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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答应我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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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的来说,顾康是一个好丈夫,虽然闷了点,但是为人老实,工作勤恳,在那个封建男尊女卑思想还很浓郁的年代和地区,对妻子还算尊重体贴。

    如果生活一直这样安宁下去,那么之后的纠葛也就不会发生。

    但是罗枕流回来了。准确来说,她回来又走了,小镇终归是她的家,她飞得再远也要偶尔回来看看。

    罗宁三十三岁那年,在沿海小路上看到了罗枕流。

    她是那种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的人,十几岁时是少女的清纯明媚,三十多岁也有着成熟女人的风情。

    罗枕流看到那张祸国殃民的脸,心一下子跳到嗓子眼,但面上还能做到沉静如水,她目光并未在罗枕流脸上停留太久,挽着装满蔬菜瓜果的帆布袋,在清晨空旷的石板路上与她擦肩而过。

    高跟鞋与平底鞋交错,“咔哒”的清脆声响盖过沙子细细摩擦的声音。

    罗宁脸上丝毫不乱,一颗心开始慢慢归位时,后面突然传来轻飘飘的两个字,再度让她一下子紧张起来。

    高跟鞋的声音骤然停住,罗枕流说:“站住。”

    罗宁已经在柴米油盐的生活中淫浸了十几年,不是当初被隐秘欲望折磨的单纯少女,她大可以当做这句话不是对自己说的,或者没听到,又或是即便听到了也懒得理。

    但她就像是被施了定身咒,脑子里全是逃跑的念头,身体却无比僵硬。

    罗枕流缓缓踱步到她身前,她穿着一身宝石蓝的修身裙,典雅中透着知性,跟小镇的破败古朴格格不入。

    她比她高出一个头,低着头打量她,看着这个容颜枯萎、光华黯淡的家庭主妇,眼里盛满了探究。

    罗宁也看着她,面无表情,心里却在想,她果真不记得我了,大概一开始就不记得吧。

    但是罗枕流却突然勾起唇角笑了,“你是罗宁吧?罗叔叔家的小女儿,跟我是同姓。”

    罗宁呼吸陡然变快,但还是强作镇定,“是啊,你是罗枕流姐姐吧?好久没见到你了。”

    她像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不那么相熟的同乡与她寒暄,礼节性的微笑恰到好处,没有过多的探究和熟稔,也懒得与她攀谈,她说完那么一句话,就准备离开,提着她的菜回到她熟悉的柴米油盐中去。

    罗枕流下意识觉得不对劲,面前这个叫罗宁的女人,勾起了她想要挖掘和破坏的欲望。

    她不该是这样的,不该这样平淡,这样放任自己枯萎,她应该……

    她应该是怎样的呢?自己与她并不熟识,罗枕流只隐约记得一个名字和一张模糊的倔强的小脸,在古旧昏暗的小店内仰着看她,眼里盛满星辰。

    那是她见过的最干净的一双眼睛。

    只是记忆中那个小姑娘似乎不太喜欢自己,小镇那么小,她却能在十数年的时间里避开所有可能与自己产生交集的场合。

    她笑着拉住罗宁的手臂,肌肤相触时能感觉到眼前女人细微的颤抖。

    罗枕流乐于探究人心,特别是这人心之中还与自己有着似有若无的联系。

    她指甲鲜红,纤长手指顺着胳膊一路往下,然后亲昵地握上罗宁的手,入手一片冰凉。

    她眼中的玩味便越发鲜明,“好妹妹,听我隔壁的说了一嘴,你跟顾康结婚了?”

    “听说他很争气,做了隔壁县城的高中老师,你们现在过得应该不错吧?”

