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遥遥相望
透过声音，吴言甚至能在脑海中描绘乔南的神情，对方温和的眼眸不变，嘴角罕见地掺入了戏谑。
乔南迟来的反击很突然，这一分不正经也很难得，吴言猛的被震慑了。
“所以我，刚刚是被调、不，侮辱了？”反应过来以后，他一面不可置信，一面咬牙切齿。
怒洗了三把脸后，他决定还是得杀回礼堂。毕竟今天大赛藏龙卧虎，乔南吃瘪也不一定呢？
怀着“不看到乔南落败不甘罢休”的心态，吴言悄悄推开礼堂侧门。
“在已有研究的基础上，我们将健康损害货币化并纳入评价体系，添加基尼系数以考虑收入公平性……”
进行汇报的乔南，在舞台上被镀上了一层光辉。
演讲台将将遮住他的胸口，立麦在下颌处，他的目光笃定，沉着冷静，胸有成竹。这是一贯以来的乔南，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样子，跟刚才判若两人。
他的声音温凉舒适的，被音响设备放大，回荡在礼堂中，多出了几分深入人心的力量，令人信服。
不知不觉，吴言的情绪被安抚，他沉浸其中。比起声音，乔南的逻辑和演讲内容更吸引人，这一刻，吴言与台上的乔南共鸣，在脑中完成了一场思辨。
“以上是我们的项目成果，敬请批评指正！”乔南轻轻扶正麦，面对台下的评委席。
乔南所在团队共四人，他是队长，内容研究的是某行业更新换代后对经济系统的影响，无疑，在优化过程中考虑污染而带来的健康损害是他们一大亮点。
“只是技术在革新，未来清洁能源将大幅替代化石能源，从而，健康损失的测算不再适用于未来。”吴言想到这里，不知不觉低声说出口，引起旁边人的侧目。
果不其然，评委席有人提问。
“这一组切入点新颖，内容夯实，只是，我提一个问题，十年后的评估结果可信么。你知道中国煤电比例最高曾为多少，而现在又下降到多少了？”
“感谢江教授的提问，曾经。”乔南顿了一顿，“目前，发电结构中化石能源占比虽然还占主导地位，但煤电已经下降到60，其他可再生能源，例如水电占比……”
台上的乔南仍然神情自若，镇定发言。观众也都在认真聆听，跟着乔南的逻辑走。
吴言却立刻敏锐捕捉到他瞬间的停顿和垂眸，历史数据，他不记得了！
忘记刚刚咬牙切齿要看乔南出丑的心态，吴言几乎是第一时间掏出了手机。
他直接打开刺眼的手电，一束白光直射而出，与此同时，另一只手伸出拇指和食指，比了“八”。
乔南的眼神却丝毫都没有移过来的趋势。礼堂里灯火通明，手电的光变得细弱，隔着密密麻麻的座位，角落里吴言被人海遮掩。
吴言皱眉，唇抿成了一条线。他捏着手机，轻微摇晃，指节收紧。
相对论说，速度越快，时间就流逝的越慢。
可是吴言并没有动，为什么感觉时间如此漫长？好像是他的血液在翻涌，一瞬间载他来到乔南面前，希冀那一个目光。
“历史上，中国煤电比例曾经高达百分之八十，可见这几十年间能源结构调整迅速我们也考虑了这一点，模拟了未来参数的不确定性对结果产生的影响……”
看着乔南吐字清晰说出了“百分之八十”这一数字，吴言松了一口气，心脏归位。
他面无表情地关了手电。突然觉得台上的人好聒噪，下意识给自己刚刚的“奥特曼胸前闪灯”行动找了个借口：
在公开答辩现场，还有媒体摄影机在侧，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不影响总体比赛质量和观感。
所以，乔南到底是看到了，还是没看到？如果他本来就记得，自己刚刚是在当众表演劣质灯光秀？
我吴傲天竟会有如此丢人时刻。
不，他没看到，嗯，没看到。
乔南下台后，和队友坐在一起。
“乔队，你也太可了，刚刚教授提问，我们都捏了一把汗，大脑一片空白，你是怎么对答如流的？”
“乔队是老天赏饭吃，这脑子太好使了。”一人道。
“什么老天，肯定是以前积累地多，让你多读点书吧。”另一人道。
“嗯。”乔南表情没变，眸子却闪耀，道，“天赐。”认可了前一人的说法。
刚刚匆匆一瞥，他看到了光点。虽然光背后的人只有剪影，但他知道那是吴言。
那人肩膀透着光晕，抿起来的唇线单薄，也是那一瞬间，乔南脱口而出数字。从那一刻起，他的脑子就分成两个，一个指挥着自己在台上缜密对答，另一个被拖进了时间的漩涡。
在如此紧张的环境下，这一画面刻在了脑海，挥之不去，乔南久违地面临注意力不集中的窘迫。
“你看吧，乔队都说了，运气来了挡也挡不住。看来我们这次有望特等奖。”
而这边，吴言垂头丧气，灰头土脸，自己怎么就手欠？看来还是太渴望将正确的知识传播给别人了，啧啧。
他灰溜溜起身，打算走。
“马上公布结果了。”手机响起，微信弹出。
“所以？”吴言缩回身子。
“特效不错，费心了。”
他果然看到了……吴言恼羞成怒，直接手机反扣。也怨不得对方嘲笑，手机又震了一下，他干脆不看了。
“首先，获得本次大赛三等奖的项目有……”
吴言跟着紧张起来。
“本次特等奖项目是——祝贺湖林大学乔南、曲渭然、刘桐！”
掌声，音乐，闪光灯。
乔南从容上台。
吴言还是鼓了掌。吐槽归吐槽，他还是发自内心的认可乔南的能力。
答辩结束，评委离席，观众纷纷退场。
吴言随着人潮，顺手点开手机，看到屏幕上十几分钟前发来的那一条消息。
“一起吃饭？”
手机又一震，新消息又进来：“等我。”
吴言抬头，远远看过去，乔南被人群围着，是怎么腾出手来发消息的？
不过，我会等他？
能坐到现在已经是给他面子了，吴言“啧”了一声，加快脚步直接撤离。
回了学校，吴言先去健身房锻炼，吃了晚饭，学了会儿经济理论，待一切妥当，已是晚上九点半。
这时他才慢悠悠回微信：“啊，乔老弟，我手机没电了，才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