我们教主被人奉为天下第一剑客，天下第一无情无义，就那么牛的人，他的每一步都是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他受过的伤，流过的泪，又有谁会看，又有谁愿意听呢？人人只道他是神，所以他就得像神一样活着。那些跟随者对他的期待，都成了他沉重的负累，很多时候，站的高了，你就得扛起那个位置的重担。但世人不会记得你也是个人，你也会哭会难过，你甚至不能犯错。所以我喜欢跟你处，不累。说错了，该说说该闹闹，眼睛一眨就翻篇了，可是生活不止是眼前你我的简单关系，还有那些不得不复杂的牵扯。但你总能找到你的价值，对不对？复杂咋了？简单又如何？如果你做不到狠绝，那就继续软弱。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袁熙！” 如果说过去的三年是楼飞飞从懵懂到清醒的认知过程，那么袁熙的这一课，是她人生的第一次提升。
她不知道一段话能给她的人生带来怎样的改变，也许一丝波澜都不会有，可是这段话此刻感动了她，她会将其镌刻在心里，此生都不会忘记。
这个叫做袁熙的大哥哥，真心的待过她。
袁熙被楼飞飞突兀的点名，有些不知所措，“怎？怎么了？”
楼飞飞看着袁熙稍显紧张的样子，压下心头的山呼海啸，开启了日常嘲讽模式，“袁大傻子！跑题啦！哈哈，来抓我呀。” 还没说完，就顺着人潮涌动的方向，跑开了。
后知后觉的袁熙，在她的身后笑骂道，“好哇，楼小四，你个小混蛋，又坑我! 看我怎么收拾你！”
你追我赶的两人，渐渐跑远，而他们身后不远处的山道上，一袭白衣站立的男子，他的周身肃杀清冷。
他好想，那个与她一起嬉戏的人，是自己。若不是知道袁熙心有所属，他觉得自己会发疯。尽管此刻已经要发疯了。
直到那两个身影彻底不见，风清扬幽幽说，“谨言，潜一。”
音落，两位黑色身影倏忽之间出现在山道中间，“属下在。”
“把花非花叫来。就说，袁熙找她有事。” 风清扬说了这么一句，就走向了人来人往的闹市。
名叫谨言的黑衣人，见了鬼似的，问身侧的暗卫之首，潜一，“老大，方才那个是咱们的教主？”
潜一在小弟们面前，一般都会自我代入面瘫高冷范儿，冷峻的眼神只是朝着风清扬所去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收回视线，“执行命令。” 而后翻飞在青峰山峦之间，向着那另一番天地的百花谷而去。
谨言看着潜一已经飞走了，难以置信的又回看了一眼风清扬方才走过的地方，然后追着潜一而去。
袁熙这边，几步就追上了站在糖葫芦墙面发呆的楼飞飞。
“想吃？” 袁熙靠过来问。
“想。”楼飞飞也没客气，其实她当时出铸剑山庄的时候，是带出来一些细软的，不多，但也还是有一些的。可是后来坠崖后又落入深潭，醒来后衣服都被换了，那些东西，她也不敢找大叔说…
所以身无分文的楼飞飞，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袁熙，一副求投喂的表情。
袁熙被楼飞飞看的头皮发麻，最受不了这副表情了好吧，“买买买。”
“谢谢！你真是个好人！” 自顾自的上手摘了两串。
还别说，袁熙看着楼飞飞吃的津津有味，居然咽了咽口水，这神tm反应，他自己都被自己逗笑了。
“真那么好吃？” 问出口以后，袁熙就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子。
楼飞飞特别上道，一点也不吝啬的把糖葫芦递到人嘴边，“特别好吃，来，张嘴，啊…”
袁熙鬼使神差的咬掉一颗糖葫芦，“妈呀，这什么神仙美食？也太好吃了吧……”
“嘻嘻，糖葫芦呀 ，袁大哥，你该不会没有吃过吧？”
“我还真没有吃过。这酸酸甜甜的味道，真好吃啊…”
“那咱俩口味还挺像，我也喜欢酸酸甜甜的味道。要不说咱俩能成好朋友呢。来，好朋友，这一串新的给你。”
袁熙一点也没矫情的接了过来，望了眼楼飞飞因为跑的太快而凌乱的发丝，“哎？不是我说，楼小四，你好歹也捯饬捯饬自己。你看看这大街上，哪个姑娘不是利利索索的。你再看看你自己，梳得这是叫啥啊？男不男女不女的。”
