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是夜，调查一路追杀事宜的杜青贤回来了。
“哥！”杜青雅在见到客栈走廊上的玄衣少年时，兴冲冲地冲到了杜青贤面前。
“没捣蛋吧。”杜青贤宠溺地摸着青雅的头。
杜青雅开心地回答：“不曾不曾，你还不了解你妹妹。”
杜青贤笑而不语，心里腹诽：我就是太了解你了，怕别人有危险。
“青贤，”慕容枫没有杜青雅那么跳脱，但是脚步也快了些，语气中有着些许的怀念。
三人又是一番叙旧直到夜半。
第二天，慕容枫看到客栈门口穿着金色盔甲的甲兵时，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如何，是不是特别有安全感。”
“这是？”慕容枫怀疑的指了指外面的甲兵。
“这才是父皇的亲兵，父皇担心我和青雅出什么危险，特意派了亲兵来迎接我们。”
慕容枫轻蹙眉头，她终于懂得什么叫“帝王的恩宠了”，之前的铁甲士兵尚且还守在客栈外面，如今一群金甲卫士相当于直接宣告住在这里的人是谁。
杜青贤看向将客栈围得严严实实的卫士，微微叹了口气：“这也是托了青雅的福我自小便回了封地，此次回京也是因为父皇觉得自己的身体不太爽利，所以想将我召集回去。路上的所有危险应当是我的哪一位兄弟做的，我以前还顾念些手足之情，”杜青贤的语气越发凌厉，“却没想到差点伤了青雅，还有你。”
“此去一路艰难，你可愿随我们一起，”杜青贤郑重的看着慕容枫，用着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先生之才，必能荣享富贵，”杜青贤心中火热，慕容枫一身医术，如若能推广到战场上，他就能迅速立下功劳，从而在京城立足，获得父皇信任，他便也能，调动这天下最强的金甲卫士。他相信，他们二人联手，必能为凶险的夺嫡之争多增几分把握！
想到这，杜青贤激动得双手发抖，一位少年由恨意催生的野心，从这一刻开始熊熊燃烧。
在他眼里，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要求。
然而，慕容枫却摇了摇头：“我即日便将启程前往北国，待我学成归来，你如果需要我这个朋友，即便相隔万里，我也会赶来。”慕容枫恭敬地行了个礼，她知道之后再见的时候，他们将不再是朋友，在古代，阶级是难以跨越的东西。
杜青贤没想到慕容枫真的不在乎，饶他再怎么说，慕容枫却还是不松口。
杜青贤眼中的光芒慢慢收了回去，语气中掩饰不住的失落：“那我再向先生求最后一件事。”
慕容枫慢慢地直起身子来：“你说。”
“先生便教我一下这救治外伤之术吧，教完之后，我亲自将先生送出城门。”杜青贤拱了拱手，“回京之后，我也会向父皇为先生求一个恩典，以报先生的救命之恩。”
这个要求倒也合理，慕容枫点点头，离别在即，她对杜青贤也宽容了许多，后面心情好可能还会多教一些，毕竟没有现代医疗器材和无菌环境的辅助，很多外科手术是无法实现的，她可以提一嘴，之后让杜青贤自行去探索。
晚上，当杜青雅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双手一抖，手中的杯子直接掉到了地上，滚烫了茶水溅到她腿上，她仿佛也没有察觉，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站在了慕容枫的门外。
杜青雅看着闪着暖光的房间，终于还是忍住没有直接推门进去质问。
“先生，”杜青雅敲门的双手微微有些颤抖。
慕容枫正在给还在熟睡的慕容灵擦脸，听到敲门声，手上的动作一顿。
“先生！”杜青雅又喊了一句，大有慕容枫不开门绝不离开的意思。
“青雅，怎么了，”慕容枫犹豫了一会，还是打开了门。门外，杜青雅眼眶微微发红，神情却倔强高傲。
慕容枫于心不忍，声音软了几分：“你都知道了？”她其实也不想离开杜青雅，如果说这个时代她有什么挂念的，唯一一个人便是杜青雅，但是慕容枫很早就明白了一个道理，没有人会永远陪着你，长痛不如短痛。
“嗯”杜青雅挺直了腰杆，“先生你为什么要走，不过是学医而已，等回宫了，我将全国的名医都网罗过来送给你。”
“青雅，这不一样，”慕容枫沉吟了一会，回答道。她抬起手，想摸摸杜青雅的脑袋安抚一下。
