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第148章
三月二十六南使觐见，燕京城已经准备交割，北真军全都回到了城外的军寨，赵惜随暮囵跟着罕邪在皇帐中等候朝见。
南使到达寨门前，执笏捧国书进到皇帐前，朝北站立。阁门官先传国书入内，把持国书的人引入账中，南使跪下奏事，向罕邪问安。南使奏请完毕先拜谢再起立，等罕邪向南皇问候完，再拜谢，之后使者被引出大帐到南面朝西站立。
这时阁门官提声引喝：“南朝国信使郭执等朝见——”又一阁门官将他们引入帐中朝北站立，持笏板先跪拜五下，向皇帝请安，再拜两下。郭执躬身致词，讲完后五拜。罕邪问候南使远来不易等，又五拜。
然后南使将所带来的礼物——各种金银玉器等——自西向东排列好，一一拿到罕邪面前让其过目，看过的礼物被引到第二重门外朝北站立。阁门官让使者先拜两下，宣布赏赐：“赐卿等对衣金带。”南使跪谢，再次被带到罕邪面前面北而立。
阁门官：“谢恩——”
南使又五拜。
罕邪：“赐卿等茶酒。”
南使又五拜，然后被引到账西等候。
之后是酒宴，凉伶人作乐，北国的大臣们上前参拜，请皇帝饮酒。罕邪一共喝五杯酒，每喝一杯，所有人都要拜谢。期间会将皇帝的吃食分赐给众人，乐官以下共赏赐绢四百二十匹。
等饮完酒，阁门官高呼：“谢宴——”又是五拜。
酒宴完毕，南使被引出大帐，上马，同馆伴使一同回歇息处。
这天的朝见在如此繁琐的礼仪下，终于结束了。
罕邪是见过赵惜的，为了不被认出和行事更方便，赵惜扮作一名普通的士兵跟在暮囵身边，他第一次见识到北国的学习能力，速度如此之快，甚至如此痴迷于中原礼仪。
离开皇帐后，暮囵问赵惜累不累，赵惜心不在焉地摇了摇头。
暮囵问他：“怎么了？”
回到暮囵的帐中，赵惜答非所问道：“怎么感觉你们陛下精神不是很好？”精神不好只是委婉的说法，其实罕邪已经显现出了病态，坚持完一场酒宴下来，连正事都没谈就把人打发了。
暮囵脸上闪过一抹不自在，“最近诸事繁忙，估计是累着了。”
赵惜也不过就是随口一问，心中对此并不在意，他想得更多的是今天的朝见，“你们这些礼数是跟谁学的？”
暮囵道：“陛下手底下有一批凉的官员，他们中有不少汉人，朝见之礼都是他们教的。”
不知为何赵惜总觉得这并不是一个好的信号，他发觉罕邪和北国众官员们对如此繁琐的礼节并不反感，反而十分欣赏和推崇，他曾经见过的那个靠渔猎为生的北真族彻彻底底变了样。
但仔细一想又觉得无可厚非，谁不想生活得更好？谁会愿意永远被人当做野蛮的代表？可这样一来，对南国来说将不见得是好事，毕竟人的贪欲是永远填不满的。
赵惜问道：“你们何时回去？”
暮囵道：“等我们交割完燕京就该回了。”
赵惜不再接话陷入了自己的思绪，暮囵静静看着他，看了半天也没在他脸上看到一丝不舍。
暮囵心底突然闷得慌，他看不透赵惜的心，他很想质问赵惜为何可以如此冷心冷肺，可他问不出，理智和感情的拉扯常常让人发疯！
夜深人静时他心底也会浮现恶念，就想像穹岂止说的那样，不用管赵惜有什么想法，也不用管人愿不愿意，他只要动动手指就能把人彻底困在身边。就算赵惜是什么皇子，他也能让他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下半生只能活在他给的光里。
不过好在他还没有被赵惜逼得真疯，天一亮又会让他恢复理智，然后理智会让他继续自欺欺人——哪怕未来赵惜选择和他撇清关系，他也可以接受。
两国再次开启交涉，北国要求给士兵的犒赏南国也给了，誓书里北国挑刺的地方南国也改了，他们再找不出什么借口，下一步就应该是交割燕京。
可北国又找出了南国的毛病，誓书里要求不得收留对方的叛徒，他们拿出了一个名单，上面列出的人都是燕地逃去南国的凉官员，北皇认为这些人该归属北国。北国就以此为由说南国违誓，让南国必须交还这些人，否则就不还燕京。
南使等人非常为难，在进行商议的过程中马扩并不赞成把人交出，他的理由是这些人来投降南朝，他们就有责任相护，要是把人交出就是寒燕地人民的心。再者这些人对南国知之甚详，把人放回，他们要是把南国的虚实都告诉北国该怎么办？马扩觉得此时已经四月，北真人早已归心似箭，肯定不会在燕京久留，不如先拖着，不能北真要什么就给什么，这帮人只会得寸进尺，如此下去何时是个头？
南使就用无法确定是否真有凉人逃到南国作为借口拒绝交人，说这些人谁都无法确定是否只是名字相同而已，或者逃出的人是去了深山老林，他们如何找得到人？
两国就人口之事争论不休，辩论许久都未下决断。
之后罕邪不耐烦了，告诉南使，若不把人交回就用郭药师等人代替。
罕邪的话一出，南使们彻底无言了，郭药师的重要性和几个凉官员比起来，不用说都知道该选谁！南使只得让人去把那几个凉官员抓了起来送到北真人手中，但大太子收到人立刻就让人给他们松了绑，并以礼相待、温言安抚，罕邪甚至直接授予了几人官职将人留下为北国所用！
北国又以需讨伐天祚帝为借口向南国借军粮十万斛，得到南使口头应允后，交割燕京的事宜才终于提上了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