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三人行

    楚茨那日都喝得有些迷糊了颜邵才过来，以至于她对他的具体印象还停留在比试时划伤她脚踝的阶段。

    颜邵点点头，见楚茨有些尴尬地对自己傻笑，一时无语。

    一身黑衣还是同往常一样，高束的马尾上绑了一根色彩斑斓的发带，还有背着的那柄剑，剑身细细长长，刻意用布带缠得严严实实，不是她上次同他比试时用的那柄。

    “走吧。”

    楚茨傻头傻脑问：“去哪儿？”

    颜邵停下来看着她，抱着手臂仔细打量她半天，像是要看出她脑袋里装了些什么。

    楚茨被那双漂亮的眸子这么一盯，立刻招架不住，红着脸低头忙着往前走，“我知道了，走走走……”

    颜邵眼神莫测，“你确定？”

    “确定确定，”楚茨连连点头，看着颜邵也是一副要外出的装扮，愣了愣问：“你也要去参加试新大会？”

    卫臻不地道啊，有人结伴同行这种大事也不事先交代一声，害她又在颜邵面前丢脸了。

    两人刚走出没几步，便听身后有一人唤道：“颜哥哥，等等我！”

    南乔气喘吁吁地提着裙摆跑过来，钗环摇荡，香气扑鼻。

    她今天穿了一件淡水绿的暗花细丝褶缎裙，裙摆上用金线绣了一圈栩栩如生的蝴蝶，外罩素白纱衣，腰垂珍珠禁步，灵动而清丽脱俗。兼之她容色极佳，略施粉黛，云髻上斜斜插了一支玉兰攒金步摇，二八年华的美人，令人移不开眼去。

    “南美人，你怎么来了？”楚茨一把扶住这娇滴滴的美人，抬头的瞬间整个人都傻掉了。

    “无忧阁”风流遒劲的三个大字下忽然出现了一辆贴金的豪华马车，十八个容貌清秀的服饰统一的仆役丫鬟端正立于南乔身后，除去牵马打扇的，其余两两负责一口三尺见方的大木箱，总共五六箱行李，阵势浩浩荡荡，宛若贵妃得了恩宠后回家省亲。

    楚茨下颌好久没合上，颜邵眼睛都睁大了。

    南乔轻拭额角上的汗珠，展开一抹娇媚笑容，声如黄鹂，“颜哥哥，我央求了父亲，他同意让我也去参加试新大会。”

    “所以你就把整个西泠山谷都搬来了？”楚茨摸了摸肩上的包袱，觉得自己太寒碜了。

    “这还是少的，要不是时间太仓促，我还有好多东西没收拾呢，”南乔郁闷道。这次出门要半年才能回来，她的才带了一箱首饰，衣服也只带了四箱，根本不够换的。

    颜邵闭了闭眼，一言不发地往前走。

    南乔连忙跟上去，还没走几步就愣住了。

    秀鸾十九峰绵延百里皆是鲜有人迹的深林，山门一出，往前走五百米就没有路了。

    杀手们平常上下山都是自己带刀清路，要是遇上个把豺狼虎豹的还得打猎。楚茨就这件事吐槽过许多次，难怪阁里的杀手除了领钱的日子外都很少回来，这来回一趟比做任务还累，但卫臻不以为然，还美其名曰是锻炼身体增强武艺。

    楚茨第一次山下就吃了没经验的亏，一个人靠一把剑披荆斩棘花了两天时间，把自己弄得像个逃难的乞丐，这次有了先见之明，她利落地从包袱里抽出一把砍刀，趁手又耐操。

    南乔站在石阶上愁眉苦脸，先前备好的马车下不了山，还有那些行李也难带走，辛苦准备了一宿都白做工了。

    “要不你挑几件喜欢的带上，其他的咱们下山再说？”楚茨最见不得美人垂泪，忙安慰道。

    南乔依依不舍的回望自己的家当，最后只好简单收拾了十几条衣裙和七八样首饰让两个贴身侍女带上。

    这一耽搁，很快就跟不上颜邵的步伐了，好在南乔的两个侍女孔武有力，身负重担也能披荆斩棘，楚茨乐得偷闲，将砍刀郑重交到其中一名侍女手中，跟在后面一边指路一边和南乔闲聊。

    只是没想到南乔体力如此不济，一边走路一边说话马上就气喘吁吁地向她摆手，楚茨见状只能闭嘴。

    几人到得山下已是午夜，于是随便找了间客栈休整一番，预备天亮了再启程去凌安城，那是秀鸾峰下的第一座城镇，小城富饶安逸，地处交通要道，往来商客鱼龙混杂，每次去都有许多新奇玩意儿。

    南乔裙摆被树枝划得稀烂，身上不是草茎的汁液就是泥点，衣袖也破了个大洞，狼狈的都不想见人，到客栈以后忙换过衣裳仔细梳洗过后才来用餐，楚茨一身黑衣看不出什么，颜邵白衣飘然，竟连泥点也不曾沾染。

    几人点了八菜两汤外加一份甜品，可是客栈条件有限，最后只送了一盆白面馒头和一碗野菜汤。

    南乔在心里默默叹气，扭头看见楚茨已经啃上了第三个馒头，看样子吃得还挺香，也拿起一个尝试地轻轻咬了一口，顿觉又干又糙难以下咽，只得全部吐了，转而盛一碗汤。

    “颜哥哥不吃饭吗？”漫不经心地用汤匙搅拌着几瓣绿油油的叶子，南乔看向颜邵的客房门，忍不住道。

    楚茨拿起第四个馒头，嘴里含糊不清，“他修仙呢，练辟谷之术。”

    南乔：“？”

    “咳咳，他出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楚茨抬碗喝汤，接近八分饱了。

    南乔没有等到颜邵回来，汤也没喝完就恹恹地进房间休息了。楚茨和两个侍女将馒头平分了，又招呼掌柜的再去煮汤。

    一天相处下来，她与南乔的两个侍女熟络了不少。年长那个不太爱说话的叫玉容，使得一手好砍刀，看得楚茨直想拜师学艺；另一个笑起来有小酒窝的叫玉貌，端茶倒水之类的活都是她在旁边伺候。

    两人都比她年长。

    “你是颜公子身边的丫鬟吧，我听小姐叫你‘阿茨’？”玉貌笑嘻嘻道。

    楚茨其貌不扬，他们过来的时候又正巧看到楚茨同颜邵站在一处，所以才这么猜测。

    楚茨心里郁闷，她长得就那么像丫鬟么，她明明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无生鬼好不好。

    “颜公子看上去那么冷清，在他手底下当差挺辛苦吧？”玉容见掌柜的又端上一碗野菜汤，帮二人各盛了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