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球场相遇
“不是亲的。”女孩子递了一杯果汁过来。
“什么？”沙发上，问话的男生尴尬地瞥了一眼吴言。
“我说，我们不是亲兄妹，只是住在一起而已。”雅雅抿了一口自己的果汁，放下杯子，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吴言，径直回了房。
男生还想说些什么，顾及到低头沉默的吴言，知趣地转移话题：“言哥，过两天就要初赛了，你准备的怎么样？我都要慌死了，这种类型的就是做不出来，你帮我看看？”
吴言回神：“嗯，来我房间。”
雅雅的话像针扎一般，先是在吴言的心头戳了一个小孔，后来孔隙被撕裂，空了一大片。
虽然和高父高母没有血缘关系，“寄人篱下”这四个字从来都不在吴言的字典里，自小他就被保护的很好，高父高母决不允许任何人当着吴言面置喙。
他其实也不在意这些，就像不在意别人说他邋遢，说他长得好看，说他可怜，说他聪明
所有这些他都用浑然天成的乐天性格包裹起来，只有一个人能撕开裂口。
他敏锐的发现雅雅对他的态度急转而下。
冷风灌进来，冷战突如其来。
终于在几个月后的冬天，雅雅主动来找吴言借竞赛资料。兄妹二人就像从未有过芥蒂，自此常常在顶楼的塑胶草坪上学习，休息，听歌，聊天。
吴言偶尔还会心悸和后怕，但他只能珍惜这段时光。
冬去春来，等到正午的太阳越来越大，吴言也快要毕业了。
山海高中操场上，篮球赛正在激烈进行。
“高三一班，谁与争先！”
“高二一班，分分必得！”
“加油！加油！加油！”
“乔南！乔南！”
“我的天，虽然我们是来给你哥加油的，但是高二那个主力过于优秀了……真的好帅啊。”杨荔啧啧称叹。
雅雅手里拿着水，身在观众席，却心不在焉：“哦？是吗，我怎么没觉得。”
“你看这场下排山倒海的尖叫声，我猜7号那个主力就是喊得名字最多的——乔南。这灵活的手腕，精准的走位，投球姿势也——啊啊进了进了！！”杨荔激动地挥舞小彩旗。
“你到底是哪边的？”雅雅用胳膊怼了怼杨荔。
“哎呀，你哥不是还没上场嘛，一会儿肯定给他加油哈～虽然你哥是很好看啦，但是气质这块，对方7号球员拿捏得死死的。”
旁边不知道哪个年级的女生接话：“就是就是，7号专注，快准狠，我听他们班同学给他评价为‘没有棱角的冰块’。”
“冰块？很难接近嘛？”杨荔好奇。
“也不是，挺好相处的，就是内心世界琢磨不透。”
“哪有那么神秘。”雅雅这回认真听了两句，下意识反驳。
“是是是，神秘有什么用啊，像你哥这种一眼看透地对你好才最好。哎哎，你看那是不是你哥？”杨荔指向不远处的入口。
雅雅看过去，吴言果然风风火火地冲过来，阳光下看不清脸，但蓬勃的力量随着步伐扑面而来。
“吴言！吴言！高三一班雄起！”眼尖的观众也发现高三一班的主力来了，加油浪潮中多了吴言的名字。
“哎。”雅雅的视线正追随着吴言，忽然左臂一凉，偏头看了看自己的左袖，一片黑色的水渍蔓延开来。
“抱歉抱歉，我太激动了。”左前的姑娘欢呼挥舞，不小心洒了可乐。
“诺。”一包纸巾从后方递过来，指甲修剪的圆润整洁，手臂白皙纤细，雅雅回头一看，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女生关切地看着她。
还没等雅雅反应过来，杨荔已经接过纸巾。
“谢谢。”雅雅道谢，又多看了丸子头女生两眼，总觉得面熟。
雅雅简单擦了两下，再看向球场，吴言已经准备上场了，见雅雅看过去，冲着这边挥了挥手。
雅雅不由自主地笑起来，谁说吴言没有气质？他就像火苗，所到之处竟是炽热。
“周果，吴言刚刚是不是冲你挥手？”
“别胡说，人家是跟他妹妹打招呼。”温柔清爽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雅雅知道女生为什么看起来眼熟了，走廊，高三一班门口，甚至回家路上打过很多次照面，虽然从未交流过。
“雅雅，雅雅，想什么呢！你哥进球了！高三一班有望扳回比分哎。”杨荔兴奋地拍了拍雅雅。
