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符咒。
几乎是道门最高水准的镇煞符，架子上的每个容器上，至少都贴了两张，更有甚者，直接贴满整个容器。
就算是这样，晏明姝也还是从某些容器里觉察出了非常可怕的气息。
她轻吸口气，不可置信地看着身旁的白逸：“这些架子上，全都是被封印的鬼煞？！”
陈妲虽然没有说话，但瞪大的双眼同样昭示了她的震惊。
白逸看着眼前大惊失色的一人一鬼，不由有些好笑：“道观里有这些东西不是很正常么。”
是很正常！
但没有哪个道观能存得下那么多一看就非常危险的鬼煞，就连某些古老术士家族想要做到，也难如登天。
都不说有没有那个能力保留，就单纯讨论数量——
这世界百分之八十的道观，从建立到销声匿迹，都不可能碰到并从那么多鬼煞手里全身而退！
晏明姝简直震撼。
震撼过后，很快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间看似普通的道观，眼前这个总是言笑晏晏的人……
这个地方，究竟还藏着多少秘密？
似乎没有发现晏明姝渐起的警惕心，白逸示意她看看掌心：“看看手。”
沉默半晌，晏明姝还是张开手。
原本怎么都找不到踪迹的花，此刻出现在了左手掌心。
就围在晏明姝身旁的陈妲最先发现：“诶，出来了出来了。真是朵花诶。”
看清之后，又有些疑惑：“不过这是什么花啊？”
晏明姝刚要开口，边上的白逸已经先她一步回答：“桃花吧。”
闻言抬头，晏明姝对上白逸的双眼。
他正看着自己。
低头，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晏明姝肯定了白逸的话：“是桃花。”
于是晏明姝问：“你看了？”
“看了。”白逸点点头，“我和你没离多远。”
真的看了吗？
没有再问，晏明姝低头看着掌心里的白色桃花。
普通桃花的模样，只是变成了白色。此刻的桃花在掌心不住亮着微弱的萤光，仿佛是在无声催促着什么。
左手紧握成拳，晏明姝深吸一口气。
“诶，不对啊。”一旁的陈妲很快发现了不对，“正常桃花不是粉色的吗，你手里的这朵怎么是白的啊？虽然挺好看的。”
晏明姝哪知道这么多：“你问为什么……”
“传说某个神赐之地，存在一株桃树。”
白逸缓缓开口。
“桃树乃某位仙人随兴所栽，于神赐之地汲仙气所生，自诞生就对世间所有阴邪之物有着极强的震慑之威。”
“仙人截桃枝作剑，下山斩妖除魔，百姓心生敬谢，信仰之力又反哺桃树，让其越发壮大，直至可以独当一面。两方便如此互相帮助了很长一段时间。”
“而根据记载，与世间多见的桃花不同，这株桃树开的花，就是白色的。”
“竟然是这样……”陈妲听完，再看晏明姝掌心白花时，脸上都带了凝重，“但你怎么确定这花就是神花？”
白逸望着架上一个白色宝瓶：“猜测罢了，本也只是个传说。”
陈妲半晌无语。
倒是晏明姝意识到某些遗漏的问题：“白桃花什么的先不提，为什么突然消失的印记到了这里，就会突然出现？”
“好问题。”白逸颔首，敲了敲宝瓶：“按照你刚才说的净化一事来推断，如果没猜错的话，你掌心的印记，应该会在鬼煞出现时出现。”
视线再次落在掌心的桃花，看着其上闪烁着的淡淡萤光，晏明姝没有说话。
净化么。
“不相信？”似乎是看出晏明姝神色有异，白逸想了想，问，“需不需要找个方法验证一下？”
回过神，晏明姝抬头：“可以。”
闻言轻哼一声，白逸动作很快地将刚才敲过的白色宝瓶取下来。
陈妲摸着下巴：“所以从刚才就已经在选能用的工具了么？”
白逸但笑不语，只拿着宝瓶示意晏明姝跟他来到桌旁。
“来，张开手。”
白逸说完，晏明姝抬手在两人之间张开。
轻巧扫了一眼她掌心之间那朵白桃花，白逸食指在宝瓶空白处虚空画了一个符。
很快，随着白逸动作停下，一缕淡灰色的烟自瓶口处袅袅升起。
食指朝晏明姝掌心方向轻轻一挥，本还静静飘浮在瓶口上方的灰烟立刻便随着白逸的动作，来到晏明姝掌心近前。
灰烟落在晏明姝掌心早已光芒大盛的桃花中。
而后在离桃花还有一段距离时，便随着‘嗤’声轻响，消失无踪。
饶是早有预感，这一幕真正出现的时候，晏明姝还是愣了一下。
“没了，竟然真的没了？”哪怕亲眼所见，陈妲还是不敢相信刚才发生了什么，“虽然那家伙拿出来的瓶子只贴了两个镇煞符，但他放出来的那缕灰气是实打实的恶鬼身上剥离出来的，我看了都发怵。”
“那朵花就那么把它吞了？那灰气可是根本都没有碰到花呢……”
说着意识到什么，陈妲看向桃花的眼中带了忌惮：“这么一说，你这桃花对恶鬼的净化能力都那么可怕，我身为半煞，岂不是分分钟得被它吃了？”
