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Chapter47
近百平的居室此时竟让周若怀觉得十分逼仄，好像广阔的天地里面只有他和他对面的姑娘，她离得很近，两只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好像是在等他回应。
那个让他一直惶惑不安的问句，在这一刻被她宣之于口。
“周若怀，我喜欢你，你对我呢，有没有一点好感？”
他在这一刻却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另一个问题，郞无忧是怎么回应唐瑾的。
两两静默片刻，秦知意无趣一笑，她早知道是这样，站起身，“周若怀，我并不急着要答案，但是你最后得给我一个答案，无论你应不应我，我都接受。”
她收拾好桌上的东西，又坐下来，换下了脚上的棉拖，像是要离开的样子。
就在这时，两人的手机同时响了一声。
他们的手机都面朝上摆放在茶几上，弹窗消息惊人地吻合。
“今天是虚谷大人的生日，您已经关注他八年了，快去看看他的朗诵吧。”
“尊敬的虚谷大人，今天是您进入本站后过的第八个生日啦，金币已送上，记得常常更新哦~~”
周若怀第一个致命问题还没回答，第二个致命问题接踵而至。
秦知意盯着重新暗下去的两个手机桌面，半晌嗤笑一声，反问道：“虚谷大人？今天是你的生日啊？”
“不是，我……”
周若怀本想反驳今天不是他的生日，他们家一向过的是农历生日，反应过来又觉得不对。
“我是虚谷，但是我……”
过往的沉稳这一刻消失殆尽，他变得笨口拙舌，越解释越错漏百出。
秦知意眼睛一眯，“你早就知道，我是‘南风知我意’了对吧？”
周若怀闭了闭眼，像是认命了一样，回道：“是。”
他再睁眼时眼中一片清明，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知意，你先坐，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
没想到秦知意并没有听他的，而是双手环抱在胸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周若怀，”她的声音从来没那么冷过，“我只问你一个问题，在你心里，你之前对我的那些好和纵容，是因为你早知道我是支持了你八年的粉丝，还是因为你喜欢我？”
“我知道你不肯告诉我肯定有困扰你的理由，所以我并不要求你立刻给我答案，我希望你能跟郞无忧想的一样，脱离你的社会身份，只从男女性别出发，你对我，到底是什么感觉。”
“等你想好了，再回答我。”
“我听别人说过，你是独身主义者，从来没有谈过恋爱，我也一样，我知道假设终究是假设，但我还是想说，假设我一开始就知道你是虚谷，我也还是会告诉你我喜欢你。”
周若怀愕然地看着她昂首阔步离开，他体会到了她从未展现于人前的强势。
她看得的确比自己要清楚很多，那两个选择正是他一直逼问自己的问题。
要是有人能帮他想一想就好了。
……
“所以，”赵月琛满头黑线地看着气压低沉的兄弟，“你大半夜不睡觉的从东边赶到西边，就是为了问我这件事？”
周若怀心下其实也有些隐隐后悔，赵月琛自己在恋爱上也翻过车，他感觉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比自己闷头想好一丁点的选择。
赵月琛心里笑个不停，眼睛却一直盯着周若怀的两只手，一脸难以置信地说道：“空手来的？”
“哎你别走呀，”赵月琛“啧”了一声，“我觉得答案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你问问自己，你长了这三十多岁，有没有像这样风度全无患得患失过？”
赵月琛一手拍向大腿，“没有对吧！那就是你喜欢她啊，你这还犹豫什么啊，人家都跟你告白了！”
他开始为好兄弟的未来忧虑起来，“两情相悦的，这有什么好思考的啊，我是说真的，秦知意现在是没遇上好剧本，大火是早晚的事情，你后面要是想跟她在一起，那可就难了。”
见周若怀面露不解，赵月琛继续道：“你不知道，现在娱乐圈女明星谈恋爱也是会脱粉的，流量花粉的事业心甚至比本人还要重，到后面你再要跟她在一起，难道你希望她好不容易起来的事业又遭遇挫折吗？”
“而且到时候，”赵月琛一脸痛心，“齐大非偶！你看看你现在公布于人前的条件，脸倒也罢了，保养得还行，够帅，可你三十二了，事业也没她耀眼，偏偏还算半个圈里人！”
“你只有在她火之前跟她在一起了，她的粉丝才不会说什么难听的话，她的事业才不会受到很大波及。”
“所以你到底在犹豫些什么啊？是，她的确是一直支持你的粉丝，可这不冲突呀，你明明就是被人家吸引了还在这嘴犟，我就问你一件事，她要是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了，你后悔不？”
