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等两人出了成衣铺子，赵惜不是很开心，“你其实无需为我花这些钱，我娘说了，欠人人情很难还。”
暮囵道：“要这么说，我欠你娘的不是更多？你就当我这是在还你娘人情。”
赵惜不满地撇了撇嘴，“那你该去还她，还我算什么？”
“……还不上。再说，我也不习惯身上带这么多钱，还沉。”
“你扛那几百斤鹿都没嫌重，这才几十斤。”
“那你拿？”
“你想压死我？”
“不是你说的不沉？”
“那是对你来说。”
……
两人一路走，一路都在斗嘴，也不嫌无聊。
暮囵没再让赵惜跟着他一起睡野外，两人去客店定了间房，他还记着赵惜是要泡药浴。
店小二领着两人进了房，“两位官人可有什么吩咐？”
暮囵把药包交给店小二，“麻烦帮忙把药加入水中烧一桶热水，沐浴用，戌时送来。再上几个小菜和甑子饭，现在用，送房里来，就这些。”
“好的，官人们稍等。”说完就退出了房间。
暮囵把钱袋和装着赵惜脏衣服的布包放到旁边的柜子上，才似想起什么看向赵惜，道：“忘记问你爱吃什么，等饭菜送来，你可以向伙计再点。”
暮囵躺到床上滚了两圈，“吃什么不是吃？你当我还是家中的……”顿了顿，玩笑道：“我现在就是仰人鼻息的可怜虫。”
暮囵捡起被赵惜乱扔的箭，坐到桌前打理起来，“那我也挺想做这样的可怜虫。”他先检查了下弓弦，又把箭拿出来一支支查看，脏了的就拿碎布擦擦。
赵惜摊床上撑着头看他，“你是为什么会到这儿来的？”
暮囵道：“我没说过吗？”
“没有。”
暮囵把擦好的箭插回箭筒，“没说过那就证明不重要。”
“……”跟这人说话真的会短命。
赵惜才安静了一会儿，又问：“那你跟我说说你和我娘小时候长大的地方，我想知道。”
暮囵动作顿了顿，“你不会想知道的。”
“谁说？我现在就很好奇。”
暮囵看了赵惜一眼，心想颜思姐怎会生出这么个鬼精鬼精的孩子，明明就是对他不信任，还故意装模作样的套话，自己嘴里也是没两句真话。
过了会儿暮囵才道：“在很远的地方。”十分敷衍。
“多远？离这儿多少里地？”
“不知道多少里。我们那儿冬天特别冷，族中的人也不多，你娘是我们族长的妹妹。”
冷就是北边了，北边是大凉的地盘，难道是大凉人？但这人又说族，家族吗？啧！这人好烦，就不能痛痛快快告诉他吗？赵惜腹诽道。
不等赵惜再问什么，他们叫的饭菜就端来了。一叠豆腐，一盘菜蔬，一份牛肉和下酒的毛豆，外加一壶酒。
味道还算不错，赵惜吃得津津有味。等菜都吃完了赵惜也没见暮囵动酒，疑惑道：“你怎么不喝酒？”
暮囵只道：“喝酒容易误事。”
赵惜听到这话直接笑出了声，亏得他现在已经吃完了，“教训后的领悟吗？”
“……”
下午赵惜本还打算出去走走，结果刚吃完饭没多久外面就下起雨来。大雨滂沱，伴随着闪电和雷声，天黑沉沉的，好似要不顾一切地压向大地。
暮囵走到窗边推开条缝看向外面，“这雨估计一时半会儿停不了。”此时一道闪电刚好亮起，照亮了整座城，片刻后雷声也到了。
赵惜坐在床边，拿被子整个把自己包了起来，只露出脸，听到暮囵的话只敷衍地嗯了一声。暮囵走到他面前，“怕雷？”
赵惜摇头，“雷有什么好怕的？”
“……那你裹成这样？”
“有必然联系吗？”
“……没有。”
暮囵又看了会儿赵惜，发现他是真的不怕，可能就是单纯无聊。不一会儿赵惜就开始昏昏欲睡，头一点一点的，从暮囵的角度看起来就像个蹲着的鹌鹑。
“轰！”
突然一个巨雷炸在两人头顶，赵惜一颤，醒了过来，“……也太吓人了！”
“……”旁边的暮囵也好不到哪儿去。
赵惜不敢再睡，吓醒得滋味可不好受，他往旁边挪了挪，拍了拍空出来的位置，“来坐，我们聊会儿。”
暮囵直接坐到了身后的凳子上，一只脚踩在另一根凳子的横杆上，“一个问题换一个问题。”
赵惜本还想套套近乎，结果这人不按牌理出牌，嘟囔了句“小气”，想了想问道：“你会回去吗？”
暮囵没有迟疑直接点了头，“到我问你，你说你从京城出来的，玖隆？”
赵惜嗯了声，“那你什么时候回去？”
暮囵看着赵惜，“这要看你什么时候回去。”
“你要送我回京城？”
“我说了，你愿意回，我就送你回，不愿回，我自护你周全。”
赵惜垂下眼，他想起阿驷也说过同样的话。
暮囵看着赵惜突然变得心事重重的脸，他回想了下自己的话，应该并没什么不妥，“怎么了？”
赵惜想了想自己出来这短短几月，开始时有多自信，现在脸就有多痛。他不想回去吗？当他被关在山上时，他就想回家了，但他觉得丢脸，没脸回去而已。就他现在这样，回去怎么面对爹爹？怎么面对娘？还有被他带出来的阿驷？
“我是不是太自信了？”赵惜小声问，声音几乎要被外面的雨声盖过去。
“什么？”
赵惜抬头看向暮囵，“我想回去了。”
暮囵看了赵惜一会儿，“确定？”
“嗯。”赵惜笑了笑，只是笑得没什么精神，“或许我不该自以为是，连累阿驷还得为了我拼命，包括那位本是要自己离家出走的二娘子，是我把一切想得太简单了。”
“嗯。”暮囵没问他为什么突然又改了主意，就像他曾经经历过的一样，小的时候总是一往无前，碰了壁、摔了跟头才知道跌得多痛。
赵惜迟疑道：“我不知道阿驷他们还在没在光州，要是我回去了，结果他们还没回，那——”
暮囵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他们肯定第一时间就会去找你，找不到就总得想办法，就像你说的，你们连份工都难找，能想出什么办法？为了你的安全，自然就是朝家里人妥协。”
赵惜喃喃道：“那样的话，他们应该早被接回京城去了，我或许一回去就能见到他们。”
暮囵补充道：“哪怕见不到，他们应该也是在光州找你，叫人找他们回来就是。”
“嗯！”赵惜重重点了点头，抬头看了暮囵一眼，又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你救了我的命，我是不是都没说过谢谢？”实在汗颜。
暮囵站起身，“我说了，就当还你娘的人情。”
“我欠你的是我欠的，你欠我娘的是你欠的，哪有你欠我娘的却还给我的道理？放心，等回了京城，只要我能办到的，随你开口，就当报恩。”
暮囵再次拒绝，“不用。”
赵惜耸了耸肩，“随你，反正过了这村就没这店儿，路上还有时间你可以慢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