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掩护
临近傍晚, 收队的号角声响起,围猎结束。
不多时,帐外似有争执声传来, 谢容匆匆进入帐内,神色有些凝重,他向在案前处理公务的宋翎禀报道:“王爷, 太子与四殿下前来探视王爷, 侍卫恐是拦不住了。”
宋翎蹙眉,这两人怎么一块儿来了?
云浅兮心惊地看了宋翎一眼,若是让旁人看见她受的这身伤,昨夜之事怕是瞒不住,秋狝期间出现野兽袭人事件,必定层层追查, 到时她的身份公之于众,整个云家都得随她沦为笑柄。
思及此,她掀开盖在身上的布衾,准备起身回避。
宋翎几步走到她跟前,按着她不让她起身, 说道:“你现在出去, 只会同他们撞个正着, 何况你这伤不宜乱动。”
云浅兮为难地说:“那怎么办?”
宋翎沉吟道:“我有办法,不过要委屈你一下。”
他未做解释, 抬手抽出她束发的玉簪,一头如墨藻般的秀发披散下来, 云浅兮呆呆地看着他,不知他作何打算。
宋翎对谢容使了个眼色,谢容会意, 疾步走了出去。
宋翎三两下脱掉外袍扔在地上,又将中衣的系带解开,随手扯开领口。
云浅兮突然明白了他的意图,耳根一红,还未来得及说一个字,便见宋翎面向她躺在了身侧。他扯过布衾将两人盖住,又往上提了提,确保遮住云浅兮的脸,只将云雾般的乌发留在外面。
刚做完这些,帐外就响起急促的脚步声,谢容故作慌乱地向来人解释道:“王爷身体抱恙已经歇下,二位殿下还是请回吧!”
他这样说并未劝退来人,帐帘掀起,太子与四皇子前后脚进了营帐。
“阿翎,听说你病了,本宫来看看你。”太子宋琰见床上有人,提高声音说着走了过去,四皇子宋筠紧跟其后。
紧接着两人便被眼前的一幕怔在原地,只见躺在床上的宋翎眼神迷离,衣衫凌乱,怀里还依偎着一个人,脸埋在他胸口,看不清相貌,此情此景不难猜出发生了什么。
宋翎见有人进来,露出惊诧的神色,待看清来人,他轻咳一声,面色微恼,耐着性子说道:“不知太子殿下、四殿下大驾光临,恕宋翎有失远迎。”
说着作势要起身行礼,衾被稍稍往下滑落,露出他白皙的胸膛。
宋筠回过神来,忙说:“阿翎你有恙在身,不必多礼。”
宋翎道了谢,又咳了一声,躺了回去,还细心地为身侧之人掖了掖被自己带起的被角。
宋琰、宋筠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震惊与不解,此刻两人想法一致,眼前这幕出现在任何人身上他们都觉得合理,唯独出现在宋翎身上,就像是青天白日里见了鬼。
云浅兮躲在衾被之下,心如擂鼓,一方面她担心被太子和四皇子看出端倪,另一方面宋翎袒露的胸膛就在她眼前,光线穿透布衾,她能将肌理看得一清二楚。
宋筠向来懂分寸知进退,他来探望宋翎一是觉得他病得有些蹊跷,普通伤寒怎会错过极为重要的围猎,他疑心另有隐情,要亲自看过才能放心,二是想对宋翎示好,表达他的关切之意。
方才他刚到营地门前,太子便跟了过来,这才不得不结伴而行,眼下这种情形无论宋翎是否真的抱恙,他都应该识趣地回避,想到这里他准备告辞。
宋琰虽抱着与宋筠相同的目的,但他见到眼前这幕却来了兴致,上前一步揶揄地说道:“没想到阿翎也有动凡心的一天,莫非被子里的便是侍卫们口中相传的美人?来,让本宫见识一下,什么样的美人能让阿翎动心。”说着便想掀开衾被。
云浅兮心下一惊,下意识地往宋翎怀里躲,这样一来她的脸贴住了宋翎的胸膛,嘴唇在上面落下一个若有似无的吻,宋翎身子一僵,眼里有瞬间的惊愕。
他回过神来,见机极快地发出一声轻笑,加重手臂力度将云浅兮往下带了带,让她藏得更深,然后对宋琰半真半假地埋怨道:“她胆子小,太子殿下您吓着她了。”
宋琰一愣,随即发出一阵大笑,不再勉强,说道:“好好,是本宫唐突了,阿翎你好生将养着,本宫不打扰你休息了。”
宋筠目光再次扫过被子下的人形隆起,收回目光对宋翎说道:“阿翎,我也走了,你安心养病,待你身子好了我们再聚。”
宋翎颔首,抱歉地说:“恕宋翎不能起身恭送二位殿下。”
宋琰、宋筠离开了,离开时一人面带笑意,一人面有不解。
二人脚步声渐远,宋翎还保持着先前的姿势,他听见云浅兮闷闷的声音从被子下面传来:“王爷,我可以出来了吗?”