周若怀游魂似的从赵月琛家出来了。
回到家，周若怀先看到的就是玄关处摆放的两双拖鞋，那双粉红色的鞋子看上去跟整个客厅的风格格格不入。
明明几小时前，他们两个还在谈笑风生。
他真的喜欢她吗？
周若怀恍惚地摸向自己的胸膛，心脏隔着一层肌肉，在手底下有力地震动着。
与心乱如麻的周若怀相比，回到房子的秦知意倒是一夜好眠。
她原本并没有打算今天晚上就跟周若怀告白，过去真的是为了对戏的，但大概是美色当头，剧本里的剧情也推动得恰到好处，她望过去的时候，周若怀的睫毛都在轻轻颤动。
试探出的结果……也没有辜负她的期待。
剩下的交给时间就好了，她等得起。
她专心筹备起唐瑾的试镜工作，唐瑾死在这本书的中后期，镜头不少。
梁西年知道她势在必得，帮她推了很多不必要的应酬。
孟平的戏从来不缺投资，所以他从来不接受投资商塞过来的人，演技是打动他的唯一方式。
秦知意先后通过了两波筛选，到了终选那一天，秦知意才知道她要面对的是怎样的修罗场，顿觉压力倍增。
哪怕早有心理准备，看见另外几个来竞演唐瑾的，她还是有些头皮发麻，都是时下炙手可热的几个女演员。
不过令秦知意没想到的是，楚怀玉也是其中之一。
圈里的人都或多或少知道一点当年的事情，秦知意先跟她们打了招呼，然后就安心等待，她能感觉到其他几个女演员的目光一直在她们两个身上移动。
试戏结束即走，这是孟平的规矩，房间里女演员越来越少，到最后就剩她们两个。
两人沉默片刻，楚怀玉再也忍不住，先过来道：“知意，我——”
秦知意打断了她的话头，“房间里是有监控的，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不接受，马上要演戏了，你自己多看看剧本吧。”
楚怀玉看着她的冷脸，越发心里愧疚，这么多年，她一直都在被当时那个视频困扰着。
“我没奢求你能原谅我，但是我当时真的是不得已啊，我真的觉得很抱歉，你现在有什么需要我补偿你的，只要我能做到，我都愿意去做的。”
秦知意把自己从唐瑾的情绪里抽离出来，她望着浓妆艳抹的楚怀玉，那张脸上完全看不出当年纯真的少女模样了，她叹了口气，“楚怀玉，我没什么需要你补偿的，我也没那么大方。”
“我已经不想着当年的事情了，向前看吧，不必再对我说什么抱歉的话，你现在很火，别再找我了。”
工作人员这个时候敲门喊了下秦知意的名字，到她了。
秦知意没想到进去之后是孟平亲自坐镇，明明那两边男女的试镜也在进行。
她们试的都是同一场戏，唐瑾殉城从城楼上一跃而下的那一幕。
“郑铎！你食周禄十二年，却与敌国勾结背主求荣，此为不忠！你父战死沙场，你却违背先父遗志放梁兵过雁门关，此为不孝！你为万民供养，却纵容敌寇屠戮百姓，此为不仁！你背弃孟何二将结义之誓言，令他们腹背受敌，此为不义！”
“似你这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辈，有何颜面苟活于世！我今虽死，但大周必胜！”
孟平看着所有人都一样的表演，有些不耐烦地眨了眨眼。
不能说她们体会得不对，因为唐瑾殉城之时的确哀绝，第一个原声台词有点问题，后面三个演这个都是无功无过。
他正准备让人喊最后一个进来的时候，面前的演员却并没有结束她的表演。
她说完那些慷慨激昂的台词之后，并没有给他鞠躬说表演结束，而是将一双美目微微向上抬起，望着虚空，她的嘴角向上弯，两片薄唇张了张，却什么都没有说，然后才给他道谢说表演结束。
孟平精神一振，微微直起身子问道：“你最后做的那个表演，是什么意思？”
秦知意：“是唐瑾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回忆了一下给她带来甜蜜的那个人。”
孟平板下脸，“你没看过原著？原著里可没有这一截，你连这种诚意都没有，还想上我的戏？”
秦知意毫不畏惧，“我看过很多遍原著，但我觉得我演的并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唐瑾并不是什么生无可恋之人，她虽然知道自己是必死之局，可死前思念一下郞无忧——”
“你说你看过原著，”孟平打断了她的话，“那你再试试这段。”
秦知意面上不见愠色，她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剧本，正是唐瑾告白那一段，她粗略翻了两下，便道：“现在开始演吗？”
孟平意外道：“你都记住了？”
秦知意笑道：“我看过很多遍原著，来之前也准备了很久。”
演完之后，孟平什么都没说，倒是他旁边的那个弥勒佛似的副导演笑眯眯地送秦知意，让她回去等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