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慕容枫见门已经关上，便开始解衣带。
“先先生”小丫鬟连忙捂住眼睛往后面退，耳边的衣服摩擦声却没有停下。
小丫鬟露在外面的耳朵通红，颇为手足无措。
慕容枫刚把衣服脱下，就见小丫鬟捂着眼睛，仿佛看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慕容枫下意识地想到身上的疤痕，同身上的白皙光滑的皮肤不一样，左臂上从手腕到肩膀，盘着几条大蜈蚣般的伤口，非常狰狞。
难道是因为伤口的原因吗？
慕容枫皱了下眉，背过身去挡住了小丫鬟的视线。她缓缓解下胸口的束带，然后换上了包裹中绣着粉色牡丹花的大红色肚兜。
“来帮我下，”慕容枫身上披着那件白色罗裙，面色有些窘迫。
见小丫鬟还是捂着眼睛，慕容枫提醒道：“我已经披上衣服了，只是不会穿。”
小丫鬟这才张开手指，从手指缝中露出一只眼睛来。面前的人墨发及腰，白衣飘然，单薄的衣裙下，隐约能看到女子的曲线。她画出的浓眉已然卸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双细细的柳叶眉，眉下眼神淡漠，不食人间烟火，她这才发现，面前之人，确实是一位风姿卓越的佳人。
小丫鬟惊得嘴巴大张，都能塞下一个鹅蛋了。
原来公主好的不是那口，而是这口啊。小丫鬟吞了吞口水，果然公主的眼光从未让人失望，她也觉得，很可。
……
“公主，”门外小丫鬟的声音有些小兴奋，“先先生来了。”
“进来吧，”杜青雅端坐在椅子上，一身浅蓝色长裙，衬得她俏皮中带有几分端庄，如果仔细看，就能看见杜青雅睫毛轻颤，好似有些紧张。
慕容枫一进门就看到这一幕，心口像堵了一团棉花。以前见惯了杜青雅调皮可爱的样子，乍一看如今这装扮，好像两人的距离一下子拉开，不曾像是之前那么亲近了。
慕容枫察觉到身后的大门迅速被护送的金甲卫士关上，心中有些不满：“青雅，你这是什么意思？”
杜青雅眼中闪过惊艳，她将手撑在下巴上，目不转睛地看着慕容枫：“先生，我就说你要是穿上裙子定是很好看的。”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慕容枫顺势坐在杜青雅面前，打断了杜青雅的审视，“你要是将那金甲卫士撤去，我就还当你是妹妹。”
杜青雅听到这句话，眸光意味不明，好像在自言自语：“妹妹”她骤然抬起头，“妹妹不应该一直和姐姐在一起吗？”
“就算是姐妹，长大之后也会分离的，”慕容枫撇开眼，躲避着杜青雅充满希冀的眼神。
“为何要分离，”杜青雅疑惑地问道。如果两个人待在一起很舒服，为什么不能永远待在一起呢？
慕容枫沉默了一会，想起之前父母和自己说的：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家庭，再好的关系，也会在结婚之后变淡。于是她复述了这句话的意思：“因为到年纪之后，你会成家，生子，你和你的夫君才是最亲密的人。”
杜青雅咬着下唇，倔强道：“那我就不能和先生是最亲密的人吗？为什么一定要成家？”她母妃和她说过，她以后一定要找最爱的人度过一生，不要像她一样，被禁锢在皇宫的围墙当中，蹉跎一生。她不知道最爱的是什么意思，但是她却无时无刻不想和先生在一起。
这就是最爱吧，年纪尚小的杜青雅如此想着。
“不能，”慕容枫垂下眼眸，掩饰眼中的情绪，“我还有自己想做的事情。”
至少现在不能。
她还有太多想做的事，不会因为一个人禁锢在一个城市，即便那个人她也喜爱万分。
杜青雅紧咬下唇，瞳色瞬间冷了下去。
这一次两人不欢而散，慕容枫说是去和杜青雅一起吃早饭，实际上她只喝了两口粥，杜青雅就脸色难看的离开了。慕容枫并没有留住杜青雅，她的筷子甚至都没有停留一分。
没有人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所有东西。慕容枫想告诉杜青雅，有些东西强求不来，该放下的要放下，执念只会让人痛苦。
慕容枫哪里知道，杜青雅从来没有强求过什么，哥哥的陪伴，母妃的期盼，父皇的赏赐，还有其他许多东西。她足够机灵，在皇城生活得足够，知道世上多的是强求不来的事，连父皇也是，他虽然拥有世间万物，却也求不来母妃的喜爱。
但是对慕容枫，她权衡利弊，最后还是忍不住想要多求一些。
就像这一次，她就很想看先生穿女装，只穿给她一个人看。
