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一起偷看
楚茨深一脚浅一脚从自山上下来,裤腿裙摆都被荆棘划得稀巴烂。幸亏那几颗从九子飞星锁上撬下来的石头值不少钱,在成衣铺子里买了三两套后居然还剩下不少。楚茨大喜,打听到这附近最出名的酒肆位置,忙不迭奔去改善伙食。
金玉满楼名不虚传,楚茨看着脚下的镀金门槛,眼睛被闪的生疼,甭管是不是真金白银,气派是十足十的,里面打尖住店的也不是一般人。
她数了数钱袋里的银子,阔气地要了一间二等上房,捎带美酒佳肴若干。
花了钱的果然就是不一样,杯碗盘碟件件精致,床铺香软,一头扎进去就不想起来,和玉都峰的小木房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楚茨腐败地执着一个薄胎茶碗自斟自饮,另一手推开窗棂,顿时清风拂面,自山城繁华盛景涌入眼帘。
华灯初上,众生芸芸,有人打马走过,亦有人躲在暗巷角落里乞讨哀求,很多时候,改变人命运的,不过一个钱字。就拿她自己来说,若不是那几颗宝石换了银子,估计现在也得去角落里蹲着,哪能一边吃着剥好的水晶葡萄,一边在这里胡思乱想。
“快看快看,他过来了……”隔壁的窗户被推开,探出一个脑袋。梳着双髻,左右一边各簪着两朵粉色海棠,纤秀的勃颈上带着一个银制长命锁,正面镂空雕出“富贵绵长”四个隶书大字。
“小姐小姐,您别往外面探身子,小心摔下去……”屋内还有一人,两手紧紧抱住她的腰,声音惊惶。
“天啊!真是太好看啦!”那小姐双手捂脸,露出娇羞的表情,“阿玉,你说怎么会有人长这么好看……”
有美人看?楚茨立马放下茶碗,也学着隔壁探出头去。
金玉满楼临着自山城最繁华的街道,此刻已是车马盈市、罗绮满街,不知是何节日,家家户户门口都挂上了彩灯,护城河里也三三两两地飘过几盏河灯,映照着漫天繁星,如梦如幻。
但楼下那渐渐远去的背影——一身白衣纤尘不染,气质寒如雪彻,仿佛从烟云雾霭的画卷中走出,淸贵得不似凡人。
“他走了……”隔壁姑娘有些失落,扭头正看到楚茨也望着那人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不满地撅起了嘴。
“喂,你谁啊,谁准你盯着他看?”秀眉一拧,那小姑娘眼里满是警告。
“眼睛长在我身上,我想看谁就看谁,”楚茨丢下这一句,将头缩回来,关上窗户,连带着对面传来的声音也一起拒之窗外。
这自山城还真是人杰地灵,盛产美人啊。那莫和宣自不用说,妖孽的跟朵有剧毒的花儿似的,刚才那位单一个挺拔的背影便恍如谪仙临世,美得各有韵味。她以往常年居住在秀鸾峰,以为风佶长的已经足够好看,但见过世面以后,顿觉山外有山,美人之外还有美人。
没等她感叹完,外面突然传来“砰砰砰”地敲门声,刚才住在隔壁的小姑娘怒气冲冲地在喊:“开门,有本事偷看怎么没有本事开门啊?快些滚出来!”
还好意思说她偷看,自己不也在偷看么,况且她只有看到一个背影,连正面都没有瞄到。
“敲什么敲?!”光天化日之下看个男人还犯法了不成,对方不依不饶倒像是捉奸一样。楚茨气不打一处来,几步上前将门拉开,不料对方敲门的拳头不偏不倚正垂在她的胸口,手感微软,顿时两人都愣住了。
“啊——!”
她还没呼痛,对方尖叫一声,像是火燎了一样猛地缩回手,满脸通红地盯着她。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她身边的丫鬟一个箭步冲上前张开双手,大义凛然道:“别怕,玉儿保护你。”
楚茨揉了揉胸口,拜托,她才是吃亏那个好吧,差点没被她打出内伤。
“好了好了,”那小姐惊魂甫定,拂开挡在前面的丫鬟,细细打量楚茨。
一身黑衣跟个乌鸦似的,束着马尾连一件配饰也没有,看上去不男不女,容貌也是寻常得不能再寻常,唯有眼角那颗红痣衬得那双眼睛还算灵动。
柳嫣儿眼神愈发嫌弃起来,耸了耸鼻尖,眉头皱得更紧了,“什么味儿?”
楚茨抬起胳膊闻了闻,一脸不好意思,“三天没洗澡,是有点味儿,你鼻子还挺灵的……”
“邋遢死了!”柳嫣儿用兰花指捏紧鼻子,神气十足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原来敲开她的门就为了嘲笑她三天不洗澡?这人有病吧。楚茨摸摸鼻子,吩咐小二去打洗澡水。
“温泉水滑洗凝脂……”木桶里盛满热水,楚茨舒服的恨不得将头都缩进水里,四肢百骸都说不出的轻松。
“怪道人人都喜欢钱,我以后要是有钱了,一定要买一间宅子,里面挖一个两丈见方的大池子,引入温泉水,有事没事就泡在里面,”温水冲洗干净身上的皂角,楚茨自言自语道。
玉都峰上的木屋太小了,放一个浴桶就满满当当,平日里洗澡她都是去后山的小溪里冲凉,很少有这么惬意洗热水澡的时候。
待水温渐凉,她才懒洋洋地准备取过擦拭水渍的帕子。
“!”
胸口一阵抽搐。
怎么会这样?!没等细想,又一阵痛感袭来,像是有人抡着大锤使劲儿往她心脏上捶。
“唔!!”
楚茨一把抓住桶沿,浑身力气一瞬间被抽干,痛意从心脏向四肢扩散,钝痛又变成了刺痛,身上如被箭同时射了千万个窟窿,疼的她冷汗直冒。
身体并无外伤,但这细细密密的疼痛排山倒海而来,该不是着了道?
楚茨紧咬牙关,不忘将架子上的衣服扯过来,随意裹住身体,艰难地爬出浴桶。
排除被人下药的可能,这大概就是报应吧。她曲了曲手指,慢慢握成拳,与体内这股霸道的疼痛暗暗较量。
要是风佶在就好了,给点让她昏死过去的药,或者把她打晕也可以。
蓦地,身后窗户大开,楚茨只闻到淡淡的青草香味,没有力气再转头。
后背撞进一个怀抱,那人不着痕迹地退了一步,拉开些许距离。楚茨下盘虚浮,对方一撤,她差点摔倒,幸被及时揽住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