由于贴的太近,她说话时唇瓣轻轻摩挲着他的肌肤,略显急促的呼吸一下下落在他的胸口,他喉头一动,忽然不想放开她了。
“还未走远,再等等。”他低声哄道。
云浅兮轻轻答了声“哦”,脸红到像是熟透了的柿子,她一动也不敢动,感觉被子里的温度在逐渐升高,稀薄的空气让她反应减慢,她见自己呼出的热气在宋翎胸前留下一摊湿糯的水雾,脑子一抽,伸手想替他拭去。
宋翎感觉到云浅兮微凉的小手在自己胸前抚过,似过电一般,酥麻感延伸至下腹,他浑身一热,一把钳住她不安分的手,俯身将她压于身下。
“你做什么?”他哑着嗓子问,眼神灼人。
突然涌入的新鲜空气让云浅兮回过神来,她看着宋翎近在咫尺的脸庞,眸中的灼热让她心底一慌,同时感觉到背上传来钻心的疼痛,原来是宋翎的动作让她背部受力,压到了伤口。
“疼——”眼泪瞬间在眼眶里打转,她轻呼一声。
宋翎一惊,后知后觉地松开她,有些后悔方才的举动,还未开口,谢容突然走进来说道:“王爷,太子和四皇子已经走……”
他看清眼前的情形,生生将未说完的话咽了回去,震惊过后,匆匆留下一句:“打、打扰了!”飞速逃离。
宋翎坐直身子,将领口合上,脸上像是微醺后透出的薄红,他说:“阿远,对不住,方才我……”
他难得的语塞,眼睛没有看云浅兮,而是看向了别处。
云浅兮从疼痛中缓过来,咬了咬下唇,无措地说:“没事,是我冒犯了……”
宋翎下了床,将外袍重新穿好,整了整思绪,对云浅兮说:“他们不会再来了,你放心。”
云浅兮点点头,宋翎方才的举动让她心中很是慌乱,想到今夜还要共处一室,她犹豫再三,开口说道:“王爷,今夜可否委屈您去承煜那边将就一下?”
宋翎知晓吓着她了,心中懊恼,却还是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放心你的伤,晚上我在旁处理公务,床留给你,这样可好?”
云浅兮心中浮上一层暖意,宋翎的品性她还是放心的,她不该对他妄加揣度,说道:“您昨夜就一宿未曾合眼,若是累着,我会心中不安的。”
宋翎想了想,说道:“一会儿我命人再安置一张床便是。”
云浅兮迟疑了一瞬,说道:“好。”
……
夜幕降临之时周承煜回来了,与他同行的还有穆奚峰。
周承煜人还未进营帐,声音便先传了进来,“阿远,你好些了吗?”随即帐帘被人大力掀开,两个人影疾步走了进来。
云浅兮侧卧在床上闭目养神,宋翎在旁边多出来的那张榻上坐着翻看卷宗,听见声响皆看向门口。
“哟,这张榻是怎么回事儿啊?”周承煜看着那张早晨还没有的榻,好奇地问。
那张榻摆在离床一臂之远的地方,四周没有格挡,略显简陋。
云浅兮看了宋翎一眼,他放下手里卷宗,说道:“阿远的伤需要好生将养,晚上我睡榻上,免得挤到她。”
穆奚峰见云浅兮气色不错,稍稍安心,他想起昨夜的情形仍有些后怕。
昨夜宁远为了救他掷出匕首,差点命丧狼口,单说这一点他便欠着“他”莫大的恩情,再加上王雨瞳能完好无缺的回去也是仰仗宁远的舍命相护,若宁远真有个三长两短,不说没法给云宥交代,便是他自己也会寝食难安。
想到这里,他诚恳地拱手说道:“昨夜阿远舍命相救,为兄又欠了你一个人情,还是那句话,日后若有用得上为兄的地方,尽管开口。”
云浅兮笑了笑,不在意地说:“都说了,你我不必客气。”
宋翎眸色微深,屈起食指在榻上不轻不重地点了一下。
周承煜走到云浅兮床边一屁股坐下,宋翎冷着脸说:“坐过来。”
周承煜抗议道:“我就坐这边,离阿远近些。”
宋翎扫他一眼:“要么过来,要么出去。”
周承煜不明白宋翎怎么那么大的火气,心不甘情不愿地挪到榻上坐好,先关切地问了问云浅兮伤口愈合的情况,又将白日围猎时的盛况口述给云浅兮听,末了对宋翎说道:“对了,陛下听说你病了,本要遣人过来探视,被我挡回去了。”
宋翎点头,淡淡说道:“有劳陛下惦念。”
周承煜意气用事地嘀咕一句:“陛下盯你也盯得太紧了些……”
“承煜!”穆奚峰暗含警告地打断他的话。
周承煜闭上嘴,却一副本就如此的表情,云浅兮不解何意,但没有追问下去。
穆奚峰还有任务在身,又小坐了片刻便离开了,周承煜喋喋不休地同云浅兮说了不少话,宋翎嫌他过于聒噪,很快便将他也打发走了。
营帐里一下子又只剩云浅兮宋翎两人,蓦地安静下来,云浅兮不知该说些什么,有些局促,宋翎看了眼外间天色,对她说道:“早些歇息吧。”
云浅兮答了声“嗯”,闭上眼睛,尽管她其实并无睡意。
她以为宋翎还会处理些公务再睡,却隔着眼皮感觉到外间光线倏地一暗,她有些惊讶,眼睛偷偷睁开一条缝,见宋翎已熄了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