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荆轲刺秦(2)
流言蜚语的作用,既可以中伤别人,也可以离间别人。
距离荆轲同意已经过了半年,燕王喜二十八年 燕丹近日听见了一些谣言。
说燕丹识人不明,找了一个闲汉享受着上卿的待遇却不知每天在干些什么事。
燕丹自以为自己擅识人,但此时他也觉得自己是不是看错人了,难道荆轲是个沽名钓誉的小人?
这个念头一出来,燕丹坐不住了,他命人把荆轲叫过来打算问问何时前去刺杀秦王,秦军压境,宫中的流言蜚语时刻攻击着燕丹的内心。
荆轲很快到了燕丹的寝宫,燕丹装作和善的样子,打听荆轲到底是怎样想的。他拿出一把匕首,与青铜匕首不同,这把匕首更薄更轻,青铜武器为了提高强度,从四面剑变为六面剑再变成八面剑,而这把匕首却是四面。而青铜武器在没有经过长时间的氧化是金色的,这把匕首却是银光中带有一抹紫黑色。
燕丹有些带有炫耀的向荆轲展示这把匕首,一边命人带上来一个俘虏,一边和荆轲吹嘘道:“荆卿,此乃我从徐夫人处花重金购得的神兵,与青铜武器不同,这是用铁打造的神兵,加上吾命人用毒药渗到刀面足足半年,现在它只要划破人的皮肤,就能杀死一个成人。”在说到足足半年时,燕丹特地加重了语气。
荆轲笑而不语。看着俘虏被带上来,燕丹随意的划了一下,几息过后,俘虏便倒了下去。燕丹小心的把匕首放好,转头随意的问道:“荆卿准备了半年,不知准备何时前去秦国?”
荆轲叹了口气,说道:“臣此半年,在等一位友人一同前往,有了他,臣的把握才会大些。”
燕丹不在意的回答道:“吾有一个人选,他十几岁就杀了人,眼神凶狠,想来能满足荆卿的需求。”
荆轲低下了头,显然不满意,但却无法推脱。
半晌,荆轲又说道:“臣还缺一物,不然无法接近秦王。”
燕丹好奇道:“哦?荆卿还缺什么?”
“樊於期樊大人的首级。”荆轲说的十分坚定。“樊大人全家宗族都被秦王杀死,秦王对樊大人恨之入骨,如有樊大人的首级,想来我一定可以接近秦王。”
燕丹装作十分痛苦的样子,“荆卿,我不忍让范先生做出如此牺牲。”
荆轲看出了燕丹的虚伪,“那臣再想别的办法。”说罢,便行礼走出宫中。
燕丹看着荆轲,知道他会去找樊於期,而樊於期也一定会因为仇恨而自杀,那么自己就能为燕国求得一线生机。
“哈哈哈哈哈哈!”燕丹不敢笑的大声,对自己的能力有着十分的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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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王宫。
樊於期藏身处。
未时一刻,荆轲走进了樊於期住处。
樊於期对荆轲的到来很是惊讶,拱手抱拳道:“上卿您来此处有何贵干?”
荆轲叹息一声,说道:“秦之遇将军,可谓深矣。父母宗族,皆为戮没。今闻购将军之首,金千斤,邑万家,将奈何。”
樊於期仰天长叹流泪,“吾每念,常痛于骨髓,顾计不知所出耳!”
荆轲看樊於期的感情上来了,时机已到,便说:“今有一言,可以解燕国之患,而报将军之仇者,何如?”
樊於期听到此话,止住了眼泪,问道:“为之奈何?”荆轲继续趁热打铁:“愿得将军之首以献秦,秦王必喜而善见臣。臣左手把其袖,而右手揕其胸,然则将军之仇报,而燕国见陵之耻除矣。将军岂有意乎?”
樊於期一下子激动了起来,把衣服一脱,露出健硕的肌肉,又撸起袖子,说道:“此臣日夜切齿拊心也,乃今得闻教!”
