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孟城
考虑到所有人都担惊受怕了大半夜,林昭昭并未急着赶路,而是同杨渊交换一个眼神,很快自他身后走出一个约莫二十的年轻男人,长得眉清目秀,横跨左眼的伤疤却破坏了整个美感。
杀伐的血气弥散,林昭昭点头间,由年轻男子带头。
半个时辰后
一行人抵达山寨,严格把关,纪律分明,林昭昭稍稍环顾后随大流进了安置地。
林家和李家人折腾了半夜,是又累又困又饿,吃饱喝足后便睡了过去,林老太年纪大了,也跟着一起,反倒是林福生、李秀娟和林泱泱,看着她一脸的欲言又止。
林昭昭看的分明,吃的饭后水果等他们开口。
三人对视几眼,林泱泱嘴瓢,“二姐,阿远究竟什么来头?我看那些个冰块对他是马首是瞻。”
“贵人。”三人挤眉弄眼,林昭昭终于看不下去了,“有事直说,别左顾而言他。”
“昭娘”此情此景,李秀娟深吸了口气,正想说李瑴的事,一抹熟悉的呼喊让她怔在原地,且红了眼眶。
“爹,娘,二姐,三姐。”门敞开,露出少年精壮的身形,相觑的刹那,少年重重跪在地上,“孩儿不孝。”
“澹儿,我的儿”李秀娟和林福生喃喃低语,眼神明显涣散,手颤抖的厉害,眨眼间眼眶通红,不可置信的伸手触碰,在触及那抹温热时,李秀娟紧紧抱住林澹,嚎啕大哭起来。
哭过去日日夜夜的担惊受怕,恶毒言语下的剜心剧,以及失而复得的惊喜侥幸,幸哉幸哉。
李秀娟哭的厉害,看的林福生心里很不是滋味,暗暗抹泪间,看李秀娟情绪渐稳,他问了大儿子的情况,“幺儿,你可知你大哥的情况。”
林澹粗鲁的擦了把脸,孩子气的吸了吸鼻子,“看我这记性,爹娘你们别担心,大哥没事,现今应已抵达孟城,我是和姐夫一同来的廻春”
姐夫?林昭昭雷达一响,眼睛瞪的像铜铃,卧槽,战死沙场的夫君活着回来了?
据她所知,原主和李瑴乃是一对恩爱夫妻,她能瞒过李家和林家人去,在李瑴那一如既往?
林昭昭一个头两个大,她毕竟占了原身的肉身,无论怎么说路都是她不占理,被识破真要她还人,她也是真的无能为力,总不能抹脖子等个未知的概率。
她惜命,这事干不了。
这般想着,屋内猛地沉寂下来,林昭昭无声抬眸,才发现屋内不知何时多了个人,乍一看像极了悍匪,尤其是那被络腮胡占据的半张脸。
林昭昭:芭比q了。
这特么的不正是昨晚同她交手的男人。
这他妈是什么狗运气。
面面相觑,男人神色如常,林福生、李秀娟等人极为有眼色的找了蹩脚的理由离开,将空间留给了他们。
一时间,屋里只剩下她和李瑴。
林昭昭眼睑微垂,心里闪烁过无数念头,最终还是决定破罐子破摔,走一步算一步。
“疼吗?”没沉寂多久,李瑴打破了沉默,深邃的黑眸中闪烁着浓浓愧疚和怜惜,林昭昭头一歪,黑人问号脸。
“生产。”李瑴做出了解释,林昭昭狠松了口气,当即顺着台阶下来,搬来了救兵,也就是平安。
平安作息规律,吃完就睡,且不容易醒,任人把玩。
看着无措且同手同脚抱住平安的李瑴,林昭昭心里舒坦了,想当初她生产的时候真的是命悬一线,要不是有系统,那情况,但凡换个人都得嘎。
“是个闺女,小名叫平安。”见李瑴一动不动,林昭昭无声摇头做出解释。
李瑴还是愣愣的抱住平安,小家伙一动他那双黑眸瞪的滚圆,跟受了惊吓似的,身体也僵硬的很,平安明显不舒服了,跟毛毛虫似的一扭一扭的。
这架势,看的李瑴更慌了,尤其是在平安惊醒哭嚎时,他将惊慌失措演绎的淋漓尽致。
林昭昭忍不住闷笑,“小孩子不是你这么抱的,放松点,平安平时很乖的,这么哭是因为不舒服”手拍打在李瑴肩头,一边说一边改正他的抱姿。
努力了半晌,平安终于不哭了,乖乖缩在李瑴怀里,圆溜溜的眸子里满是好奇,小手一晃一晃的,一下子便拽住了李瑴的络腮胡。
李瑴也不觉得疼,同平安玩的愈发起劲了,直至李瑴亲了平安一口,小家伙哭唧唧的不要李瑴,要林昭昭时,想不起你先前的哭嚎,这种小哼唧和嫌弃对李瑴来说,打击是前所未有的。
林昭昭:
“你的胡子扎到平安了。”