    罗宁觉得有点不舒服了,她抿着嘴,脸上血色缓慢透出,她想说“关你屁事”,然后一把甩开她的手,让她自个去自说自话吧。

    可是嘴唇轻颤,说出的却是一句“还行”。

    声若蚊蝇,但罗枕流听到了。

    好像久远的模糊的记忆被拭去尘埃,又鲜明了几分。她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你知道吗?我跟顾康处过。”

    “他人憨憨的,话不多,但是其实跟你差别很大。今天在家里吃饭,我爸爸还说你们夫妻俩性子太像,不长久。”

    她这样紧握着一个几乎算是生人的手,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但奇怪的是对方竟没有挣脱她,两个仿佛来自不同世界的女人一时都有些激动。

    “你知道吗?你们是不一样的。你和顾康不像,他一点都不像你,他……”

    说到后来,罗枕流也一下子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表达什么,她表情有些茫然,茫然中又包含着热切,她不知道自己心中那股涌动的热流到底是什么。

    罗宁比她更激动,她长年风吹日晒的粗糙的脸泛着红,眼睛死死盯着罗宁,她觉得自己心口好像有什么东西要苏醒过来,那是一个大胆的想法,一个偷天换日的妄想,一种类似于精神病人的可怜的自我安慰,只要罗枕流一句话,只要罗枕流说出那句话。

    但是罗枕流停了下来,她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心中的念头像是雾中看花,她看不真切。

    清晨的海风还带着夜晚的凉度,街道两旁的店铺陆陆续续的开了门,早起的镇民开始穿着拖鞋裤衩出门,有人跟她们打招呼。

    她们都忙着应付一些闲聊,然后当两人身边再次安静下来时,她们如梦初醒一般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罗宁觉得像是做了一场白日梦,而罗枕流觉得烦躁,自己到底是怎么了,莫名其妙的,大清早被下了降头吗?

    出于一种尴尬的默契,她们没有道别,顺着原路再次擦肩而过,彼此越走越远。

    这是最开始的时空,在这个时空里,从这天开始,罗枕流和罗宁至死都没再见过面。

    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

    她们之间只留下了一点浅淡的痕迹,此后的人生便各奔前程,后会无期。

    “人之所以能回到过去,无不是因为心中强烈的愿望,那股愿望强大到时空河流都无法束缚,她们之间,罗宁终究是那个放不下的。”

    罗宁回到过去,见到了人生初见时的罗枕流。

    她背着手,蹦蹦跳跳地走在青石板路上。中午了,临街的房子里飘出饭菜的香味、传出收音机的高分贝的声音,其间夹杂着锅碗瓢盆的碰撞和小孩子的尖利嗓音。

    罗枕流被母亲叫去买酱油,她觉得无聊,一路上踢踢小石子,逗逗路边的猫,见到熟人了就停下来说两句话,觉得无趣了就说自己还有事得先走了。

    她走在正午的阳光下,百无聊赖地看着自己的影子发呆。她有很多朋友、很多熟人,却孤独得只能跟自己影子说说心里话。

    “我不开心。”

    “这里的人都笨死了。”

    “在这里要憋屈死了。”

    “我要离开。”

    她停下,为这突然生出的想法雀跃不已,她要离开!离开这个烂地方!!!

    这么想着,前面突然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那个女人大概三十多岁,也穿着一身红裙,材质要比自己这身好,她的手腕戴着细细的银链子,无名指上是一只金戒指,在那时候罗枕流的认知里,女人是个很有钱的人。

    她笑眯眯道:“这位姐姐,有事吗?”

    女人弯下腰看着她,眼角有细密的纹路,皮肤很差,但五官底子不错,她温声道:“想请你喝饮料,可以吗?”

    小镇靠近码头的地方开了一家酒吧,每天放着陌生的据说是“爵士”的音乐,歌词半死不活,老板是个日本人。

    酒吧不对未成年人开放。

    也正因为这样,他们一群孩子对那里充满了好奇。

    看起来很有钱的女人对她说起要去酒吧时,罗枕流眯了眯眼,“你又不认识我,为什么带我去那种地方?你不知道那里未成年人不让进的吗?你有什么目的?”

