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茶杯放在桌上，发出不大的声响。白逸抬头，似笑非笑：“想知道？”
晏明姝连连点头，争取让自己的态度看起来诚恳再诚恳。
“不告诉你。”相当爽快的一句话说完，白逸慢悠悠地盛了碗汤，“想做到一念起卦，你还需要走很长的路。”
本来也没指望白逸会老老实实和盘托出，晏明姝暗暗在心底鄙视了他一番：“好吧，那我下次争取在你起卦之前起卦，省一点好奇心。”
白逸笑，只当没听见她的耍小性子发言：“所以刚才你们打架，你和陈妲谁赢了？”
晏明姝：“当然是我。”
“赢得好。”白逸点点头，“那磨合得怎么样？”
被白逸的话勾起了刚才的回忆，晏明姝面露苦恼：“还可以……非要说的话，我俩算是达成了某种合作。只能说配合好的话，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原来如此。”指尖轻扣桌面，白逸若有所思地看着晏明姝，“能告诉我你所说的配合，是指什么样的配合吗？”
可疑地沉默了半晌，晏明姝移开视线：“我出手的时候……她躲远点。”
白逸怔。
片刻反应过来，他眼底漫上笑意：“能让半步成煞的陈妲躲你，很厉害。”
隐约从白逸的话里察觉到一丝调侃，晏明姝没好气道：“我晏家有家传法门，专克厉鬼，我现在还控制不好，容易不分敌我，不行吗？”
“当然可以。”白逸低头，掩去眼底笑意，“但说到底，陈妲与你是契约状态，若是被人伤也就罢了，被你伤，岂不等于自伤？”
晏明姝吃了口菜，不置可否。
白逸也不恼，继续道：“既然这样，我教你一招如何？”
本来还有些老神在在的晏明姝立刻精神起来：“好啊。赶早不如赶巧，不如现在就教吧。”说完就要起身。
被白逸一句话叫停。
他目光落在晏明姝面前的汤碗：“不尝尝吗？”
晏明姝二话不说端起瓷碗，几下喝完。
白逸托着下巴，问她：“好喝吗？”
“好喝。”顺手从桌上抽了张纸擦嘴，晏明姝点评道，“没想到你看起来……做饭居然是一把好手，每道菜都很好吃。”
“谢谢夸奖。”白逸嘴角的笑意忽然变深：“所以没想到看起来什么？”
无比庆幸自己没把剩下的话说出来，晏明姝试图转移话题：“……没什么，我只是突然嘴瓢了，不要在意那么多。”
说着目光落在桌上，晏明姝想起什么，看着桌上的汤随口道：“这么说来，这汤喝起来味道好熟悉，好像我很久以前在哪喝过。”
晏明姝本来只是随口一说。
却没想白逸斩钉截铁地否定：“如果你是指你小时候，不会。”
他过于坚定的态度让晏明姝有些好奇：“你为什么这么肯定，这汤难道是用什么珍稀食材做的？”
白逸还是摇头：“不是。”
晏明姝大为惊奇：“所以你这么肯定的理由是？”
“这是我第二次做。”白逸垂眸，眼中多了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怀念。
晏明姝看着他。
鬼使神差地，她突然开口：“所以第一次，你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又是给谁做的呢？”
白逸抬眼，与站在对面的晏明姝四目相接。
许久，他突然笑了。
“想知道？”
晏明姝一愣，点头。
“不告诉你。”
笑眯眯说完，嘱咐晏明姝洗完碗后去院子里找自己，白逸心情大好地离开。
留下自觉又被耍了一道的晏明姝气鼓鼓地看着一桌残羹冷炙。
“真够坏心眼的。”把桌上剩菜当做白逸瞪了半天，晏明姝叹了口气，还是认命开始收拾。
继而发现桌上的菜在白逸没有动过筷的情况下，已经被自己一个人吃得七七八八。
晏明姝眨眨眼。
她确定自己吃的就是正常食量。
所以……他其实只做了一个人的饭吗？
碗筷在手的动作下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响，晏明姝愣愣看着水池里的碗，许久没有回神。
“所以你洗个碗，需要那么长的时间吗？”
晏明姝赶到院子的时候，白逸正在逗着停在枝头的鸟。
察觉到她的到来，也没回头：“我猜那些碗，应该会比白炽灯亮点。”
最后一颗瓜子喂进鸟嘴，他笑着看向晏明姝：“你觉得呢？”
“如果实在好奇，一会儿你可以去厨房亲自看看。”晏明姝回他一个白眼。
只当没看见晏明姝的白眼，白逸很好脾气地走到一片空地。
晏明姝跟在他身后，注意到他背在身后的手空空如也：“那个……”
白逸回头：“怎么了。”
晏明姝向白逸展示了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我们不需要点什么符纸法器之类的东西吗？就这么空着手？”
“所以你想学需要用到符纸法器的法术？”白逸看着她。
