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抉择
嬴政远比自己的想象中更节制。
墨明媚原以为自己入宫第一天，嬴政会把她当成普通的妃子，自己再想办法得到他的信任，然后和渡鸦取得联系，杀掉他。
然而已经入宫十天了，嬴政每天只是累了来她这里休息，和她聊每天的趣事，没有做任何出格的事。
这和墨明媚想象中暴虐的秦王不同。嬴政和小时候的记忆中的赵政逐渐重叠，那个在别人面前仿佛戴上面具的小男孩，只有在自己面前才会摘下面具。
嬴政对她极为耐心和关注，她的手上哪怕是不小心蹭破了一点，他都要亲自上药，然后包上厚厚的一层白布条。
虽然包的很丑。
墨明媚感觉自己越来越恨不起来了，她有些想通，在这个时代，哪怕秦国不进攻赵国，赵国也会招募普通人攻击其他国家，她的家人也可能会在进攻他国的时候阵亡。
一国的职业士兵足够保卫自己的国家，但若是是前线吃紧，就需要大量民众和征兆的后勤士兵拿起武器。
墨明媚躺在床上，她的睡眠浅，大约寅时三刻身边的嬴政就起来了。
他要准备上朝了。墨明媚闭着眼睛，听着轻手轻脚穿衣服的声音，墨明媚忽然产生了一丝不舍。
靠！不能对这个暴君产生感情！墨明媚，你快把你的恋爱脑收起来！
墨明媚，你明明知道即便没有嬴政，秦国也会发动对赵国的战争，他只是恰好在这个位置而已！
墨明媚的脑子里有两个声音在来回的吵，烦的墨明媚夹紧了眉毛。
黑暗中，嬴政摸到了自己的衣服，轻轻的穿好后，又转身借着微弱的光亮温柔的抚平了墨明媚的眉头。
墨明媚心中一惊，以为嬴政发现了自己在装睡，正不知所措时，嬴政温暖的大手离开了自己的脸。
墨明媚的心里产生了一丝怀念，随即用理智打消了念头。
她是来刺杀的，是吧？
是…！
若不是在看到那两个人站在赵喜的尸体旁以为他俩是凶手，又怎会灵机一动，装作失忆欺骗那两个人，没想到那两个人不是凶手，反而让自己能有机会来到这里。
可是，自己～有些控制不住感情了，墨明媚痛苦的睁开眼，一会坚定的想要复仇，一会自己的感情告诉自己，还没有忘了他，何况他只是推手。
妈蛋！
墨明媚唰的一下坐了起来，撒气般在床上一顿乱捶，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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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阳宫。
江禾穿着比较宽松的衣服站在嬴政身旁，编了个男人的发型站在旁边，身材和普通男人比并没有什么不同。一般人也看不出来这是一个女子。
嬴政坐在龙椅上打了个瞌睡，这些大臣磨磨唧唧的，墨明媚的事说了十多天了还没完，也就李斯知道内幕没有多嘴。
“大王！若是此女行那刺杀之事怎么办？”掷地有声的疑问在朝堂之中响起。
嬴政缓慢的看向跳出来的大臣，凶狠的眼神看的他双腿颤抖，连下面要反对立后的话也是说不出来了。
“钱鲁，你府内除了正室以外，又娶了妾室五十七房。只有三房妾室是你从偏门迎进来的，剩下的都是你用不正当手段得到的！”
嬴政看着已经跪在地上不停磕头求饶的钱鲁，冷哼一声：“要不你跟朕讲讲你是怎么保养身体的？或者是怎么滥用职权欺压百姓的！”
钱鲁使劲磕着头，抬起带血的额头高声求饶道：“大王多年后宫无人主持，臣有眼无珠，支持大王的一切想法！大王想要立后我绝不反对，大王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闭嘴吧你。”嬴政厌恶的看着钱鲁，“郎中令你把他给我拉下去，就他喊的最欢。交给廷尉治罪！”
“是！”郎中令快步上前把钱鲁拖走。钱鲁一边挣扎一边高喊大王饶命，众人知道这回真是碰到大王的底线了。
嬴政知道这些人一半是怕后宫独大影响自己在前朝的地位，很多人的女儿为了利益送入了宫中，但是大家都不是王后，那也可以，但是外面来了个女人自己这么重视还要立后，那就一致对外。