之后的半个月，杜青贤一行人被城主恭恭敬敬的迎回了城主府。
按杜青贤的原话：只有权力掌握在自己手中，你的地位才不会被别人的喜爱所左右。
慕容枫不语，她知道杜青贤指的是城主见风使舵，阿谀奉承他们背后的帝王。
她每日待在院子里，同杜青贤派来的大夫交流医术，讨论如何中西结合，将中医和外科手术结合在一起。慕容枫废寝忘食，学了不少有用的东西，那位大夫是杜青贤的门下宾客，也是惊叹于慕容枫的西医学识，两人年纪相差二十来岁，却同样痴迷医学，自然而然便成了莫逆之交。听说慕容枫要去北国拜师，他连连支持，并说等慕容枫回来之后，两人一定要彻夜长谈，交流医术。
这是慕容枫最开心的一段时间。
慕容灵住在隔壁，六儿每隔一周便要来给慕容灵施针。慕容灵醒来之后，自然是先去大牢里面教训了人贩子一番，之后就和慕容枫一样，被金甲卫士关在了院子里面。
慕容灵每日翻，墙，爬狗洞，就想逃出这个院子，结果每次都严严实实地被金甲卫士架回来。
“你们这些王八羔子，你们限制我的人生自由！我要去告你们！”慕容灵气急败坏，一脚踹在树上。
“凝神，”一位长须的青衣男子出声提醒，这人便是杜青贤的门客林青。
“嗯，”慕容枫定了定神，缓慢地转动着手中的银针，那根银针赫然立在林青的手臂上。而他干瘦的手上，早已插上了好几根银针。他竟是亲自让慕容枫练手。
“可以了”林青赞赏地点点头，“你的手法非常标准，果然天赋很好。”他之前还很不满慕容枫一位女子学医，但是接触过一段时间内，早就认可了慕容枫。
林青将银针一根根拔下：“公主还没有撤掉那些金甲卫士？”
慕容枫苦涩地摇了摇头，那天之后，杜青雅每日都会来和她吃饭，极尽贴心之举，什么要求都满足她，唯有一点，她不会撤掉这些金甲卫士。有时候，杜青雅晚上也会要求同她一起睡，如果慕容枫拒绝，她不哭不闹，立马会离开，但是多数的时候，慕容枫都答应了。
即便如此，杜青雅也只会在她睡着之后再来，醒之前离去。
有一次她假装睡着，在黑夜里，杜青雅好像看了她很久，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拉着她的衣角睡去。
“将手伸出来，”林青拔下手上的银针，细细的消完毒。
慕容枫拉起袖子，手臂上的疤痕已经淡了不少。林青查看一番，思索道：“你的疤痕已经淡了很多了，就是手腕处这个本来就没愈合好，肯定是要留疤的。”
“没事，这已经很好了。”慕容枫嘴角勾起一个浅笑，中医果然博大精深。
“嗯，忍着点，”林青消完毒后，比对了一下慕容枫手上的穴位，然后精准的扎了进去。
这个促进皮肉再生的过程并不轻松，每一针都要承受着火辣酥麻的疼痛。慕容枫每每做完一个疗程，都会疼得全身虚脱。
“风莫道今日又来了？”林青看到慕容枫额头冒出颗颗汗珠，像是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他只能通过说话来转移慕容枫注意力。
“嗯，不用管他，”慕容枫脑海中浮现一个猥琐讨好的笑容。来了城主附之后的最大祸害，就是那风莫道。
这人自从知道她是女子之后，开心的又是给六儿送礼，又是来拜谢慕容枫的。
可是那风莫道根本就不是真心道谢，而是忌讳杜青雅两人的权势，想借机说服慕容枫将六儿让给他，每日都带着一箱子银两站在门口等慕容枫。慕容枫厌恶风莫道的品性，从来就没有答应过让风莫道进这个院子。
结果风莫道借计吸引了金甲卫士的注意力，待自己的侍卫牵扯金甲卫士的时候，独自一人冲到了院子里面，一眼就看见慕容枫正在院子的树下乘凉看书。
慕容枫为了身体发育健康，早就换回了女装，一身素雅的衣服偏偏被她穿得飘然出尘。
风莫道见过玲珑剔透的、楚楚动人的、千娇百媚的，却唯独没见过慕容枫这种，眼睛都看直了。
金甲卫士将他撵出去的时候，吵闹声惊扰到了慕容枫，她一不小心看到风莫道猥琐又势在必得的眼神，晚上还做了噩梦。
没想到，此后才是噩梦。
风莫道日日都来拜见，却不再是道谢了，而是求娶。在他眼里，慕容枫不过一位平民，最多有了个“澹泊先生”的虚名，配他这位城主之子还是绰绰有余的。他心中想得好，娶了慕容枫，相当于娶了六儿，岂不是享受齐人之福。
杜青雅听说这个消息，盛怒，让金甲卫士将风莫道打的在床上爬不起来。
但是风莫道却贼心不死，竟然让小厮每天抬着来求爱。杜青雅已经起了好几次杀心，都被慕容枫劝住，天子犯法和庶民同罪，就算是公主，也不能随便杀死城主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