    女人却只是沉静地看着她,也不说话。

    罗枕流最终败下阵来,她伸出一根手指,“十分钟,我还得去买酱油。”

    罗宁钱给的足,罗枕流又发育得早,不看脸的话跟成年人也差不离,她们成功地进了酒吧。

    进去后罗枕流才有点失望,本以为是个多么神秘的地方,原来不过是间不大的屋子,里面靠墙摆着各种酒,店里放着三张桌子,几个喝得醉醺醺的水手在叽里呱啦地说着什么。

    有部投币式的黑白电视机,因为目前还没人消费,所以放着店主最爱的日本棒球比赛。

    女人给自己点了伏特加,给罗枕流点了一杯柠檬水。

    罗枕流喝着冰凉的柠檬水,看着灯光下喝下一口烈酒呛得脸通红的女人,心里的防备就放松了一些。

    她们随意地聊着天,大多时间是女人问,罗枕流答,她的回答半真半假,涉及到重要个人信息的一律扯谎。

    女人听着听着就笑了,她喝得醉醺醺的,看着罗枕流的小脸,目光很温柔,“哦,你不是本地人?”

    罗枕流从来不做亏本买卖,女人问三个问题,就得请她喝一杯不同口味的饮料,她也早早展现了自己的奢侈本质,一开始还对从未品尝过的果汁充满了好奇,喝过两三种后,就满不在乎,新上来的随便啜一口就推在一边。

    此刻罗枕流又觉得无趣了,女人很蠢,似乎对自己的话深信不疑,她含糊地应付她,“是啊是啊,不是本地的,过来走亲戚。”

    女人“哦”一声,也没追着问。

    “那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罗枕流偏着头看她,女人脸上浮着红晕,很像一个她认识但不那么熟的胖小孩,罗枕流觉得亲切,就挑了挑眉,笑眯眯道:“我叫罗宁。”

    女人明显呆愣了一下,然后她也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罗枕流就好奇,这个名字很好笑吗?她觉得挺好听的呀。比自己的好听。

    女人突然恢复了严肃,她握住年少的罗枕流的双手,“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对方的目光太过认真,握住她的手力道大得吓人,她觉得不舒服,又有点怕,下意识想抽出手离开。

    但女人紧紧抓着她,神色激动,“你答应我,答应我好不好?我求你,我求求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手链?金戒指?还是钱?我身上带了好多钱,我都给你!”

    罗枕流心中的不安越扩越大,她的手腕被勒出了两道红印,她的身体滑下高脚凳,拼命想要挣扎,把女人也带得摔倒在地。

    周围酒鬼一下子停住了交谈,看向她们。

    沉默寡言的日本老板敲了敲柜台,用不熟练的中文说:“你想对这个小孩干什么?我认识她父母,你信不信我打电话叫她爸妈过来?”

    酒鬼们也摇摇晃晃站了起来,眼神凶恶地瞪着女人。

    女人一愣,手上的力道松了,罗枕流一个鲤鱼打挺起身,将打翻在地上的半杯橙汁一下子泼在女人脸上,然后身形一晃,像是灵巧的猫一样窜出了酒吧,转眼消失不见。

    女人坐在原地,橙汁从头发上往下淌,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狼狈,几个醉鬼发出了冷笑,但更多的人盯着女人被打湿的裙子,目光变得蛇一样黏腻。

    日本男人将擦好的玻璃杯往柜台上重重一放,那些或轻或重的目光便收了回去,酒吧恢复正常。

    女人慢慢站起身,付了钱说不用找,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

    她走在大街上,日头晒得人一阵阵发晕,她觉得胃里喝的酒都熊熊地烧了起来,扶着最近的一棵树,弯腰“哇”地一声吐得天昏地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双脚直打颤,她哆哆嗦嗦地靠着树干,坐在了一堆散发着恶臭的呕吐物旁,嘴角还沾着污秽,她却无心理会,呆呆地看着虚空。

    一方白手帕伸到了跟前,她眼神飘忽地看了半晌,然后移到那只握着它的细嫩小手上。

    她猛然转头。

    自称“罗宁”的女孩挠挠头,有些别扭和不好意思,“那个,你说什么都可以给我,是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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