对面人带些意外的眼神看在眼里，晏明姝斟酌词汇：“呃……也不是非要这样，我的意思是有符纸法器会不会更稳妥一点。”
“是么。”白逸点头，一副‘我明白了’的表情，“我倒是觉得，紧急情况下，不需要任何辅助道具就能发动的法术会更稳妥安全。”
“你觉得呢？”
“我都可以。”晏明姝表示赞同，“所以我们接下来要学什么。”
“很简单。”白逸招招手，示意晏明姝过来。
晏明姝几步走到他身边站定。
指尖凝聚起点点淡蓝色的灵力，白逸张开手，以灵力在掌心绘制一道符咒。
他速度非常快，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符咒就已经在掌心成形，而后渐渐隐去身形。
晏明姝甚至没有看清他究竟是如何动作的。
刚想抗议，就听白逸开口：“把陈妲叫出来。”
看着四散在空气中的点点灵力，晏明姝撇撇嘴，还是照做。
随着晏明姝动作，陈妲自雾气中现形。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干什么这个时间叫我，不知道现在是美容觉时间吗？”
暗笑你一个鬼魂还知道睡美容觉，晏明姝没搭陈妲的茬，指指一旁的白逸：“他找你。”
“哦，原来还有个人啊。”这才注意到一旁的白逸，陈妲惊奇道，“你俩这孤男寡女的大半夜不睡觉跑这来，叫上我干什么？生怕没人打扰？”
倒吸一口凉气，晏明姝极速扫了眼身旁人的脸色，刚想骂陈妲胡说八道，一旁的白逸已经先她一步开口：“看好了。”
话音刚落，画着符咒的手就贴在了陈妲身上。
随着一道浅蓝光芒在他手底下亮起，白逸道：“攻击她，不要留手。”
陈妲‘诶呦’一声，半真半假地告饶。
以为白逸真的生气了，可他语气平静又不像压着火。拿不准他什么意思的晏明姝悄悄看了他一眼。
不像被口无遮拦的陈妲气到。
悄悄松了口气，还是不太确定的晏明姝小声确认了一遍他的要求：“嗯……真的不需要留手吗？”
“动手就是。”白逸朝陈妲抬抬下巴。
回给陈妲一个‘节哀’的眼神，晏明姝口中默念，两指并拢朝陈妲一指。
理论上来说，如果契约者不刻意护着灵体，就算是普通的法术，同样会伤到灵体。于是晏明姝没有用那个人教的法术，而是选了个晏家那边相对普遍的法术打在陈妲身上。
对陈妲这样强大的鬼，太轻的法术无异于给她挠痒痒，所以晏明姝出招时的确没有留手，也预测这招打在陈妲身上，多多少少会让她挂点彩。
可出乎预料的，随着一道流光亮起，那法术落在陈妲身上，竟然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夸张作躲避状的陈妲：……咦？
晏明姝也大为震撼：“竟然防住了？怎么可能？”
陈妲也飘起来，得意洋洋地转圈圈：“诶，没有受伤诶，我不痛。再来几下再来几下。”
晏明姝没理她，看向一旁的始作俑者：“不用符纸也不用法器效果就能这么好？怎么做到的？”
白逸瞧她一眼，笑：“想知道？”
努力控制表情让自己不甩脸色，晏明姝感觉自己笑得僵硬：“想知道，而且因为你说要教我，所以一定要告诉我。”
落在晏明姝身上的视线一怔，白逸憋笑：“我没说不教。”
晏明姝撇嘴。
随手从地上捡了根树枝，白逸点点空荡荡的地面：“仔细看。”
随着话音落下，白逸就着树枝开始在地面绘制，他动作轻快且熟练，不一会，一道圆形的符咒便在地上成形。
“你试试。”一笔将符咒勾勒成圆，白逸将手里树枝递给晏明姝。
接过树枝，晏明姝借着边上白逸画的范例，开始仔细勾勒。
白逸则在一旁补充介绍：“此符名蔽息，不需黄纸朱砂赋形，灵力勾勒即可使用。只要发动，就可以对灵体形成保护，免受一定程度的伤害。”
暗忖比起黄纸朱砂，灵力难道不是更高要求。晏明姝边画边提问：“一定程度是指？”
白逸盯着她动作：“只要陈妲还在你视线范围内就有用。”
“非用灵力绘制不可？黄符不行？”
“可以。但你不觉得灵体身上贴张黄符太明显么？”
“这倒是。”晏明姝点头表示赞同，“那我直接画在陈妲身上行不行？”
“可以，但我不建议这样。”白逸道，“相比直接画在灵体身上，画在掌心再贴在灵体身上会更安全可控。”
“明白了。”
最后一笔勾完，晏明姝看了看一边白逸画的符，明明差别不大，却总觉得自己的看起来有哪里不对。
晏明姝捏着树枝皱眉。
折了根带叶的树枝把晏明姝画的符抚掉，白逸道：“你再画一次。”
再仔细看了一遍白逸的符，晏明姝深吸一口气，落笔。
因为有画符经验，晏明姝的笔画勾勒其实非常老练，先字后圆，一气呵成。
但就是和白逸画的不一样。
眼看符又要画完，百思不得其解的晏明姝不由得有些心急。
一根树枝突然从旁伸过来，点在了圆中心的字上。
“这里，你少画了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