廻春
太子亲临,宁仕文忙着应付,那叫一个口若悬河,若非是手握账本,太子还真揪不出错来。
你来我往,双方心里都有了底,暂时进入了休整期。
宁府
秦逸如热锅上的蚂蚁急的团团转,宁仕文在和太子的接触中占了上风,春风拂面。
可这一切在知晓宝库的消息时戛然而止。
“废物,你们这些废物,都给我追回来。”
“废物东西。”
秦逸原本还想靠着宁仕文,结果成了出气筒,被重重踹在地上,尾椎剧痛,垂眸间戾气蓬生。
驿站
书信送至身穿玄衣的男子手中,修长的指腹拿出信纸,一目十行,冷峻的眉眼如冰雪消融般,“传令下去,加快进程,三日内收尾。”
“是。”
书信化为灰烬,太子双手背后,眼眸深隽,小小一个廻春知县,竟拥有三个宝库,宝库内金银财宝数不胜数,这要如实置于饥荒,对百姓该是多大的好事。
贪污成性,该死。
只是,他的人抵达前,宝库已空了两处,留下的讯息是土匪,可普通土匪又是如何应对训练有素的军队?这说明土匪只是伪装,正如披着流匪皮子的蛮夷。
劫空宝库之人加上他起码有四波。
唇崩成一条直线,太子眸子愈发晦涩,这小小一个廻春,竟是牵扯出这么多,这大梁,比他想象中的更能藏污纳垢。
山寨
“你是何人?竟敢私闯重地。”男人被重重包围,眉眼一抬,眼睛一瞪,所有人单膝跪地,“属下逾越,将军恕罪。”
男人闷声离开,直往安置李家和林家人的屋子,进门的刹那,正对上精神奕奕的李家人。
一声惊呼,李云海已经吆喝了声,“爹,娘,奶,看是谁过来了?”
“哎哟。”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黑了,瘦了。”
一群人将李瑴团团围住,嘘寒问暖,林昭昭抱着刚喝了奶的平安,就见着了这一幕,心中唏嘘间,笑的愈发不客气了。
然而,这缕幸灾乐祸在男人转身正对她的刹那戛然而止。
她属实是没想到,就因为亲平安扎嘴,李瑴竟是直接剃光了络腮胡。
只是,他不知道剃完胡子后,那嘴更扎吗?林昭昭已经能预想到平安以后嫌弃他的模样了。
不过,李瑴这张脸倒是挺好看的,剑眉星目,先前只露出双眸子尚且觉得不错,这露出整张脸,林昭昭能体会到当初原身的心情了。
就连她,对李瑴这张长在她审美点上的脸,也有些把持不住。
这般想着,林昭昭便见平安啊啊啊的朝着李瑴伸出了手,那小模样,别提多迫切了。
林昭昭:
颜狗,也不知随了谁。
无语凝噎间,林昭昭心里也颇不是滋味,她日夜喂出来的糯米团子,就这么轻飘飘的被拐走了。
狗屁的血缘感应。
嗷,好气。
因李瑴和林澹的回归,在林家和李家人睡醒后,迎来了一场盛大的庆祝宴,同时也是犒赏,毕竟,弟兄们出生入死劫空宝库也不容易。
天空清朗,山寨内热火朝天,杀猪杀羊杀鸡杀鱼,乱中有序,砍肉、拔毛、盛装、烤制。
忙活过后传来浓郁的肉香,欢腾一片。
其中格格不入的当属于抱着平安到处走的李瑴,眉眼间的宠溺不加掩饰,看的他的那些部下头皮发麻,心里发凉,饶是如此,面上还不能露出分毫不对。
然,好酒下肚,一切都变了味,实乃是平安太过于可爱,萌的一干大汉心里软瘫成一团,稀罕的紧。
吃到天黑,篝火明耀,平安有李瑴看着,林昭昭一夜未睡,撑到现在属实有些困了,便回了屋。
屋外热闹依旧,躺到床上想到昨晚的收获,林昭昭的困意反倒散了不少,当即进了空间。
入目的是堆积的金银珠宝、粮食和绸布等,林昭昭看的心花怒放,她承认,她是俗人,就是没见过世面。
宝库和密室搜刮的东西林昭昭是分开放的,有对比,密室的那一小堆明显不够看,不过,还是挺值钱的,全部兑换后,她的负债还清了三分之二。
啧啧啧。
看着没剩多少的负债,林昭昭没再动从宝库搜刮出来的东西,免得系统这老六又来坑她。
用意念将财物收整好,林昭昭前去了木棚,有崽的牛羊猪被咩咩照顾的很好,一只只肚子滚滚,皮毛滑润,见此,林昭昭采摘了些草莓和车厘子,喂给了动物们。
再整理了下货架,催生好植物后,林昭昭出了空间。