杜青雅却避开了慕容枫的手，她眉头紧锁，满心满眼都是对慕容枫说法的不解：“这有什么不一样的，先生难道真想拜北国那位御医为师？先生您别忘了您可是女子。”
慕容枫右手僵在空中，心里空落落的。她倒是想拜六儿的师父学医，可是那位来无影去无踪，唯有六儿的师叔踪迹可循，自然是要往那边去的。
“青雅”慕容枫放下手，坚定道，“人生终有一别。”她有预感，再不走，就真的走不了了。
杜青雅心中升起一股无力感。临到别时，她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理由挽留慕容枫，她还没有弄清楚如此不舍的感情来源于何处，心里却拼命叫嚣着，她绝对不能放慕容枫走。
杜青雅眼神纠结了一番，拉住了慕容枫的衣角，小声说道：“先生，您能不能不要走我会对你好的，”宽大的衣袖下，杜青雅捏紧了拳头缓解心里的不适，这是她第一次求人。
她低着头，眼角余光却一直没有离开慕容枫的身影，她有些不好意思，但更多的，是害怕听到拒绝。
无法否认的是，当慕容枫听到杜青雅这么请求她的时候，她心软了，她甚至觉得陪着这小家伙一辈子也是可以的，毕竟也能学习医术。思索过程中，慕容枫摸到了左手手腕上的伤疤，她叹了一口气：“对不起”
杜青雅猛然抬起头来，见慕容枫去意已绝，心中既失落又愤怒，她突然回想起了小时候死在自己怀中的那只猫。
“先生，我不会让你走的。”杜青雅转身离去，眼神中带了几分谁都没有察觉的执念。
“青雅”，慕容枫下意识想喊住杜青雅，却只看见杜青雅一个决绝的背影，她其实想问一下青雅要不要同她一起睡。之前一个月以来，每天都是杜青雅在照顾她，这样一个小小的人儿，每天都按时来给她换药喂药，晚上还要陪着她睡，说要保护她。
人心都是肉长的，慕容枫开始还会将杜青雅赶回去，后来慢慢地发觉杜青雅是一个十分软和又可爱的抱枕，便默认了。这几日照顾慕容灵没有一起睡，慕容枫还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
第二天她一打开门，却见门口站着两位身穿金甲的黑面卫士，金色的盔甲熠熠发光，两人身高足有一米九，虎背熊腰，如一堵墙一般牢牢地堵在了门口。
“需要什么？”慕容枫刚踏出门一步，金甲卫士就伸手挡住了慕容枫，声音沉闷。
“梳洗。”慕容枫冷冷地道，她没想到杜青贤会限制她的人生自由。
两位大汉一动不动：“末将去吩咐。”
“你们公子是怕我跑了？”慕容枫怒极反笑。她虽然宽容，却不是老好人。
金甲卫士并没有回答，反而拿出一个包裹递给慕容枫：“是小姐让我们给先生这个，穿上便一起去用饭吧。”
听到是杜青雅要给东西给自己，慕容枫疑惑地接过了金甲卫士手上的包裹：“为何是你们给我们送？”
金甲卫士却退回了原处，再没有言语，像一块石头一样站在那。
慕容枫尝试着往外面走，果然，金甲卫士什么都可以忽视，但不能忽视慕容枫离开这里，她不甘示弱，板着脸试探了金甲卫士好多次，最后还是她了无趣味，重重地关上了门。
慕容枫打开包裹，却见里面是一条白色罗裙，布料精致柔软，一看就价值不菲。她看到裙子的时候一阵恍惚，甚至不太想得起上一次穿裙子是什么时候了。这条裙子设计繁复，慕容枫摆弄了许久，还是不得其法。
“先生，小姐吩咐我给您梳洗。”
“进来吧。”慕容枫如释重负。
外面正是一直跟着杜青雅的小丫鬟，她并不知道慕容枫的真实性别，所以当她打开门的时候吓了一跳，先生手上为何会拿着女子的衣裙啊。
她想起来公主每天晚上都要偷偷跑来和这个外男睡觉，虽然公主出嫁前可以有面首，但是也不会如此明目张胆啊，这件事给小丫鬟幼小的心灵造成了不小的伤害，在她眼里，公主如明月般高贵皎洁，之前可从来没有这种事的。她还一直说服自己，公主对这人只是单纯的感恩之情。
结果今天早上，公主就吩咐她来给先生好好打扮一番。
小丫鬟心里最后的防线瞬间崩塌，这是真的要收面首了吗？她来之前一直是跟着公主的母亲，也就是淑妃的，在宫里什么没见过。她已经想象到要把慕容枫洗干净裹在被子里，然后被金甲卫士扛到公主床上去了。
没关系的，小丫鬟来的路上不断说服自己，这种事又不是没讲过。
但是当她打开门看到慕容枫手中的女装时，她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公主竟然好这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