樊於期抽出墙上的剑,发狠般的使劲划开脖子。
等到燕丹赶来时,樊於期已经倒在地上,脖子上一道伤口划开了半个脖子,只剩一点皮连着脖子。而荆轲的脸上和身上全是血,呆立在原地。
燕丹在众多奴仆前抱住樊於期的身体,彰显自己的仁义,而荆轲却感受着滚烫的鲜血,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做的到底对不对。
燕丹还在嚎啕大叫,荆轲听的有些烦了,不理燕丹,直接回了住处。
待进了门,坐在床上,荆轲再也支撑不住,瘫倒在床上,脸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可是樊於期的眼神他还记得。期盼,仇恨,解脱。
荆轲很想大叫,他这半年一直压力很大,他每天都在想该怎么刺杀秦王,又每天都在想田光的话是什么意思。荆轲拿出两壶酒,,找了条湿的绸缎把脸擦干净,一个人喝着冷酒。
一杯又一杯酒下肚,荆轲的视线越来越模糊,这时一名美女恰好走了过来,荆轲再也按捺不住,抱起美女就回到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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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醒了。
荆轲看了看旁边,那个美女被折腾的浑身淤青。荆轲有些抱歉,他碰了碰女人,女人害怕的缩了起来,荆轲只是愧疚了一会,就不再管美女。“现在是何时?我睡了多久?”
“大人,现在是第二天的巳时七刻,您睡了…”
荆轲摆摆手,示意女人不用再说话。桌子上摆着三个匣子,荆轲猜是燕丹送来的,打开看了一眼,荆轲赶忙扭过头去,樊於期的头已经处理好了,眼睛已经闭上。可是荆轲还是感到愧疚。赶忙合上盖子。第二个和第三个匣子分别是燕国地图和那把匕首。想来是行刺的理由和武器了。
荆轲深吸了一口气。院子里站着一个人,虽然身材高大,但还是能看出稚气。眼神虽然看着凶狠,但凶狠不是靠眼神做出来的,看似凶狠,其实是为了掩盖自己的胆怯。
姬丹挑的都是什么人啊。荆轲撇撇嘴,看来姬丹等不及了。荆轲求见燕太子,表明自己将在后日出发,一路上的打点还需要燕丹出钱。燕丹爽快的答应了,并表示将在后日带人前来送行。
荆轲不由得感到了紧张。
期间委婉的向燕丹表示了能否再宽限一段时间,等他的友人一同前往,燕丹却强硬的回绝了荆轲。
荆轲站在太子寝宫,昏黄的光线顺着窗户照进王宫,空气中的灰尘在光线中形成一束可见的光束。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昏暗的气息。至少荆轲是这么感觉的。也罢,成也一死,败也一死,田光的拜托自己是一定要完成的。至于姬丹,不足以成事。
荆轲摩挲着腰间的玉佩,站在寝宫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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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王喜二十八年。
易水河。
今天的天空有点发灰。看久了让人心情压抑,尤其是当这个人心有死志时。
冷风吹过河面,掀起阵阵波澜。感受着冰冷湿润的空气,荆轲摘下了头套。他的身后站着秦舞阳,太子丹选择的助手。荆轲对他的看法很不好,但是太子强烈要求,他也无法拒绝。
太子和他的少数知情的门客身着白衣前来送行,荆轲看着他们面无表情,不知道之前流传的谣言是不是也有他们当中的一个或几个。勇于内斗而怯于公斗,扶不起的烂泥。荆轲看着一个人差点摔倒踉跄的样子笑了起来。
秦舞阳才十三岁看着荆轲笑起来,也跟着笑了两声,笑得干巴巴的。
筑声响起,荆轲的心中泛起一股落寞和悲壮。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荆轲和声唱起,潸然泪下。
太子也跟着哭了起来,身后的门客大多看着太子哭了,也跟着哭了起来。
荆轲哭了,这些天的压抑得到了缓解。
“天下无人识我,唯有一人田光兄尔。此行不为燕丹的赏识,不为辜负田光兄的自刎。轲曾与田兄渐离共同饮酒高歌,田兄曾高呼:此生不为君不为王,舍身报国为苍生乎!今日,轲明白田兄的话了!
荆轲哭着哭着,想起了与田光和”高渐离共同喝酒作乐的快乐往事。
荆轲擦了擦眼睛,对燕丹高呼:“臣此去,不复还乎!殿下与诸君保重!渐离,保重。”荆轲与众人一一告别,此去必死,这些所谓的门客与燕丹都无所谓,荆轲只是想与高渐离好好告别。
荆轲拉着秦舞阳,跳上马车,匕首和信物早已放在车上,一路上的打点也早已疏通好。荆轲拄着头,痛苦的揉了揉脑袋。
秦舞阳坐在马车的另一边,看着荆轲说道:“不知大人可杀过人?”
