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男二你终于来了
帐帘微动,卷进来一阵冷风。
一前一后走进来的两个人,像是天山常年落的雪将宴会众人的热情覆灭,偌大的营帐霎时寂静无声。
那二人径直走到徽帝前,单膝下跪行礼。
“千一阁赵酒参见陛下。”
“千一阁沈云承参见陛下。”
徽帝怀抱美姬正在兴头上,见此二人来,酒也醒了六七分,他轻咳一声端正了下仪态,遂含笑道:“哈哈,赵酒来了,云承也回来了,好好好,都,都入座吧,入座吧。”
二人谢过徽帝后,在末席同案而坐,离他们最近的一桌人不由得挪了挪位置,只恨不得在中间挖条河。
不多时,宴会便重新恢复了热闹,只是这繁华笙歌像是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阻挡,丝毫影响不了末席那两人的凝重氛围。
赵酒拿出一根银针试了试酒菜,问道:“你快马加鞭赶回,是出了什么事吗?”
沈云承摘下了兜帽,将一路沾染风尘的披风解开放在一旁,他面容冷峻却难掩品貌,惹得不少贵女小姐们偷偷打量,可均被他周身的肃杀之气和冷冽的眸色给吓得退避三舍,不敢造次。
唯独看向赵酒时,沈云承才会将一身的戾气收起,低顺着眉眼:“辽国近日动作频繁,一边与西夏结盟,一边与汴京暗通款曲,属下怀疑他们已经把眼线安插在了朝中,不便多留,于是速回禀报。”
赵酒想起之前几次针对完颜赫的刺杀,不禁蹙眉道:“先不要声张,辽人对此次宋金联盟不会善罢甘休,只要那金国世子在宋一天,他们一定还会动手,先静待其变,找到证据后一网打尽。”
沈云承低声应道:“得令。”
他比赵酒高出许多,为了不被人窃听对话,只能微微俯下身,在外人看来这举止不免过分亲密。
完颜赫就是这个外人。
他坐在头席,笑容优雅得体,宁安与他说话,他也一一回应,只是这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那两人。
什么话要贴着说啊?男女授受不亲不知道吗?我上次靠这么近的时候已经被打了啊!
“阿赫,你看什么呢?”宁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忙扯了扯他的衣袖,“快别盯着看了,那是千一阁的人。”
完颜赫收回目光,一脸无知好奇的模样:“为何不能看千一阁的人?我见众人似乎都不待见他们,他们是什么人啊?”
宁安悄声道:“千一阁是父皇的暗卫,手上的人命数不胜数,甚是吓人呢!那女子便是千一阁现任首领,叫赵酒,一年前她杀了前首领,据说还直接把人头扔到了父皇的福宁殿里,可把父皇吓坏了。”
完颜赫没忍住,低声笑了笑,心道:果然是她能干出来的事。
他迅速收敛了笑意,装作漫不经心道:“这么吓人啊……那么那个男的呢,又是谁啊?”
“那是副首领,沈云承。”
完颜赫等了一会,没等到后续:“……没了?”
宁安点点头,道:“嗯,没了,他这人无趣的很,行踪不定,没什么好说的,若要真说有什么特别之处的话,脸特别好看。”
完颜赫:“……”
他将杯中酒斟满,站起身来,对宁安笑道:“我与小周大人不同,我心窄,听不得帝姬夸赞他人,想前去会一会那个沈云承。”
不等宁安拦住,他已大步走了过去。
赵酒正与沈云承商量着明日围场布防,倏地被一人打断。
“多谢赵首领今日猎场解围,在此敬你一杯。”
完颜赫笑意盈盈,眉目间风情流转,可与平日不同的是,这笑里多了分挑衅的意味。
赵酒心下疑惑:这兔崽子又要耍什么花招?
“我们首领从不饮酒。”沈云承警惕地看着他,只觉得此人来者不善。
“云承,不得无礼,”赵酒淡声道,“这是金国的世子殿下。”
云承?还挺亲热的。
见她迟迟不愿接过这杯酒,完颜赫脸上的笑险些挂不住:“赵首领,果真从不饮酒吗?还是因为伤口未愈,不宜饮酒呢?”
