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第八十二章
问句只是礼貌客套，事实上，三个人都根本没想过要把这两个孩子留在这里。
所以想也没想，晏明姝开始边找工具边说：“祭坛已经失去作用，青铜器皿也没有能量了。两个孩子早就应该带出来。”
“赶得早不如赶得巧，今天我们就在这里把他们超度了。”
话落拿着刚才挖坑的木棍回来，晏明姝分一人一根：“那这就开始吧。”
两人齐齐应了一声，三个人开始在器皿里找角度。
打开盖子后，才发现其实器皿并不很深，只是因为太厚所以很重。两个孩子盘腿坐在器皿里，晏明姝用棍子拨弄了几下，发现他们各自被捆着一根铁链。
铁链已经生锈，缠在孩子身上并不是很紧。细铁链都捆不紧的两个孩子，可想而知他们有多瘦小。
面上闪过一丝不忍，三人很快找到支点将两个孩子从器皿里捞了出来。
把棍子扔到一边，晏明姝嘱咐道：“阿珩，你把孩子身上的链子解一下，再和敏仪一起看看他们身上还有没有什么其他问题。”
“我来画阵和准备其他事。”
朝晏明姝比了个‘ok’的手势，陈罗珩带着古敏仪开始仔细检查两个孩子。
晏明姝则自己来到一边准备选地方画阵。
这地方很大，除了祭坛和挖出孩子的地方，就只剩下大片的空地。晏明姝先是围着空地边缘走了一圈，紧接着开始按照特殊的步法在中间有节奏地迈步，仔细探查地底还有没有藏着其他什么东西。
好在除了青铜器皿，晏明姝没在其他地方发现什么异常。
只是绕道祭坛后面时，她注意到了一点奇怪的小细节。
她一开始以为祭坛是因为冼宅亲族死得七七八八后无人管理维护才渐渐失去效用的，现在却发现其实不是。
祭坛是被人为刻意破坏的。
说是人为其实差点意思，因为整个祭坛上没有被外力损毁的痕迹，而是核心位置——最主要的汇气点被破坏了，或者说是……
被吸收了。
吸收了？
意识到这点的瞬间，晏明姝摇摇头，自嘲地笑了笑。
突破祭坛保护吸收汇气点的能量，非大鬼不可做到。可如果是强大的大鬼，又大概率不会用这种手段——这点能量，他们可以有无数种方式去得到，何必要靠近别人家族的祭坛？毕竟要是因此招惹来了术士，那实在不划算。
可如果不是大鬼，还有什么样的存在能做到突破祭坛保护去吸收汇气点的能量？
思忖着，目光扫到一边正抱着胳膊翘脚躺在天上的陈妲，想了想，晏明姝决定问问同样是大鬼的她。
“啊，你说这个啊？”吹着口哨的陈妲闻言扭头看她，“就像你说的那样啊，大鬼是犯不着为了那点小菜动大家族的祭坛的，所以不可能是大鬼。”
晏明姝看着布满青苔的祭坛：“所以为什么祭坛的汇气点能量被吸光了？总不能是什么路过的术士弄得吧。”
陈妲嗤笑一声：“虽然这能量对术士来说是好东西，但是你们活人想做点什么，只会留下比鬼更多的痕迹，被人抓住报复更是易如反掌。什么傻子术士才会去人家家里偷这些东西啊，脑子不好使吗？”
晏明姝目光微垂，没有接话。
被自己一顿讥讽却不接话，看着地上的晏明姝，陈妲有点心虚。
于是轻咳两声，她找补道：“……不过虽然这么说，但是有能力的大鬼和术士不拿，不代表其他存在用点小方法也不能拿啦。”
她伸出食指点在下巴：“嗯……比如精通隐匿之术又多手脚的术士啦，目睹了祭坛建造的精怪啦，贪图能量所以吃里扒外带术士来的冼家本家人啦。”
“或者是对冼家非常了解，且的确急需这份力量让自己强大的小鬼呢？”
醍醐灌顶。
话音落下的瞬间，晏明姝猛地抬头深深盯着陈妲。
被她盯得发毛，陈妲打了个冷战，一脸警惕地回看过去：“干嘛这么看着我，我说错话了？”
“没有，你没说错话。”
面上神情重新归于平静，晏明姝抬手抚上祭坛背面已经力量尽失的汇气点：“正相反，你的话刚好提醒了我。”
对冼家非常了解，又迫切需要力量？
脑海里浮现出那道身着深绿色衣裙的少女，晏明姝眸光沉沉。
食指微微蜷起在祭坛背面轻扣两下，晏明姝深吸一口气绕出祭坛回到空地。
很快选好一个相对合适的地方，用树枝画出阵法雏形。晏明姝从腰包里取出香烛纸钱、符纸红线，还被陈妲嘲笑带了个移动仓库来。
将所有东西摆放完毕，古敏仪的声音也从身后传来。