荆轲默默的翻了个白眼,“不曾。”秦舞阳便有些得意,挪了挪屁股坐在荆轲旁边,“那大人可是有过人之处?我看太子殿下很重视您。”
荆轲烦躁的抓着头发,不耐烦的回答道:“吾乃寻常人,只是会些武艺,承蒙田光兄举荐,得太子殿下赏识。”秦舞阳哦了一声,坐了回去,但举动之间却毫无之前的尊敬与谨慎。
秦舞阳大大咧咧的把腿伸成八字,靠在马车的另一边沉沉睡去。荆轲也在马车的颠簸中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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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兄!”荆轲大喊。“留步!”荆轲看到田光站在遥远的麦田中,青绿色的麦子只到田光膝盖往上。荆轲想去追田光,却怎么也追不上。
田光笑着看着荆轲,虽然两人离得很远,但是荆轲还是能看到田光在说话。
“吾辈侠士,身负武艺,却难以在战场上为国效力。今有君王赏识,当行那正道之事,奉那正道君主!
不为君,不为王,斩奸佞,扶正主。忠心报国,为天下苍生。荆卿!天下苦战乱久矣!你既然已经有了答案,又何必来问我呢!”
“田兄!”荆轲呆呆地站住了,眼中泛出了几滴泪水。“走罢,生于乱世,我等不幸,终结乱世,功过留给后人评判。”田光微笑着,逐渐化为星光消散于天地之间。
荆轲大喊一声,从梦中醒来。梦中的对话依然清晰记得,荆轲双手抚脸,三十多岁的男人此刻哭的像个被人欺负了找哥哥的小孩。
秦舞阳被吵醒了,不耐烦的喊道:“大晚上你吵啥?大老爷们哭哭唧唧的,上午就想骂你了现在还在这哭,你要是怕了就回去,没人会笑话你。那田光也是识人不清,竟然举荐了你这样的人…”秦舞阳已经想到回去之后太子如何重视他,给他更好的待遇,美酒,美姬。再等上一年半载享受够了再出发。
荆轲被秦舞阳打断,面无表情的直起身,单手拎住秦舞阳的领子,拎着他跳下了行驶的马车,车夫发现动静,停下车来,看见两人起了冲突也不敢上前。秦舞阳勃然大怒,刚想吹嘘自己如何杀过人,一把剑就横在脖子上,“你要是想死,我随时可以成全你,反正我也对你不满意,我现在杀了你也不是不可以。”秦舞阳都快吓尿了,之前杀人完全是自己占了优势,对方身体孱弱才得以成功。被众人所惧。
秦舞阳吓得话也说不清楚:“憋憋憋别啥啥杀我我我我错了,对对对对不起大大大大人。”荆轲也不想废话,收起剑回到马车上。秦舞阳跪在地上,吓得全身发软。车里传出荆轲的声音:“上车。”秦舞阳连滚带爬的爬上马车,缩在角落不敢招惹。
荆轲此刻已经明白了,当时的话是什么意思。此时天色破晓,朝阳缓缓的升起照在马车上。车夫不由得闭了眼,而荆轲却将头探出车窗,看向朝阳。
“此等美景,世间常有,却不能多见,可惜可惜。”荆轲自言自语道。“田兄,您放心,吾辈侠士,不为君不为王,只为苍生!”
太阳照常升起,阳光依旧像过去的几十亿年照在大地。这片大地的荒芜、兴盛、活力只是这时间长河的一滴河水,在时间的漫长中只是一刹那,在人类直至当时的历史上确实一个伟大的清晨。
秦王政二十年。
秦王宫。
清晨,鸟儿还没醒来,秦王已经从寝宫走出。身上穿着朝服。潮湿的空气,叶子上的露珠,打湿了衣服,却打不动嬴政的心。
新的一天,继续谋划统一大业,民间稳定,与朝堂上的人斗,与其他六国斗。
民间疾苦,嬴政体会过,但他不会在意,因为他已是这世间最高的统治者,他的所作所为只会为了自己的统治,大秦的基业。
他在赵国的童年已经足够黑暗,回国后又遭到母亲的背叛,他的心早已是铁板一块,除了一个女孩之外,没人可以再打动他的心肠。
据中庶子的奏折来看,燕丹恐怕是有了投降的想法,大约一个多月后,使者便能带着燕国的城池地图到来,据说还带了一个自己会感兴趣的礼物。嬴政平静的看着大臣们,听着他们的争吵,心中却想起了一个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