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可能是因为白逸是熟手的原因，易容的速度很快。
从念咒到提示晏明姝睁开眼，她估摸着白逸大概只花了十分钟不到的时间。接过白逸递过来的镜子，看着里面粗看和细看两模两样的人，她当场朝白逸竖起大拇指：“厉害啊！”
捏着下巴把脸转了一个来回，晏明姝问：“你是怎么做到易容易得乍一看没什么变化，但仔细一看又和原来一点都不像的？”
“手熟罢了。”白逸垂眸，“多练几次，你也会熟练的。”
‘嗯哼’一声，晏明姝收起镜子，没再多问：“好吧。那既然这样，我们这就准备去程家吧。”
叫回不知道躲到哪去的陈妲，晏明姝背起包，带着白逸走了出去。
走到程家时，远远地已经能看到管家等在门口。晏明姝本来准备和他打个招呼，却没想到他一见到自己，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晏明姝于是问他：“怎么了？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一下子被点了名，管家摇摇头，片刻又叹了口气，“白小姐，还记得你之前给过我一个平安符吗？”
晏明姝点头：“记得，所以怎么了？”
“最近这段时间，家里有些不太平。”管家意有所指，却没有直接点出来，“本来你不来的这段时间，老爷和夫人又请了一个大师来，他作法以后，确实也好了一些。但他一走，事情就来了。”
管家语气微黯：“昨天夜里我本来已经睡下了，可半梦半醒间，却突然感觉床边站了一个人。”
“不，不止一个。”管家神色闪过慌乱，“那个人身后，还站了一大群人，只是他们太多了，所以混成了一片黑色。”
“一开始我还以为是梦，准备当做没看到。可是他们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竟然笑了。”说到这的时候管家明显抖了一下，显然那场景对他来说太过可怕，“笑声连成一片，我当时就吓得不敢动，然后他们就全部朝我扑过来。”
“当时我都以为我要没命了。”管家苦笑，“想着也躲不掉，我闭上眼睛等死，却没想到靠我最近的那个黑影突然尖叫一声消失了，接下来每一个接近我的影子全部消失了。因为消失的影子太多了，他们最后没再缠着我，全部离开了。”
“第二天起床，我怎么也想不明白那群鬼为什么最后走了。直到整理床铺的时候，你给我的那张符从枕头底下掉下来，我才终于知道。”
管家停下脚步，朝晏明姝深深鞠了一躬：“白小姐，是你救了我。”
被比自己大那么多的人行这么大的礼，晏明姝吓了一跳，连忙扶起他：“管家先生，您不需要这样。这是我应该做的，您平安就好。”
管家固执地不肯让晏明姝把自己扶起来：“如果不是白小姐你，我今天根本不可能站在门口迎接你，这是你应该受的。”
“真的太谢谢你了，我还有一大家子在老家等着我养，如果不是你，我都不知道他们以后要怎么办……”管家直起身，准备从裤子口袋取钱包，“那张符要多少钱，我给你吧，就当作是我的谢礼。”
晏明姝这次真惊到了，伸手制止他：“真不用！您活着，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谢礼了。”
管家态度坚决：“就算你这么说，钱也是一定要给的，否则我过意不去。”
“我说不用就不用。”见好言好语劝不动，晏明姝加重语气，“您要再这样，我就生气了，以后再碰到这样的情况，就要掂量着办了。”
管家被她吓到，有些局促地收回手：“那你……”
“如果真想报答我。”晏明姝抬头，下巴点了点不远处的程家大门，“一会儿进去以后，您尽量把您知道的关于月小姐的信息都和我说说就好。”
管家面露犹豫：“这……”
“就听我的。”晏明姝朝他一笑，“对我来说，能让月小姐恢复正常才是最重要的，您觉得呢？”
管家终于没再坚持：“好的。”
对话到此结束，晏明姝拉着白逸跟在管家身后。
因为一心都在前方的管家身上，晏明姝因此没有注意到身旁的白逸望着自己的目光。
也许是程鸾先前就已经嘱咐过，管家直接将晏明姝与白逸带到了程月的房间前。
打开门，程鸾先是打起招呼：“白小姐，你来了。”
继而后知后觉地看到晏明姝身后站着的白逸：“这位是……”
“白逸。”晏明姝抢答，“我的……同门。因为听说了这边的复杂情况所以跟着我一起过来看看。”
知道自己在没有通知程鸾的情况下擅自带了个人来很不妥，晏明姝先道了歉：“我知道随便带人来不太好，但我这位同门在术法上的见识远强过我，也许会对探查月小姐的情况有所帮助。所以……”