一直忙活的林昭昭完全没注意到一向不可一世的咩咩此时正娇羞的同一只壮硕的英俊牛靠在一起,那蹭蹭舔舔的小模样,简直没眼看。
出了空间,林昭昭一沾枕头秒睡。
外头的动静渐渐小了,不知过了多久,李瑴出现在了门口,沉默片刻后,他推门而入,迈步走到了床头。
床上林昭昭睡的正熟,李瑴弯腰往下,目光灼灼的看着林昭昭,不知过了多久,李瑴轻笑一声,翻身躺上了床。
原本熟睡的林昭昭似是不满意床被人占据,手脚并用的抗拒推搡,可在被抓住手腕拥进怀里的刹那,她消停了,如餍足的猫猫般脑袋缩进了李瑴怀里,嘴里嘟囔,也不知说了些什么。
李瑴听着笑意更浓,心满意足的进入了梦乡。
一觉睡到了天亮,林昭昭困倦的睁眼,下意识伸懒腰,却感受到了陌生的桎梏,睡意消失,林昭昭秒醒,稍稍抬眸看见的便是男人宽厚炽热的胸膛。
林昭昭:
她的警惕见鬼去了?怎么可以睡的这么香?还有小藤那狗贼,有贼人竟敢不通知她。
搞鬼。
还有,抱这么紧,他们很熟吗?
林昭昭心里猛吐槽,同时暗戳戳的想要逃离,一点一点的移出包围圈,眼瞅着就要成功了,一只大手扣住她的腰身,又将她给捞回去了。
“怎么不多睡会。”李瑴的声音里还带着没睡醒的低哑和磁性,又是靠在耳畔,林昭昭只觉得一股酥麻感自耳尖涌遍全身。
妈的,这谁顶得住。
靠。
“久未见,夫人对我愈发冷淡了。”李瑴叹息一声,埋进了林昭昭脖颈间,他本就刚刮过胡子,一触及嫩/肉,扎的又痒又疼,林昭昭咬着后槽牙坐起来,“信不信我揍你。”
“是为夫的错。”李瑴认错极快,脑袋耷拉,跟犯了错的大狗般。
林昭昭:
真特么犯规。
两人没对峙多久,没一会平安便被送了过来,有平安在中间,林昭昭轻松不少,作为一个牡丹,面对这攻势,她是真怕自己扛不住。
说实话,李瑴长在她的审美点上,身材好,又是平安亲爹,虽说隔着个原主,但对看惯末世道德崩坏的林昭昭来说,这真不是不能接受的。
都是成年人,及时行乐也不是不行。
在山寨休整了三日,商议过后,一家子决定同杨渊、李瑴一同前往孟城。
一则是林铮在孟城,林福生、李秀娟不会抗拒,二则是林昭昭的本意是往南走,三则是同李瑴一同,安全问题完全不用担心。
综上所述,这是至今为止最好的选择。
出发去孟城前,林昭昭同李瑴说了徐莲花和李忠的事,至于会发生什么,如何处理,都不关她的事。
只是,处理结果关系到她以后对李瑴的态度。
一个半月后
“明日即可到孟城。”李瑴坐在马上,怀里抱着平安,小家伙很不安分,咿咿呀呀,站起来时还不忘将口水糊到他脸上。
“等抵达孟城,就不用这般辛苦了。”
“嗯。”林昭昭应着,见平安朝她伸手,将小崽子接过,拿出奶瓶,咕咚咕咚声响起。
待奶瓶见底,平安也睡了过去。
“跑一圈?”安顿好平安,李瑴适时提出。
每日坐在马车里乏味且不舒坦,李瑴便弄来了匹马,给林昭昭解乏用。
林昭昭应下,腿一夹,攥紧缰绳便跑了出去,李瑴紧随其后,两人一前一后,还挺是那个味儿。
暖风呼啸,吹拂起发丝,林昭昭微眯着眼,一种久违的快感涌上,呼吸渐趋急促,带着的快意让她心情愉悦。
可就在这时,眼前突然窜出一个人,林昭昭下意识拉近缰绳,马儿低鸣着辗转了方向,坐在马上的林昭昭身体腾空,眼瞅着就要坠落,她借着小藤的力道稳住身形,并且安抚住受惊的马。
李瑴看的心近乎跳到嗓子眼,见林昭昭无事才落回原处,脸黑的如锅底。
“贵人饶命,真不是有意冲撞贵人。”一行十余人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眉眼间满是怯懦,见人望过来都不敢抬头,只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磕的头砰砰响。
“别磕了。”林昭昭下了马,看见人群中不到三岁脸上难掩惊恐的小孩,移开了眼,“下回注意点,不是所有人和我一样都能反应过来,这一着不慎,小命可就要没了。”
“没了倒是解脱了,免得生不如死。”
“别胡说。”少年的嘴被大人堵住,浓浓的不甘占据,林昭昭和李瑴对视一眼,“此话怎说?”
