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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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尧回到m市,休息了两天,第三天一早就被公司召回去练歌。
练了整整一天,嗓子都快冒烟了,但她也极为享受唱歌时带来的难以言喻的感受,那是任何其他事情都无法取代的快乐与满足。
冬尧去了趟卫生间,从隔间出来洗手的时候,卫生间的门恰好被人从外头推开。
余光从镜子里扫了眼,进来的是莫思琪。
莫思琪显然不是来上厕所的,而是来照镜子补妆的,她一手捏着个粉扑,跟刷大白似的一个劲地往脸上拍粉。
冬尧关了水,抽了两张纸巾来擦手,刚把揉成团的废纸扔进垃圾篓里,就听见莫思琪在一旁哼了一声。
冬尧浅浅地掀起眼皮:“你哼什么?”
莫思琪没想到冬尧会那么刚,选择直面出击,粉饼盒一盖,斜眼看过去。
“公司都传遍了,你是攀着宴总的关系才进来的。”莫思琪一边打量着她的脸蛋和身材,一边冷嘲热讽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不就凭着一张脸……和那点床上功夫么?”
冬尧双手交叉着叠在胸前,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我床上功夫好不好,你怎么知道?”
莫思琪一噎,瞪了她一眼:“我是不知道,但别怪我没提醒你,男人的新鲜感是有期限的。”
“是么……”冬尧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真是这样?”
莫思琪扯了扯唇角,肉笑皮不笑的:“等他玩腻了,我看你能靠着这点本事撑多久。”
“那我可要好好撑着。”冬尧冷笑一声,淡淡道,“至少要撑到你喊我一声老板娘为止。”
莫思琪不屑地嗤笑一声,且极没素质地翻了个白眼。
冬尧没当回事,拉开门准备出去,但前脚刚跨出门,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扭过头来问了句:“对了,你的口红是什么色号?”
莫思琪居高临下地晲着她,得意洋洋道:“好看么?”
“好——”冬尧盯着她的嘴看了半天,才挤出一句,“吓人。”
“你……”
“你”字刚开了个头,就被冬尧直接掐断:“跟刚吃了小孩子似的,说出来我好避避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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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m市乌云滚滚,将夜空遮得密不透风,寻不到半点月亮的踪影。
黑色宾利车内,宴燃正紧阖着双眼仰靠在后座上,额间沁上了细密的一层薄汗,眉心也因胃部的阵阵抽搐而紧蹙着。
他不敢动,但凡稍稍一动,整个胃就像是被人狠狠的揉作一团,酸水不断往上泛,伴随着难忍的灼烧感一起翻涌而来,直至嗓子眼,火烧火燎的。
“宴总,送您去医院吧?”副驾驶的阿冬见他面色苍白,自作主张道,“我看您这样,应当又是老毛病犯了,不去医院不行。”
宴燃没说话,摆了摆手,示意不去。
为了拿下gushaim的代言广告,他方才陪着那个五十多岁的老女人喝了太多酒,拦也拦不住。
他本来就有很严重的胃病,胃出血紧急住院过好几次,医生也一再嘱咐他不能过分饮酒。可他今天完全失控了,别人的劝一句也听不进,再加上这些天的奔波劳累,为了处理京城那件棘手事,他几乎没怎么合过眼。
身心疲惫下,怎么能顶得住?
这些年来,他根本不懂心疼自己,身子就是被这么一步步给搞垮的。身边的人劝过很多回,可他偏执到可怕,束手无策下,大家什么也做不了,只好跟着干着急。
阿冬思忖半天,又不敢贸贸然送老板上医院,只好给陈子俊打电话。
他多少知道,陈子俊的话,他能听上两句。
陈子俊赶来的时候,宴燃几乎处于半昏迷的状态,陈子俊瞧他那样,忍不住骂了声“操”,没再多废话,直接坐进后座。
陈子俊拧了拧眉,火气一下子就窜上来了:“这狗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也不看看自己都快成什么样了还逞能,赶紧的送医院。”
“好。”阿冬收到旨意后,立马指挥司机开车。
车子启动,陈子俊往边上瞥了眼:“你怎么样啊,死没死?”
宴燃没说话,看样子是真说不出话了,疼得冒了一身冷汗,唇色呈现出病态的苍白,一张脸也跟着刷白刷白的,毫无血色。
本以为他能老实去医院,可谁知车开了一半,宴燃醒了。
“回去。”他眼皮朝下,面无表情的,“往四季金鼎走。”
“这……”阿冬为难地朝陈子俊使了个眼色。
宴燃再度阖起眼皮,嗓音低沉沙哑:“谁是你老板?”
老板吩咐下来,他岂有违抗的道理?
阿冬只好点点头,让司机调头。
“给顾医生打个电话。”陈子俊也拿他这狗脾气没办法,妥协道,“让他上家里来看看。”
等说完话再去看宴燃的时候,他已然偏过头,呼吸平稳,也不知是不是睡着了。
陈子俊紧蹙着眉,躁郁也跟着一点点攀升起来。
他算是知道了,凡事只要一到冬尧身上,他就变得失控。什么医嘱,什么节制,统统抛诸脑后,甚至连理智都飞出九霄云外了。从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陈子俊觉得,总有一天,宴燃要死在那女人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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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的练声结束后,冬尧哪也没去直接回家了,身体累得几乎动弹不得,可脑袋却无比清晰。
她从柜子里拿了瓶酒出来,沿着杯壁往里头倒了半杯香醇美酿,又点了根烟,快乐似神仙。
刚嘬了两口酒,外头传来一阵敲门声。
这大半夜的,也不知道是谁敲门。起初的时候,冬尧以为是哪家喝醉酒的乱敲门,可过了半天,那人似乎很有耐心地又敲了一遍。
这一回,她套了件睡袍走向门口:“谁啊?”