虽然直觉陈妲这话哪里不对，但晏明姝又不知道从何解释，干脆睨她一眼，默默将左手收拢放在身侧。
视线落在两人之间拉开的距离，白逸失笑：“我倒是觉得不会。毕竟要是那桃花真能伤得到你，你现在怎么可能还好好的。”
将宝瓶归回原位，他道：“桃花发动净化应该是有条件的，并不是什么鬼煞接近都会开启，但开启条件……”
“两个可能。”晏明姝抱臂倚在桌边，“一、陈妲认我为主，身上有我的气息，桃花察觉到了，默认她和我是一路人。”
向着两人看过来的目光，晏明姝竖起两根手指：“二、感知。陈妲接近我时没有恶意，所以没有激发桃花净化的能力；但其他失去理智或者就是冲着我来的鬼煞，则会刺激桃花开启。”
“我认同你的猜测。”闻言微一颔首，放好宝瓶的白逸转身靠在架子上，“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程家那个集合体丝毫没有反抗之力，完全被你净化了。”
“嗯。”
想起当时在程家，自己将手掌贴在集合体天灵盖时脑中闪过的集合体的记忆，晏明姝抿了抿唇。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前世只因血能驱鬼除煞，自己就已经遭遇了那么多的痛苦。如今不止身上流着的血，她又多了一个能净化恶灵的印记。
拥有这些，对她来说真的会是好事吗？
思绪神游的当口，陈妲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哎呀，总之说来说去，多了一招，就多个底牌。该说不说，你这家伙运气的确不错。”
陈妲不知什么时候绕道晏明姝身旁，拍了拍她肩膀：“除个恶鬼，一来二去你不仅拿了远高于开始报酬的价钱，还又捡了个新技能。好家伙，你是不是每晚在房间里偷偷开什么提升运势的法坛啊？”
晏明姝对此的回应是一个毫不掩饰的白眼。
陈妲被她逗得直笑。
原本还有些烦闷的心情因为陈妲的插科打诨缓解不少，绷紧的嘴角不知不觉间松弛下来，晏明姝垂眸，掩去眼底的笑意。
确认了晏明姝在程月房间里的经历，白逸很快就以‘忙了一晚上累得不行’为由，将两人赶出房间，自己也回了房间去休息。
两人走在路上，一时谁都没有先说话。
因为回来得早，忙到现在不过也才八点半。这会儿太阳还不大，阳光穿过长廊落在晏明姝肩膀，暖洋洋的感觉让她原本还有些紧绷的神经不自觉放松下来。
然后便听到陈妲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边说还边朝身后看，确认路上没有人，陈妲悄声附在晏明姝耳边：“在程家的时候，你看到了吗？”
晏明姝被这没头没尾的话问的一愣：“我看到什么了？”
“白逸那小子啊。”头向身后的方向侧了侧，陈妲一脸神秘兮兮，“还记得我们在程家那会儿，紧赶慢赶冲回程月房间，但那些鬼已经全部被那小子解决了吗？”
“记得啊，怎么了？”晏明姝更不解了。
陈妲啧了声，一脸‘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的表情：“后面那小子不是把我拎出来，把你关在程月房间里吗。”
“我在外面的时候他也不理我，我实在无聊得慌，就随便在屋子里乱转了一下，你猜我看到什么了？”
晏明姝成功被勾起了好奇心：“什么？”
“我看到了好几道打斗留下的痕迹。”
陈妲煞有介事：“你先别急着翻我白眼。那小子和恶鬼打斗，留下痕迹正常是不假。但你要知道，正常情况下，没人会特意去清理那些东西，可我发现那些痕迹的时候，它们大多数都已经被清理过一遍了。”
晏明姝愣。
“虽然清理的很粗糙——我觉得很可能是因为我们到的太快，他来不及清理干净。但就是因为清理得太粗糙，我凑近观察的时候才能注意到留下那些痕迹的，都是什么级别的恶鬼。”
“按照他的说法，三只。那么起码有两只鬼，都得是存世百年的老鬼，其中一只应该还是吸收了非常多怨气的厉鬼。”
陈妲语气隐含震撼：“他全部除掉了。这是什么概念？”
什么概念？藏了很多秘密的概念。
思忖着，晏明姝想了想后开口：“其实仔细想想也该知道，程月当时作为一个完美的躯壳，会被大鬼盯上再正常不过。我们该庆幸程月的最后一道防线是白逸，否则这件事不可能这么完美收场。”
“这确实。”陈妲点点头，“而且据我观察，虽然那小子的确除了那些厉鬼不假，但应该也受了不轻的伤。”
“什么？”晏明姝猛然看向陈妲。
被她眼中的震惊看得一阵不适应，陈妲有些不解：“你不知道吗？”
“他那会儿转身抬手的时候，就是在擦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