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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美女自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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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完杜聿的自杀现场,李慧接到局长的电话,通知要她立即赶到市里。她不敢怠慢,带上小仝,驱车前往市区。

    市领导栗匡宗将她俩叫到小会议前,交给她一摞材料,告诉说:“这些都是桑荆瑞的笔录材料,你先好好看,看完后我把桑荆瑞叫来,由你来审她。”

    “桑荆瑞?不就是我们荆县文化局的副局长吗?”

    “没错,就是她。”栗匡宗说,“她来投案自首,说了些她自己与戴坤山的事。”书记点了支烟,猛吸一口,接着说,“戴坤山的事比较复杂,涉及到人命案。我同你们市局林局长商量了,征得你们县局同意,戴的案子就由你负责,我们派人协助你,等等你先把这些材料好好看看,阅读完了,心中有数,再审问。她现在人就在招待所,你想要审问时,告诉我,我安排讯问的地点。”

    下午临近下班,李慧看完了领导给的那些材料,心里大体上有了个子丑寅卯,便打了领导的手机,领导将她安排在招待所临时设置的审讯室,并叫人把桑荆瑞叫了过来。

    这桑荆瑞原本是我们荆县不管老少均赞不绝口的大美女。据说她的那个容貌啊,美到无与伦比。她浑身雅态,遍体娇香。她“两弯眉画远青山,一对眼明秋水润”。即便是貂蝉、妲己、西施、杨玉环见了也要自愧不如。男人们有幸见到她,谁都会用眼睛死死咬住不放,似乎不将那个容颜吸入脑海便要遗憾终身,后悔一世。

    李慧见到她时,随即想起那句“盛名之下,其实难副”的古语,她瞧着她足足了六秒钟,心里在嘀咕:身材是不错,五官也精致,可眼前的桑荆瑞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个美貌,她憔悴了,面部肌肉失去了润泽,头发零乱,显得疲惫不堪。她穿一条黑色的紧身毛裤,一件乳白色的手工编织的纯毛上衣。一头随意而知性的发型,一绺青丝从整体中分离出来,遮住大她的右眼。她的睫毛、眼角、嘴唇全都有下坠的感觉,整张脸苍白到没了血色,仿佛一张被揉成团丢弃了后再捡起来熨平的白纸。

    她显得十分拘谨,双手不知往哪放,想在椅子上坐下又不敢坐,下坠的目光望了一眼靠背椅,立马又抬了起来盯着身前的李慧。

    “坐吧。”李慧指了下靠背椅,桑荆瑞这才坐了下去。

    刚一坐下,她的双腿随之抖动起来,越抖越利害,椅子的四条腿也跟随着颤动。

    咋就紧张到这个程度?李慧心里想着,赶紧给她端来一杯水。

    她喝了水后,呼吸顺畅多了,但依然紧张,觳觫惊恐。

    “你不说要投案自首吗?”李慧平静地说,“想说什么,现在可以说了。”

    她终于镇静下来了,坐下来后思考了好久,然后拿出一叠纸,交给李慧。

    上面的字迹倒也娟秀,李慧展开后读了起来:

    “我是个农家女孩,家住崎竹村,那地方你们应该也知道,一条狭窄的山涧,房屋全是土房,就起在陡峭的山坡两旁,那里的人靠芋头蕃薯填饱肚子,靠着牛拉肩挑维持生息,靠着动物本能繁衍后代。我们家祖祖辈辈全是捋锄把,直到了我,才有幸穿鞋入学堂,读到高中毕业。

    “毕业了后,原本我还可以再上去的,却被平庸的家庭格局和重男轻女的传统观念给束缚住了:女孩子,读到初中毕业已经够辉煌了,还想当女皇不成?再则是经济不允,单靠父亲一人的劳作一家五口本来就难于糊口,哪来的钱供我上高中啊?生计所迫哪!爷爷奶奶都是病号,尤其是长期卧病在床的奶奶,吃喝拉撒全在床上,不是爸就是妈,差不多要一个全劳力陪着她老人家,要是我再不回来,一直赖在学校里享清福,怕是会将我父亲我母亲也拖入病号的行列。

    “决定让我止步于初中的那次家庭会议,那可是一次艰难的决定。我爷爷是持反对意见的。爷爷说:孩子还能读,就得一直让她读下去,砸锅卖铁也得让她读。可父亲硬是不从。父亲说:女孩子迟早是别人家的,而最后决定我止步初中的其实是我自己。因为我意外地得到一个到县芗剧团学戏的机会,那是我们的音乐老师推荐的。爷爷听了也不反对。说:既然孩子自己喜欢那就让她去吧!于是,我便去了芗居团,一个月一百二十元收入可以弥补家用,这简直就是足以裁出细条柳丝的二月春风。