此话像是打开了匣子,少年狠狠一口咬在堵他嘴之人的手上,眼眶发红,宛若发怒的幼狮,“说了你们能帮我们不成?”
“若非如此,我们何苦背井离乡,遭这磨难。”
“你们是自哪来?”
“孟城。”
“详细说说,兴许我们还真能帮上忙。”兴许是李瑴说的话让少年信服,哽咽间他将他们家在孟城的遭遇尽数说了出来。
孟城临海,墨家世代居住于此,宗族昌盛,相比起古籍中记载的穷困潦倒,孟城商业繁荣,百姓安居乐业。
然而,好景不长,这般的孟城被流寇盯上,先是小偷小摸的试探,紧接着是杀人越宝,再然后是明目张胆的杀伤抢掠。
官府一开始还有所作为,可在和流寇达成共识后,百姓的苦难开始了。
而墨家则是这中间彻彻底底的牺牲品,生意被抢,兄弟姐妹被掳走惨死,宗族败落,为留下仅有的血脉,不得不逃出孟城。
一遭听下来,李瑴和林昭昭纷纷变了脸色,按理来说,凌春杨家虽便贬黜,但实力尚存,管辖之内发生这种事绝无可能。
那就只有一种情况,这中间有事发生,才耽搁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想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当即派人安置好墨家人,将此事告知给杨渊。
一改先前的悠闲,在告知完毕了,队伍加快了前进的步伐,以防有事发生,李瑴先带领一行人快马加鞭赶去孟城。
一天半后,抵达孟城。
林昭昭自马车下来,想到一路走来看见的情景,心里颇不是滋味。
到处是残垣断壁,哭声、呼救声延绵不绝,看这架势,林昭昭能断定,孟城是发生了大地震。
在古代,地震是个很棘手的问题。
地震不可怕,可怕是地震衍发出来的疫病和各类传染病,一个处理不好,极有可能死绝。
现如今平安、李秀娟、林老太等人都在,林昭昭没办法做到坐视不管,这不仅关乎孟城,也关乎他们自己。
将林家和李家人安顿好,林昭昭果断带着林泱泱前去最严重的区域,震级不小,所幸房屋木制为主,不似后世的水泥钢筋,虽有所伤亡,但死亡人数没到一个可怖的数字,更多的是被压在房梁之下。
此情此景,林昭昭和林泱泱迅速加入救援行动,可能有她们加入,起了带头作用,陆陆续续有没受伤或轻伤的人加入。
人多力量大,待官府派人前来时,救援行动已经到了尾声。
还没歇上口气,林昭昭和林泱泱便遭受到了驱赶,“滚,快点滚,一个娘们也到这来碍事,知道这是什么地方,都滚一边去。”
“你们才应该滚,要不是这两位姑娘带头,我现在还被埋着在。”
“真要全指望你们,这命指不定早不在了。”
“你好大的胆子,给我打。”被戳破的恼羞成怒,棒棍落下,林泱泱及时抓住,将人踹出老远。
“你你你”被踹之人疼的直打滚,“你们竟敢打我?知道我是谁吗?”
“谁管你。”林昭昭冷下脸,“闲杂人等免入,大家都想想哪可能还埋着人,早些时辰,也多分存活的机会。”
此话落下,所有人团结一致,万众一心,再次忙碌起来。
不知忙活了多久,林昭昭觉得自己都是靠意志力在强撑,刚想歇会,手酸脚软,整个人往后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