赵酒瞳孔微微一震,眼神寒冷如剑锋,一想到被当众施刑的耻辱,只恨不能将他三刀六个洞。
听罢,沈云承下意识抓住她的手臂,忙道:“你受伤了?”
完颜赫眉心一皱,褪去了笑容。
末席的动静惹来了不少侧目,赵酒不动声色将沈云承的手拂开,她站起身来浅浅一笑,道:“世子殿下多虑了,在下不饮酒只是因为怕误了公事,既然殿下亲自前来敬酒,我又怎能不喝呢。”
说完,她接过完颜赫的酒杯一饮而尽。
“殿下可否满意?”她示出杯底后,又将酒杯重重摔在桌上,冷声道,“在下还有要事,请殿下自便。”
完颜赫愣在了原地,这不是他的本意。
不等他做出挽留,赵酒便转身离去,出门时她将帐帘用力掀开,灌进来好一阵寒风。
“首领!”沈云承二话不说追了出去。
帐中落针可闻。
众人都懵了。
她敢在皇家和众家族面前给金国世子甩脸子?
还有世子啊,你惹谁不好,你敢惹她?
徽帝这下彻底醒酒了,他尴尬笑道:“完颜殿下不必太在意,赵卿一直是这个脾气,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完颜赫只觉得心里突然空了一块,难受得紧。
他缓缓捡起酒杯,换上一副笑脸,道:“无妨,是我唐突了,惹了赵首领不快,陛下仁厚,应该不会怪罪赵首领吧?”
徽帝见他并未发怒,不由得暗舒一口气,道:“既然完颜殿下心胸开阔、不予计较,那朕也就恕她的无礼之罪吧。”
完颜赫一笑:“多谢陛下。”
赵酒一口气跑到寂静处,终于忍不住弯下腰呕吐起来。
沈云承匆匆赶到,见她这般,忙跑过去扶住了赵酒,他轻声叹道:“何苦呢,你本可以不喝。”
赵酒擦了擦嘴角,恨恨道:“我才不要让他看不起。”
“你总是这般要强……”沈云承无奈地将她的鬓发理好,关切道,“对了,你怎么受伤了?伤哪儿了?”
她哼了一声,一脸风轻云淡,道:“事情没办好,受了鞭刑。”
“什么?!”沈云承大惊,忽然间手足无措,“那可是重刑,小酒,你,你怎么样了?”
他一双手紧张地不知道该扶哪儿,生怕碰坏了赵酒。
赵酒摆了摆手,道:“已经没事了。”
沈云承一把抓过她的手腕,严肃道:“为何会受鞭刑?以你的能力……”
他忽然间想起宴上那金国世子的嚣张模样,顿时恍然大悟。
“是因为那个金国完颜赫?他是故意的?”
“啧,别提他,”赵酒只觉得头疼,她咬牙道,“完颜赫此人狡猾奸诈,你万不可去招惹他,只要将他安然无恙送出大宋,一切都可平复如初,还有今日我说的拿他做诱饵的事……”
“咔嚓。”
树枝踩断的声音。
“谁?!”两人不约而同道。
不等赵酒发令,沈云承已飞身而出,隐入夜色追寻偷听者。
赵酒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她用力握紧了拳,指甲掐入掌心。
今日的确是自己大意了,作为千一阁的首领,怎么能轻易露出破绽……
沈云承一剑挥去,直向那人咽喉,那人连忙后撤一步,却仍旧躲避不及,冰冷的剑锋划破脖颈皮肤,点点血珠飞溅,只差半寸那人便要命丧当场!
“别,别杀我!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那人捂着脖子,鲜血从指缝中流出。
沈云承冷着脸一步步靠近,眼中满是杀气,不管那人看了什么听了什么,亦或是真的冤枉了也好,沈云承今日是一定要杀了他的。
宁可错杀,也不能让赵酒受到一丝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