“你到底是哪边的，7号又入不了你的眼了？”雅雅顿了顿，回应道。
“这话说的，谁给我学习资料我就给谁加油。不对啊，雅雅，你刚刚不还一脸期待，怎么蔫了，是不是太阳太大了？”
“是有点，看球吧，高三一班加油！”雅雅打起精神。
“当冰块撞上火苗，到底是火苗融化冰块，还是冰块熄灭火苗！吴言和乔南，这画面！！”前面拿着可乐的女孩又忍不住手舞足蹈。
雅雅赶紧往旁边让了让，有这么激动吗？
好像，还真有。
场下的欢呼震天响，源于场上的比赛白热化，吴言的加入使得两个班级势均力敌。
现在是吴言持球，他身着橙色球衣，汗水浸湿头发，手里的篮球就像身体长出来的一团火。
乔南正面防死，他看起来依旧沉着冷静，然而微微喘息声掩盖不住他的紧张和极速消耗的体力。
眼看吴言的持球时间越来越长，突然一个假动作，三分球！这手感——
没进。
对面很快拿到了球，传球，传给乔南，只见他带球从后场一路快攻到前场，直接上篮，进了！
“高二一班！分分必得！”
“乔南！乔南！”
“你哥跟7号谁厉害？”杨荔一边津津有味得看，一边问雅雅。
“嗯——势均力敌吧。”雅雅中肯的评价。
“吴言只是很久没打了，论实力应该强于对面7号。”清爽的女声又从后面传来。
雅雅回头，她冲雅雅笑笑。
“哇呜！！赢了！高三一班，谁与争锋！”场上又响起了欢呼声，最终高三一班以两分领先。
酣畅淋漓的篮球赛结束了，毕竟是友谊赛，是大家在学习之余为数不多的娱乐和放松方式，输赢远没有过程重要。
“哎，你干嘛，咱们快回教室，午休都要结束了，一会儿还要上物理课。”雅雅被杨荔拉着走上前。
“物理课你还需要听吗？看了你哥那么多数学资料，我不得当面道个谢，趁此机会，恭祝比赛，又不显突兀。”
“再说了。”杨荔一脸揶揄，故作姿态，“女人，别口是心非了，你这瓶没开封的水难道是买来当摆设的？我真搞不懂你们兄妹，一会儿好的恨不得天天黏在一起，一会儿又别别扭扭。”
“哪别扭了，我自己喝不行啊。”雅雅虽然嘴上这么说，握着水的手却紧了紧。
眼看就要进场地，吴言背对着她们。
相隔十米远。
“嘎？”杨荔瞪大眼睛，“被截胡了？”只见一个白皙的丸子头女生伸手轻轻拍了拍吴言。
杨荔再拽拽雅雅的手，发现雅雅不走了。
“那什么，你哥那么受欢迎，有人送水很正常嘛。”
雅雅久久没有声音。
“渴了，没带水。”
突然，一个温柔的男声传来，声音里还带着刚运动完的倦哑。
7号球员一身深蓝色球服，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们身边，面朝雅雅，作伸手状。
杨荔简直震惊。逆着阳光，7号的侧脸棱角分明，晕染出微光，从来没打过交道的人，正温柔专注的看着雅雅。
说好的“没有棱角的冰块”呢？这么冰块还会主动找人要水？再说了水是给他准备的吗？
然而，雅雅竟然给了？给了……给了？
雅雅回过神来，不再看吴言。她丝毫没有扭捏，而是抬头仔细凝视7号的眼睛，大大方方将水递给他：“虽败犹荣。”
“谢谢。”乔南竟然笑了。
杨荔简直被闪瞎了眼，有气质的人真的有魅力啊，就让我短暂的沉溺吧……
雅雅也没有多逗留，那边传来火苗的呼唤。
只见吴言向雅雅挥手，而垂下的手则拿着一瓶水。旁边的女生笑眯眯，很甜。
“是妹妹来了啊。”雅雅和杨荔上前，刚站定，就听到女声和善地打招呼，“你好，我是周果。你哥的朋友。”
“哦嚯～～”队员们早就在后面起哄，“这不得叫嫂子啊？”
“别听他们瞎说，雅雅，根本就不——”吴言着急道。
雅雅笑了，一字一句，“很般配。”
是了，雅雅根本不在意，吴言不再多做解释。
场地的另一边，高二一班的同学扎堆。
被怂恿着，一个跟乔南关系不错的男生终于问出口：“乔南，刚才送水的女生跟你什么关系？”
乔南静默着没说话。
“哎，你们看，我就说我问也没用，这种类型的问题乔南从来就不谈论。”
就在大家都不抱希望的时候，
“朋友。”乔南缓缓吐出两个字，声音就像融化的湖水。
“跟我想的一样，人如其字，字如其人。”后面这句话他声音很低，似乎是在说给自己听。
在顶楼结识的铁盒笔友，今天终于说上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