见晏明姝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程鸾一愣，继而笑着摇了摇头：“多一个人多份力量，我怎么会生气。”
“快进来吧。”
说完拉开门，程鸾示意两人进去。
一进门，依旧是昏暗的房间，两人在程鸾的带领下来到程月的卧房。
这次，程月没有迎接他们。
稍显昏暗的灯在头顶亮起，望着被清理干净的房间，目光从床头柜上摆着的小型香案上收回，晏明姝来到程月床边。
“她气色看起来的确比一开始好了很多。”
“对。”程鸾跟在晏明姝身旁站定，“正是因为这样，所以蔡大师刚把女鬼除掉时，我们真的以为这件事就结束了。”
她苦笑一声：“可谁知道最后会变成这样。”
晏明姝没有接话，转而去看白逸。
从进来起，他就始终保持沉默，没有看过程月一眼，只是参观一样地绕着房间打量。
想来应该是在查看整间房的布局。
于是决定先不打扰他，晏明姝从随身的包里取出一盘调制好的朱砂，走近程月。
轻轻掀起她的眼皮，在眼白里看见预料之中的一团乌青。晏明姝拿出一支极细的红色毛笔，沾着朱砂在她额心画下一道符。
符的结尾，是一道笔直竖在印堂的红痕。画完符，晏明姝再从包里取出一圈镶着桃木珠的红绳绑在四个床脚。
“还好你们家摆的是这种老式的四脚床，否则今天还真有些麻烦。”绑好红绳，晏明姝站起身来嘱咐程鸾，“不要动这四个床脚，三个时辰之内，也不要擦去月小姐脸上的符咒。”
“好的，我会告诉他们。”点点头，程鸾看着程月脸上的符，“所以这是……”
“控制阴气用的。”晏明姝侧头看了眼床上的程月，“月小姐体内的阴气多而散乱，所以先以聚气符将阴气凝聚，再在阴气稳定后将之拔除，这样的方法对如今月小姐会更加温和。”
“原来如此。”程鸾还是有些不放心，“所以拔除阴气之后呢？”
“拔除阴气之后，不出意外的话，好好休养一段时间，月小姐应该就会恢复正常了。”再次掀开程月的眼皮，注意到那团乌青已经变淡许多后，晏明姝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毛笔，在她的掌心又画下一道符。
“稍后阴气便从这里走，所以鸾小姐等等。”晏明姝说完，走到白逸身旁。
彼时的他还在专心致志观察房间。
“看出什么来了？”晏明姝低声，“百鬼闻人和这个房间有什么关联吗？我刚才进来的时候看过一圈了，房间和之前变化不大。”
“如果硬要说有没有关联，没有。”指尖刮过窗台的灰尘，白逸声音低低，“她之前被附身的时候，有什么表现么？”
晏明姝把之前在房间里探查到的事情大概和白逸说了一遍。
收回手，白逸沉吟片刻：“你的判断没问题，一开始的确是红衣女鬼要夺舍这位月小姐。”
他看了一眼床上的程月：“至于后面，那位蔡术士除了女鬼时，她应该还没有来得及把之前那些灵体吞噬干净。所以身体虚弱的月小姐才会被骤然反扑的灵体冲击昏迷。”
“但表面上看，女鬼除掉以后的月小姐的确是‘恢复正常’了的。”
晏明姝从白逸的话里提取重点：“所以你也觉得只要月小姐体内的阴气被除掉后她就会醒吗？”
出乎意料的，白逸没有点头。
望着被从外面漆成黑色的窗户，白逸意味深长：“如果月小姐真的能恢复到原来的状态，就让那位鸾小姐把窗户换成原来的样子吧。”
“常年见不到阳光，阴气如何祛除？”
怕自己走得太快会漏了什么嘱咐，晏明姝静静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再开口的意思，才回到床边。
张开程月的手掌，看着掌心蕴含在符咒里的浓浓黑色，晏明姝稍一沉吟，站起身。
确认程月的眼球已经恢复正常，她重新张开程月手掌。
从袋中拿出一个小葫芦打开，晏明姝口中默念。
很快，程月掌心中的黑色渐渐变淡消失。
直到最后一丝黑色不见，晏明姝将葫芦盖好。
她嘱咐边上的程鸾：“月小姐体内的一部分阴气已经被收走，剩下的阴气我会看情况，在她身体不至于崩溃的情况下分部分收。”
程鸾脸上多了些喜色：“是么，那太好了。那么我……”
“但她暂时还不会醒。”虽然不忍，但晏明姝只能照实说，“除掉阴气，只能稳定她的情况，但什么时候醒，那是另外要计划的事。”
看着神色变得有些暗淡的程鸾，晏明姝连忙试图安慰：“不过只要阴气清理干净了，月小姐的清醒几率总会增加，那么……”
话没说完，因为门外骤然响起的杂乱脚步声。
所有人的注意力顿时落在门外，随着脚步声渐近，晏明姝隐约听到管家焦急的劝阻声。
程鸾很快意识到什么，急急朝门走去。
却已经来不及。
随着‘吱呀’一声响起，一对中年男女闯了进来。
“谁让你们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