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破碎的少年心
“帝姬，到了。”完颜赫抬眸道。
福安看了看脚下，有些为难：“这马太高了，我下不去。”
说完，她用湿润的双眼楚楚可怜地看着他。
完颜赫道：“那我去叫人来，帝姬稍等。”
不等福安说些什么，他已招手唤来两个婢女：“福安帝姬脚腕受伤了，你们扶她下马时注意些，再叫个御医来看看吧，有劳了。”
福安：“……多谢世子殿下。”
见她被搀扶着走远后，完颜赫翻身上马一扯缰绳，打算再回树林中去，当他正欲策马扬鞭时，却看到一顶营帐后露出一小片黑色的衣袂，而衣袂的主人似乎正在窸窸窣窣地做些什么。
午后的阳光分外慵懒，赵酒坐在草地上，正躲在营帐后吃着点心。
今日难得空闲，天气也好，更重要的是，沈云承做的芝麻软糕真的好好吃！
她开心地眯起眼，又拿出一个软糕咬了一口。
“吃什么呢？这么高兴。”
赵酒动作一怔，她收敛了笑容迅速起身，只见完颜赫抱着双臂正挑眉看着她。
她心道：果然日子还是不能过得太安逸，人都走到身后了，居然没听到脚步声。
赵酒把吃了一口的软糕重新揣回怀里，冷冷道：“关你什么事。”拿死兔子吓唬我的坏东西。
“干嘛这么凶？你刚刚不是挺开心的吗，怎么我一来你就板着个脸？”完颜赫叹了口气，问道，“难道你很讨厌我？”
很难看出来吗？
赵酒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问道：“殿下不是在东树林吗？为何出现在女眷区的营帐？”
“哦，我刚刚送福安帝姬回来……”话说一半，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禁勾起了唇角，一脸坏笑，“你怎么知道我在东树林啊？你又偷偷跟踪我了？”
“谁跟踪你了？？你好大的脸……”看着他不怀好意的笑容，赵酒压抑住怒火，也压抑住想砍他的念头，不屑道，“别人告诉我的，还有，以后千一阁都不会派人跟着殿下了，殿下尽管放心。”
看她这副无所谓的模样，完颜赫莫名感到生气，他今日狩猎时一直在找赵酒，还失落了好一番，没想到她在这偷闲，晒着太阳吃着糕，还说不跟就不跟了……
好像这一切都只是他的自作多情罢了。
他不禁大声质问道：“我放心？我放什么心？你又是怎么能放心的？你说好保护我的呢？”
赵酒耸肩道：“猎场很安全，日夜有人巡逻，只要殿下安分守己不挑事，应该死不掉。”
完颜赫：“？”
变了，真的变了。
自从那个沈云承来了以后一切都变了。以前的赵酒可是细心体贴无微不至，别人对他说话声稍微大点，赵酒都会给他撑腰，如今……只要死不掉就行？
赵酒忽然觉得一阵寒意，她瞥了一眼僵在原地的完颜赫，心道这小子是不是又在腹诽我？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只听完颜赫没头没尾地说道。
赵酒不解，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沈云承……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他来了你就这般对我？
轻风卷起少年的发带，几缕额发扫过他低垂的眼睫，那个骄傲的少年竟露出了落寞的神色。
“他是我的副领，怎么了？”赵酒见他似乎并不满意这个答案还是一副委屈模样，遂无可奈何道，“从小在千一阁一起长大的，认识十几年了。”
“青梅竹马？！”完颜赫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赵酒思忖了一番，想到之前他们十几个孩子聚在一起天天做杀人训练，什么“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这样两小无猜的情节更是天方夜谭，毕竟那一批人活下来的只有她和沈云承。
她揉了揉眉心，一想到过去就觉得头疼，便敷衍道：“虽然也谈不上……不过，你说是就是吧。”
“所以，”完颜赫望着她，语气中尽是失落，“是他让你这么做的？之前你天天保护我，他不高兴了对吧……”
赵酒：“？”
他又在说什么？保护他是皇帝的命令，撤掉人手是自己的安排，跟沈云承高不高兴有什么关系？
赵酒不明白他，也不想在这陪着他胡言乱语，毕竟芝麻软糕还没吃完呢，她行礼淡声道：“我不知道沈副领高不高兴，殿下可以亲自去问他，要是殿下没其他什么事，那……”
“你是不是喜欢他？”完颜赫突然开口道。
周围的气氛忽然变得很尴尬，两人皆沉默不语，安静得只能听到风吹草地的沙沙声。
赵酒率先打破沉默，怒斥道：“完颜赫，你又发什么疯？我是不是真的给你脸了？我不管你了，随你去吧。”
说罢，她扭头就走。
“阿酒！”
完颜赫连忙追上去，下意识就从后面抱住了她，等他反应过来自己的莽撞失礼后，心知为时已晚，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不要……不要不管我，我只是不喜欢那个姓沈的，他一来，你就不管我了……”
突然脖颈上传来冰凉的触感，带着锋利的寒意，让完颜赫闭上了嘴。
弯刀无情地架在他脖子上，只听赵酒冷声道：“放手。”
他的手顿了顿，最终还是放开了，赵酒也随之收起了刀。
“殿下，”赵酒转过身来，直勾勾盯着完颜赫，似乎想透过那双眼眸看穿他内心深处的心思，“你喜欢我，对吗？”
她语气平淡，像是在问一件寻常小事。
完颜赫一怔，他避开赵酒的目光，抿着唇一言不发。
“殿下，在我看来，您现在就像是因为喜欢我而吃沈云承的醋了。”
呼吸不自觉的加快，阳光也晒得人脸红，完颜赫微微启唇却欲言又止。
见他这般，赵酒心里有了七八分数，她叹了口气，道：“您是尊贵的世子殿下，将来两国联姻更是前途无量，而我是个见不得光、死后必下地狱的人，你我殊途，殿下还是趁早断了这个念头吧，不要惹祸上身。”
说完，赵酒自己也有些失神，是啊，像我这样的人，哪里配得上别人喜欢……
“赵首领多虑了，”完颜赫低声道，“我不喜欢你。”
赵酒的心脏好像漏了一拍，莫名地刺痛了一下。
“让你误会了什么，真是抱歉，”他对上赵酒的目光，温柔地浅浅一笑，“但是……希望你不要妄自菲薄，你是个很好的姑娘，以后也不会下地狱，肯定会幸福的……抱歉，打扰你了，我……告辞。”
说罢，他便离开了，只剩赵酒一人在原地站了好久。
“天气可真好啊，”她喃喃道，“啊，对了，芝麻糕……”
她从怀中拿出糕点，大口咬了下去，眼泪却在瞬间夺眶而出，赵酒倔强地擦掉泪水，三下五除二把糕点吃了个干净。
也许是吃得太快吧，她只觉得心口难受得紧，像是被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制着喘不过气，难受到让她不停地掉眼泪。
“姐姐，我真的会幸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