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只许亲我一个人
傍晚回到山洞,罗宁怎么看都不正常,尽管她极力掩饰,但身上那股失魂落魄的感觉仍是很明显。
不知道是不是男人天生迟钝,另外三人都毫无察觉。
几人吃好饭,又商量了一下守夜的事,罗宁心烦意乱,便说自己守上半夜,谢舒立马就说那自己守下半夜。
罗宁又问了一遍裴照夜,安全署大概什么时候能定位到他们,裴照夜有些为难,说目前还没有准信。
“就现在情况来看,最快也得半个月。”
没有电子娱乐设备,腕上的表虽然是太阳能充电的,但为了防止发生紧急情况,他们也没敢多动,几个人便恢复了原始的日落而息的生活,天黑了就入睡。
罗宁一个人守着火堆,脑子飞快转着,思考着自己的出路。
其实她不一定就要听任罗枕流摆布,她可以把这一切都告诉局长他们,局长那么强,谢舒大概也不差,还有许芥,好像比谢舒还要厉害一点,他们三个未必对付不了罗枕流,看罗枕流的样子,对他们应该是有些忌惮的。
她可以先拖着时间,再慢慢蛊惑罗枕流,等安全署的人找到他们,罗枕流就是插翅也难飞。
罗枕流现在做的是跟安全署抢人的事,如果裴局长同意,她甚至可以将计就计,装作屈服于她,看她到底在打什么主意,背后还有哪些人。
……
她想了很多,越想越兴奋,火光映着她的脸,上面终于有了一丝笑意。
可是,如果,万一。
罗宁的笑僵住了。她有很多办法,但这些都不是百分百稳妥,罗枕流是个疯子,她不能拿儿子的命去赌。
罗枕流大概也是料到了她的顾忌,所以行事才会这么放肆。
罗宁攥紧了拳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即便不愿意,最后11点还是到了。
罗宁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自从到了这个时空,信号什么的自然是连不上,手机也快没电了,现在这东西她带着也是累赘。
她想了想,编辑了一段话,设置成一个小时后提醒,做完又觉得不妥,把锁屏密码取消了,手机放在显眼位置。
罗宁走出山洞。
当她走在铺满月光的下山小径时,时间来到11点零5分。
山洞里三个男人腕上的手表都在无声地震动着,细微的电流提醒他们不用装睡。
但是手表“嗡嗡”地像是蚊虫过境一样在寂静的洞内响得尽职尽责,三个人仍是没有睁开眼睛,像是假戏真做一般陷入了深渊般的睡眠。
火光跳跃,照亮角落,一个不知道何时出现在山洞里的海螺反射出耀目的光彩。
海螺是海边常见的那种,巴掌大小,有着鲜艳的色泽和精致的纹路,如果贴着耳朵听,大概能听到里面似有若无的海浪声。
但是这只海螺明显不同寻常,它弯曲盘绕的甬道里回响的不是潮汐的低语,而是过往岁月的的模糊回音。
记忆海螺,能截取过往的10分钟记忆。
裴照夜、许芥、谢舒,都被拉入了那十分钟的回忆里。
遥远年代的夏天,没有空调,阁楼里的摇头电扇吱嘎作响,打开的窗户上柠檬黄的窗帘被风灌满,高高扬起。
炎热的夏日午后,日光白晃晃的,路上没有人,这个点大家估计都在家里午睡。
这是一排沿海而建的民房,坑坑洼洼的水泥路外边是防风堤,再远点是被太阳晒得烫脚的沙地,沙地外边是蓝色的大海,蓝得纯澈又干净,好像只存在于记忆中的蓝色,长大后就不多见了。
裴照夜三人如没有实体的亡灵,只有意识漂浮在空中,但是暑热和海风,鸡蛋花和忍冬的香味,老旧电扇的声响,以及眼前的一幕,还是被他们清晰地感知到。
视线回到阁楼二楼。
那应该是少年时代的许芥,十五六岁的样子,皮肤比后来黑一些,寸头,整个人有些虎头虎脑。
他把一个白净的青年压在破旧沙发的一角。
青年大概二十左右,一身冷白皮,丰唇、高鼻、桃花眼,眼神清冷,好看得不像凡间该有。
裴照夜。许芥少年时代里的裴照夜。
此时的裴照夜肩宽腿长,比少年更高大强壮,但他被双手按在头顶,少年的膝盖压着他的腰防止他反抗,他就那样闲闲地就着那个不舒服的姿势躺着,也不动弹,桃花眼里从容淡定,静静地看着身上的许芥。
他这副样子,倒是让许芥有些不好意思了,又莫名觉得挫败,觉得丢面子,于是虎头虎脑的少年恶狠狠地瞪他一眼,“看什么看,再看老子睡了你!”
那时候大概还没有网络,电视也是城里人才有的,小孩子长到了十五六岁,性知识仍是贫乏得厉害,只是听村里的爷们说荤话时,总是要炫耀自己睡了多少人,好像不睡个三四五六个的,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男人。
他其实连睡是什么意思都太懂,模模糊糊地觉得,要是想欺负一个人,对方又不听话,就得睡了他,睡过了人就老实了,就上赶着给你欺负。
身下白净的男人仍是没什么表情,只是看着他,然后红唇启合,纡尊降贵地说了几个字,“谁教你这些?”