袁熙其实已经不止一次吐槽她的马尾了。
吃得正欢的楼飞飞，就有些不好意思了，“实话给你说，我其实就会这一个。”
这回轮到袁熙诧异了，“你以前的婢女没教过你吗？不对呀，即使不教你，你也可以在她们给你梳的时候，学学啊。”
楼飞飞此刻很平静，也很坦然，三年来首次敞开心扉诉说自己的故事，“在我有记忆的三年里，我从来没有过婢女，我住的小院子里，吃饭也是自己烧的。刚开始我不会生火，就学着钻木取火，手掌心都蹭秃噜皮了，鲜血直流了也没有成功。后来，我看到山庄里的下人们晚上都会点灯，我就去灯笼里取火，还为此酿成过几次火灾。次次都被揍的很惨。我是傻子嘛，傻子玩火，烧了东西好像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再后来，我偷偷学会了用火石引火。自然从那开始，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了。就像我刚开始连衣服上的束带不会束，披头散发的出去，想找个婶婶或者大娘帮帮我，可是她们却说被我吓到了，然后拿石头丢我。也没有人愿意听我说什么，至于教我，就更不可能了。反正三年以来我就学会这些，你也别觉得我菜，做你朋友给你丢脸什么的，这对我来说，是真的尽力了。”
“别，楼小四。别说了。” 袁熙深吸一口气，拉上楼飞飞，一个大力就把人带飞了，“走，哥带你去吃好吃的。”
“好嘞！” 有人投喂，世间大善呀。
“楼小四，以后哥罩着你。”
袁熙内力带着楼飞飞一路飞到了七日醉门口，却被一声空灵的女声喊停了脚步，“袁熙。”
循声望去，二人皆愣住。只见一红衣胜火的女子，举手投足间是万般风情，一动一静皆可摄人心魄，肤白胜雪，气质如兰，眼波流转之时，楼飞飞想把命给她…此女，简直美的不可方物！
楼飞飞目不转睛的盯着红衣女子走上前来，她微微一笑，楼飞飞感觉天地失色！然鹅，小姐姐没有看她，只是对着袁熙说，“我寻了你许久，怎么，不给我介绍一下这位？”
袁熙这才恍然回神，暗骂自己自作多情，又是看花非花，看到失了心智的一天。
“这位是百花谷谷主，花非花。这位是我的朋友，楼飞飞。”
楼飞飞才不管这两人之间的秋波暗涌，她毫不吝啬的对花非花说，“小姐姐，你也，太美了！看到了你，我觉得自己着实浪费空气了。”
“呵，楼飞飞？铸剑山庄的四小姐？怎么跑到我们这来了？” 花非花说话很直接，一点也不像名字来得那般委婉。
楼飞飞囧，“说来，话长。”
“二位不介意边吃边聊吧？”袁熙适时打断二人的对话。他感觉自己更加没有存在感了。
楼飞飞和花非花齐声道，“不介意。” 二人相视一笑，手牵手的进了七日醉。
袁熙觉得自己被冷落了，心下更觉寂寞。但，他立刻瞄到了一个同类物种，那就是早已在七日醉中落座的风清扬，周身都泛着冷峻森然的意味，是落寞的孤独。
“哟，什么风把你吹过来了？不介意一起坐吧？” 袁熙虽是询问，但却一点也没有等人同意的意思。
风清扬看了一眼楼飞飞，见她居然还在躲着自己。就自顾自的端起了酒杯，喝了口酒。
楼飞飞只得随大流的坐下，她选了个离所有人都很远的位置。
风清扬又盯着她看了看，这个姑娘自打进来，看都没有看过他一眼。他心里不爽，不爽极了。他能感受到楼飞飞依旧在怕他，一想到她都能与别人相谈甚欢，偏就对他避如蛇蝎，胸中的愤怒便抑制不住的往脑子里蹭。
楼飞飞对于能在这里遇见到风清扬，心里是欢喜。她对风清扬的感情都被她埋在了最深的角落里，那是她珍藏的烈酒，不能碰，一碰就想哭的存在。
如果没有篝火之夜，犯过的蠢在先，那她一定给自己凹个淑女范儿。
至少落落大方的与之侃侃而谈。
可现在，她觉得尴尬与窘迫。毕竟许多人都知道她觊觎了云淡风轻的大叔了。这会儿就是开不了口。
周围寒意四起，袁熙知道，这是风清扬的寒冰诀在凝结。心下不解的望向了他，可没有得到他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