“白姐姐，我们检查好啦，确实有点小问题不过我和阿珩都解决了，还顺便净化了一下他们身上的杂气。”
“那我们现在可以把他们带过去了吗？”
最后把香烛插在地上，晏明姝示意两人过来：“可以了，我这边刚好也准备好了，你们过来吧。”
将两个孩子双双摆在阵法中心，由晏明姝起头，陈罗珩将香烛纸钱点燃。
纸灰燃烧的味道静静蔓延在空气中，伴随着低沉的超度念词，在开启了阴阳眼的三人眼中，两个小男孩发黑的尸身上渐渐逸散出淡金色的光芒。
隔着淡灰色的烟雾，被束缚于地底数十年的灵魂终于解放，他们甚至还不知道名字的双胞胎眨着眼睛好奇又开心地看着他们，似乎也知道眼前的三人帮助了自己。
小男孩们穿过烟雾来到三人面前，睁着双眼打量他们一阵后，突然牵起手来，又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指了指牵着的手。
晏明姝试探着问：“你们是想让我们牵手吗？”
左边的小男孩点了点头。
三人快速眼神交流了一番，决定照做。
确认三人紧紧牵着手后，右边的小男孩手指着嘴巴看了一会儿，然后松开手，停在晏明姝跟前。
双手轻轻捧着晏明姝的脸，小男孩朝她露出个笑脸后将额头贴在她的额头上，紧接着一道白光顺着落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小男孩快乐地伸手和三人道别，追上另一个小男孩的背影，最后两人一起化作光点消失。
而也就在这时，三人脑子里多了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一段关于冼家家主当年是如何将他们用作生桩，而他们在祭祀点失去束缚之力后的这些年，在冼家遇见的全部所见所闻。
没人说话，三人静静站在原地消化这有些过于庞大的信息。
直到眼前炽烈燃烧的火焰渐渐熄灭，三人才终于回过神来。
“所以……”落在火堆上的目光还有些失焦，古敏仪声音轻轻，“冼家那么多年的兴盛都是用活祭换来的吗？”
“可是为什么，他们都不知道这件事吗？”
陈罗珩声音发涩：“当年为冼家起阵的那些人都是高手，他们不知道的话……也正常。”
古敏仪看了陈罗珩一眼，没有说话。
将两人神色各异的反应看在眼里，晏明姝转了转略微僵硬的脖子：“事情的原委看完了，接下来找个地方把他们埋葬后，就回去吧。”
“毕竟再怎么不可置信，事情也已经发生了。我们能做的只有解决冼先生的麻烦，除此之外，其余的事情不需要我们插手。”
说着已经来到火堆前，晏明姝沉默了一下，半晌，才再度开口。
“毕竟冼家除了冼先生，已经没有亲族。这也算是迟来的报应吧。”
面对这句别扭的安慰，古敏仪和陈罗珩有些惊讶地对视一眼，最后齐齐转头，看着晏明姝收拾火堆的背影，悄悄笑起来。
“白姐姐等等，我们这就来帮你。”
打理好灰堆，又找了个好地方葬下两个孩子，为他们立了碑。做完一切，三人回到冼宅。
本就已经能看见真实的冼宅加上双胞胎给的信息，这一次，原本神秘而毫无破绽的冼宅在三人眼里终于无所遁形。
看着眼前风水气场已经几近残破的冼宅，晏明姝长舒一口气：“那么，还是老样子，我们各自带上符纸法器探查整间宅子。”
“有问题吗？”
分别给晏明姝打了个‘没问题’的手势，两人轻车熟路地回到房间准备法器。
这一次的探查非常顺利。
几乎没怎么遇到什么麻烦，三人很快从各自负责的区域里找到许多问题。分别做好标记后，准备来一次彻底的净化和补救。
事情有了彻底解决的曙光，哪怕是从开始就一直没怎么表露情绪的晏明姝脸上，也多了些放松的笑意。三人商量着，准备今晚好好庆祝一下。
然而正当三人有说有笑地走下楼时，一楼的大厅突然传来脚步声。
有人进了宅子，而且不止一人。
意识到这点，三人对视一眼，停在了楼梯上。
紧随着传来的，是一阵低低的交谈声，人影在大门处出现，大厅的脚步声渐近，来者最后与楼梯上的三人对上了目光。
“你们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