被他搭理了,许芥心里就得劲,得意地哼哼,“小胖他爸李叔,李叔说李婶刚嫁过去时泼妇得很,被他狠狠睡了几次就乖了。”
沙发上的男人这才微微皱起眉,“你以后少跟李黎玩。”
哟,这是吃味了?但是少年受用,他就低下头,将他们的距离拉得近一点,但是近了,他把他那双好看的眸子,把他白得发光的脸,把他的殷红欲滴的嘴唇全都看进了眼里,这一看,他就觉得浑身燥热,喉咙里渴得厉害。
他咽了口唾沫,喉结滚动,看着他好看的眼睛里面瞳水流转,话一出口才发现声音有些哑,“好。”他几乎是毫无立场情不自禁地答应了他。
答应了,又觉得掉面儿,于是无赖地加上条件,“那你得亲我一下,你亲我一下我以后就老死都不跟李黎玩。”他无意识地抿了抿嘴,有点紧张,“你敢吗?”
在学校读书时也总有人说要跟喜欢的女孩子亲嘴,有跟女朋友亲过的,吹嘘说是天底下最好的滋味,比过年时的海鲜宴还享受。
真的感觉那么好吗?少年在学校也有女朋友,他其实不想搞这些无聊的事,但好像像他这么大的男孩子都谈了恋爱。
他从来不爱主动去追女孩子,觉得女生矫情,心思跟个山路十八弯似的,跟女孩子一起还不如跟兄弟打篮球来得爽。
但他长得好,不缺主动追求的,大概是那个年纪的从众心理,他也没拒绝,糊里糊涂地当着男朋友。
可是跟所谓的女朋友一起,他一点都没有跟人家小姑娘亲嘴的想法,再好看的姑娘在他看来都粗劣不堪,连裴照夜的十分之一都不如。
沙发上青年挑了挑眉,不答反问:“你亲过嘴吗?知道亲嘴是什么意思吗?”
他当然没亲过嘴,也知道亲嘴是男生和女生之间才能做的,是表达“我想睡你”的前奏。
少年一脸不屑,“我当然亲过,学校喜欢我的女孩子多了去了,大部分我都亲过。”
男人的脸一下子沉了下去,桃花眼里蓄满危险的暗流。少年便有些慌,心想是不是说得太假了被看穿了,难道该说自己亲过十几个?要不就说亲过六七个吧?六七个也够有面子了。
他还在那边天人交战,苦思着究竟哪个数量能让自己看起来够爷们又比较可信。
青年却猝不及防地抬起头,就着那个双手被按住的姿势,碰到他近在咫尺的脸。
过了大概有一万年那么久,少年才从意识短路中恢复过来,他睁大双眼看着眼前的裴照夜那张好看得天怒人怨的俊脸,模模糊糊地想:呀,我们在接吻,裴照夜,和我。
男人好看的,像是玫瑰花一样的唇瓣,正贴着自己的嘴唇。他们的鼻息缠绕在一起,嘴唇上的热度都高得吓人。
过了一会,男人重新躺回去,恢复那副被禁锢只能任人为所欲为的模样。
少年却呆愣愣地,傻了一样,脸涨得通红,眼神像是跳跃的幼鹿,蹦跳着,躲闪着,可是呼吸却越来越急促,身体像是干涸了亿万年的沼泽,亟需得到水流的灌溉。
男人好看的脸上终于缓缓绽开了一抹笑意,他舔了舔唇,“看来亲了这么多次,好像也没什么长进。”
他慵懒地看着他,“要裴哥哥教你吗?”
少年再也忍不住了,松开束缚男人的双手,凶神恶煞地咬了上去,牙齿磕着嘴唇,血腥味弥漫,他也不管不顾,像是争夺食物的凶恶野兽,毫无章法地研磨着男人的唇。
他的呼吸烫热,是独属于少年的那份热烈和干净。男人在心里叹了口气,揪着他的头发,让他稍稍远离些。
少年嘴唇湿红,眼里欲望直白赤·裸,他不悦地皱起眉头。男人笑道:“只教一次,以后要是跟你的女朋友,或者男朋友一起时还不会,那就不能怪我了。”
少年隐约觉得话让他不开心,但还未来得及细思,男人就按着他的脑袋,温柔又不容置疑地吻上他。
裴照夜的技巧算不得好,从容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笨拙和生疏。教完男孩,他便偏过头去,躲开少年脱缰野马一般不受控制的吻。
桃花眼里也有了一丝慌乱,但他习惯性地保持着平静,对着一脸不满的少年摇摇头。
少年说:“我还没学会。”
裴照夜就笑了,“我说过,只教一次。”
他顿了顿,神色有些落寞,“你想学更多,让你以后喜欢的人教你。”
少年听了这句话,觉得自己心里有个地方拥堵得厉害,好像有什么东西争先恐后地想要破土而出。
他很烦躁,很不安,也很恼火。
因为他想到了一个可能。
柠檬黄的窗帘轻轻落下,没有风,海也像沉睡了一般。电风扇扇动着作业本,哗啦哗啦地翻着页。
地上铺着凉席,上面放着两块西瓜,一块他的,一块裴照夜的,如果裴照夜听话,他能把自己的那块也给他。
他看着男人的眼睛,郑重其事地对他说:“阿裴,你得答应我。”
“嗯?”男人声音温润,慵懒又闲适。
“我把糖果、西瓜、所有好吃的,好玩的,都给你,以后我读了大学出去赚了钱,也都给你,你要不要?”
“这么好啊。”男人笑得露出白玉一样的牙,眼里像起了一阵微风,吹皱千尺桃花潭水,他透过波光潋滟瞧他,“有什么条件吗?”
“条件就是。”男孩凑近他的耳边,悄声说,“你以后不许教别人亲嘴,只能教我一个人。”
“就算只教一次,也只能是我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