外头没人吭声,冬尧透着猫眼往外看了看,竟意外看到阿冬那张被放大的脸。
冬尧掀开门,手里还晃着红酒,下意识地向阿冬身后瞟了瞟,可没人。
“大半夜的,什么事儿?”
阿冬和往常没有区别,礼貌淡定且客气:“抱歉冬小姐,这么晚了来叨扰您。”
冬尧翻了个白眼:“知道还来?”
阿冬沉吟片刻,才缓声道:“我想您也知道,m市生活节奏太快,有许多人会因为这种高频率的节奏而生病,您别看宴总是个总裁,其实……”
“等等。”冬尧听得一头雾水,“能不能挑重点讲?他病了?”
“是这样子没错。”阿冬严肃道,“现在还在家里挂水,但他不让任何人照顾他,把我们全都赶走了,但他现在那状况,需要有人在他身边。”
冬尧挑起一侧眉:“什么病?”
阿冬言简意赅道:“胃病。”
“胃病这么严重么?”
“是的。”
“哦。”冬尧应了声,刚想关门,就被阿冬一把扶住门。
这人平时看着挺弱不禁风的,没想到这会儿力气巨大无比,暗中较量了半天,冬尧还是没低过他。
“你干嘛?”冬尧瞥他。
阿冬执着道:“麻烦您了。”
“我知道,你总得让我换身衣服吧。”冬尧上下比划了一下,“难不成你想让我穿成这样……去伺候他?”
阿冬这才反应过来,尴尬地笑笑:“好,那我在楼下等您。”
……
十五分钟后,冬尧才晃晃悠悠的收拾完出来,她换了件简单的大t和牛仔短裤,半干的头发随意散落在肩头,拿上钥匙、手机和烟后,随阿冬走了。
车子就停在巷子口,好在是半夜,堵住了整条巷子也不会遭人投诉。
她上车,阿冬也跟着上来,接下去一路无言,车里安静的只剩电台女女主持正腔圆的温柔声调。
冬尧觉得自己越来越善良了,大半夜的竟也信了阿冬的鬼话,还跟着疯疯癫癫地上了贼船。
但没有后悔的余地了,她正思考着,车子已经驶入了四季金鼎。
四季金鼎是m市出了名的高档小区,一梯一户,且每户都是三百平起的超大户型,电梯能直达家门口,安保系数高,私密性也极佳,除了贵,没有缺点。
冬尧随着阿冬上了电梯,直达宴燃家门口。
出了电梯,她正悠悠哉哉四处观望的时候,阿冬已然按着密码锁将门打开。
客厅没开灯,唯一的光线来源是从外头倒映在玻璃窗上的霓虹夜景。
家里装修风格是当下流行的轻奢风,以黑白灰为主色调,处处透着冷漠与沉闷,好在屋内摆放了不少耐荫绿植,才得以给这个家稍稍平添了几分鲜活感。
冬尧转了圈,刚想问阿冬话,谁知这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溜的,还是压根就没进过屋。
她把东西随手放在茶几上,然后走到全景落地窗前,趴着窗户往外看。
城市流光溢彩,黄浦江景一览无遗,可惜的就是今晚夜色差了点,没有自然月光,也没有如墨般浓稠的天空,只有厚重的云层沉沉地压在头顶,连带着整个城市都被罩上了一层灰蒙蒙的落寞感。
冬尧叹了声,看样子就要下雨了。
又发了一会呆后,她才转身,找到灯的开关钮,下一秒,室内晕出一圈昏黄的光影。
冬尧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此刻身在何处,而她,并不是来这儿欣赏夜景的,是带着使命来伺候她那个重病卧床的主子。
她从客厅往卧室的方向走,房子太大了,没转几下就晕了。
推了好几扇门,里头只有一张床,其余什么都没有,就在冬尧以为这屋子里没人的时候,终于在拐角的尽头处,发现了主卧。
宴燃的卧室很干净,整体色调和客厅的一致,墙上还悬挂着一台最新款的激光电视,但电源是拔掉的,看起来更像个摆设。
扫了一圈,下一刻,视线被半卧着躺在床上的那人给牵住了。
屋内极黑,所幸窗帘没拉,透着点外头的光和影,宴燃的脸隐匿在半明半暗之中,虽看不清神色,但也能大致描摹出棱角分明的五官轮廓。
他难得展现出脆弱且柔软的一面,犹如新生儿一般,没有半点杀伤力。
冬尧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床边竖了跟铁架子,顶端倒挂着一个药水瓶,再往下,输液管里正一滴一滴地淌着透明的液体。
她伸手弹了弹药水瓶,里头不多了,就一层底,正琢磨着都没个医生的,一会儿谁来拔针管,谁知下一秒,宴燃竟动了动身子,直接伸手扯掉了针管。
冬尧一惊,低下头,措不及防地撞入他深不见底的黑眸里。
宴燃面无表情地瞧着她,声音嘶哑道:“谁让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