另外一半则是关心自己，关心国事，怕自己沉沦女色不理国事，这才是自己没有管他们，让他们喊了十多天的缘故。
不过钱鲁竟然把墨明媚和刺客扯上去，一是离间自己和墨明媚，二是攻击墨明媚，本来众人都是反对立后，要求严格调查墨明媚的身世。
如果再不制止，怕是要扣上妖怪的帽子逼迫自己杀了她。
嬴政的怒气还没散去，郑重的说道：“再有人敢说后宫的事，诛三族！”
鸦雀无声。
大臣知道自己在秦王眼皮子底下做的那些烂事都有证据，想治自己就治自己。若是没有烂事？那也爬不上来。
嬴政看着大臣们，最近这些人有些不安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感觉到了背叛的气息。
江禾陪着嬴政下朝去寝宫，她也感觉到朝中的蠢蠢欲动，似乎钱鲁的话并不是他能独自敢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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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寒与韩宇）
韩宇睁开眼摸着被窝，还有些温热。清寒已经起来去做饭了，这么好的老婆，差点让自己悔婚了。
这么好的老婆，怎么能给她更好的生活？
韩宇抓了抓自己的脑袋，清寒确实是个好姑娘，感觉自己一无是处，物质上给不了她好的生活一个普通的小官，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
韩宇拿出何北辰的竹简，开始想着怎么办才好。
何北辰给韩宇的竹简不是什么表面的内容，而是自己的私印和一段话。
何北辰告诉韩宇如果遇到难处可以去找新郡尉，他们二人有旧，出示自己的私印可以拜托对方帮忙。
韩宇叹了口气，不知道大哥现在在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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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北辰和江禾）
何北辰一瘸一拐的爬起来，这小妮子前几天晚上不好好睡觉，一脚踹到了自己的腰上，这几天他只好请假不去执勤。
他这几天躺在床上，腰伤没有好太多，但是已经可以下地走动了，还能简单的做一些运动，比如练剑，又或者是欺负江禾。
不过幸亏躺在床上好几天，当他推开窗，呼吸新鲜空气时，思绪豁然开朗。
渡鸦如果不是真的要杀墨明媚呢？
那渡鸦是要利用墨明媚？
王宫守卫森严，他应该进不来吧？何北辰有些担心，但是渡鸦之前派人追到了咸阳外，成蟜的安危他就不关心吗？
所以说成蟜可能也来了。
或者成蟜的身边还有一个武力极高的存在，强到渡鸦放心独自来到咸阳追杀墨明媚。
何北辰抓了抓脑袋，到底是真的要杀墨明媚，还是成蟜和渡鸦在利用墨明媚。
这种动脑子的事他最不喜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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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蟜甩了甩衣服上的泥，追了一个多月，总算是到了咸阳。大巫师一直跟在他的身边，这么多人，他只相信渡鸦和大巫师。
新招募的江湖中人皆是由大巫师经手，成蟜感觉他们不是很尊重自己，但是自己也只是利用他们，自己要的是正规军队！不是这些什么狗屁江湖人！粗鄙无脑，只会用武力解决问题，不像自己会用智慧。
大巫师看着成蟜的动作，十多年前他在秦国边境捡到青年成蟜时，他浑身的贵族气质使他多看了一眼。
没想到，这一眼竟然看出了龙气。大巫师看着青年落魄却不失优雅的样子，上前扔了一块肉干和一袋水，肉干沾满了尘土，青年毫不在意地捡起来大口往嘴里塞，大巫师看着青年狼吞虎咽，一大块肉干很快的吃完了。
大巫师笑得很慈爱，看着成蟜说道：“我看公子你衣着虽然简单，但是气质不凡，我在这附近有一处住处，想请公子进来一叙。”
成蟜看着周围的匈奴奴隶，又看看自己的样子也没什么区别，就算对方图自己什么，自己也吃了一顿，那就跟着看看。
成蟜没想到对方竟然是胡人大巫师！
这个地位相当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对方还想要收自己为徒。
抉择，是国家利益还是权力？
成蟜想起了王宫，想起了本该属于自己的王位。
还有自己心脏的剧烈跳动声，那是野心在呼唤。
大巫师知道，他看见了青年眼中熊熊燃烧的野心。那是对权力的渴望。
他最喜欢有野心还没实力的肥羊。
成蟜跪在地上摆大巫师为师父，并将自己的经历和盘托出。大巫师装出义愤填膺的样子，说要帮自己的徒弟赢回王位。但是他也有一个要求，要求秦国与胡人共分天下，且几个战略险地他们都要。
成蟜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至于战略险地？他还真的不在乎，大巫师是他师父，能夺回王位比什么都重要，那些胡人骑兵骚扰边境百姓关他什么事？
他要的是权力，而不是这些贱民。
大巫师咧嘴笑了，露出满嘴参差不齐的牙。
那些都是他的假牙。
从奴隶嘴里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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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鸦看着咸阳城，他之前来过一次，跟着王大木。
当时他还不知道长安君成蟜反叛，也不知道嬴政的血缘被人宣传。
他只是一个淳朴的为了秦王室而战的士兵。
王大木当时豪迈的喝了一肚子酒，结果回来的时候就吐了一车，他坐在马车外听到呕吐声急忙向马车里看，却发现一根木头躺在一堆呕吐物里，渡鸦以为自己喝多了，揉了揉眼睛，发现木头竟然缓缓地变成了王大木！
从那以后，渡鸦时常想着一件事，小将女是不是也是妖怪？
自嘲的笑了笑，渡鸦向城门的守卫出示自己的证件，并示意马车里的两位大人也出示伪造的证件。
守卫查看之后皱了皱眉，但收到银子后便笑了起来，让士兵放行。只有一个年轻的士兵张了张嘴，就被领头的士兵捂着嘴拉到了后面。
渡鸦挑了挑眉，这秦国的城门守卫竟然也开始收钱了吗？他手下许多人来到咸阳想混进去就被赶了出来，因为证件伪造的问题多，就连给金子也没用，渡鸦嗤笑一声，这才打下来三个国家，内部就有些虫子闻着味来谋利了。
那个年轻的士兵看来还是没有经历太多，没被改变。
大巫师伸出头看了看，渡鸦觉得他的样子很蠢，抬头说道：“大巫师您怎么看刚才那个耿直的年轻人？”
大巫师瞥了一眼渡鸦说道：“我胡地若是这样的年轻人多了，何至于比你们差这么多？你们人人已经解放了许多，我们还是很多奴隶整天埋头干活。”
说罢，大巫师钻了出来，已经换上了中原发型的他化了妆，很像中原人，摸了摸胡子道：“太闷了，出来透透气。”大巫师支出一张小桌子，把渡鸦挤了下去，渡鸦回头瞪了大巫师一眼，打不过，忍了。
大巫师开始算，渡鸦讥笑道：“您算什么呢？”
大巫师撅了撅嘴，头随着身子的起伏上下小小的动了一下：“算什么时候会有一个改变这一切的人。”
渡鸦很是不屑，他不认为会有人能改变这一切，聪明人总是少数，愚蠢的人占了大部分，于是愚蠢的声音存在于社会的每一个角落。
“怎么就算不出来什么时候？”大巫师的声音响起。
渡鸦头也不回，牵着马在闹市中避免伤到人，引起士兵的注意。“那你知道他在哪？”
“南边。”
渡鸦看见成蟜睡着了，这才小声问道，“他和嬴政…我是说若是有人一统天下，谁更伟大？”
大巫师没有立即说话，只是长叹一声。
“伟大到，所有人都愿意跟着他，去面对最强大的敌人，走向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