    穷孩子家出生的我,从跑龙套开始,领导叫干啥就干啥,不到三个月,就能演配角了,再过三个月便成了主角,我当主角演的第一出戏是《薛平贵与王宝钏》,一戏成名,大获成功,在奖杯、奖状、奖金纷至沓来的同时,祸也隐在其中。我被县里分管文教卫生的戴坤山看上,他对我大献殷勤,胁肩谄笑,奉承不暇。他还请我去大酒店喝路易十三,老天啊,听说那个酒一瓶一万六千多元,我被那个价钱吓坏了,为何要请我喝这样的高价酒呢?其中关窍我却蒙在鼓里。懵懵懂懂就在他的劝说下一连干了四五杯,后来又懵懵懂懂被他扶着去开了房间。那个好酒真的是喝不醉,可到了房间后,他一直夸我好酒量,两人又在房间里喝了半瓶茅台,这下我醉倒了,醉成一堆烂泥,后来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醒来后,被褥上洇着一片嫣红的鲜血。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内心很很矛盾,很纠结,真想扇他一巴掌,与他大闹一场,然后报警,可这念头一出,我便懦弱,胆怯了。他可是一县里的领导啊,我斗得过他吗?想着想着,我的眼泪掉了下来。他跑过来搂住我的肩膀安慰我说:你太漂亮了,我一时把持不住,做了错事,希望你能原谅我……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塞到我的手里说:这里面有10万元,密码就是你的生日,算是我对你的补偿吧!

    10万?那可不是芥菜汤里添加的熟猪油,也不是炒青菜时添加的桂皮与青花椒,10万元,是我爸脸朝黄土背朝天汗水叮咚落水田至少也得二十年的收入,我们家省吃俭用三五十年的积蓄也不可能有这个数。他那么大的官都求我原谅了,还能有什么事不可过去?我穿了衣服,便将那张卡揣进口袋。以后,之后便成了他的情人,保持经常联系,时不时地要陪他去喝酒,而每次喝的全是路易十三,喝完就会来一次翻云覆雨……

    半年后,我怀孕了,他要我将孩子做掉,我沉默不语,没有答应也没拒绝。他再一次带我去喝路易十三,喝完后他醉醺醺地搂着我的身子,威胁我说:要是不同意将孩子做掉,就将我杀了。问我:知道龚莉华地女儿为什么会死吗?我说不知道,他比划了一下抹脖子的动作,我明白了,问他是不是怀上你的孩子你就将她杀了?他没回答,默认了。恐惧顿时弥漫了我的五脏六腑,我说不出话来了,只好轻轻地点了下,表示要听他的。他高兴了,又给我一张卡,又是10万。三天后带我到圩埔县妇幼保健院,将孩子做掉。

    以后,我与他的隔阂逐渐消除,寂寞时,还会想他,像包法利夫人幻想着安戴维里叶侯爵再送来舞会的请贴那样的思念他。有时甚至还会跑到他的住处,去将他叫出来一起去大酒店开房。有一次,他要给我零钱,我问他说:你工资也就几千块,要养活一家四口,哪来那么多钱?他便直言不讳地告诉我,说他有金主,每个过年都会有十几二十万的红包进帐,他还将哪个工程队包工头给他多少钱全都告诉了我。他还说,真的缺钱花了,他还可以去找杜聿,随便叫下属单位借条路子转账,就会有钱进入他的腰包。他安慰我说,花钱的事千万不要担心。老祖宗发明了钱这种东西,就是要让人花的,需要多少尽管说。他这么一说,我还真动心了,便向他提出在县城买一套房子。他踌躇了一下,对我说:先解决你的工作岗位问题吧!演戏吃的是青春饭,不可能长久,房子的事等工作稳定了下来再说。我想他说的也对,便问他我做什么好!他回答我说:去当文化局副局长吧!我吃了一惊,心里在琢磨:就我这乡下的初中生也能当副局长?天上掉馅饼吧?可他似乎十分自信,对我说:最近要派一批机关干部到乡下搞新农村建设,这种工作对你来说肯定不是问题。你先去,半年到一年,结束后,等你回来就可以当副局长了,这事我来安排……

    后来,我从芗剧团事副团长、文化局科长到,两年三跳,便成了副局长。

    有了杜聿的遗书和桑荆瑞的证词,戴坤山的腐败基本坐实。李慧将材料整理了上报后,讨论、研究、审查,七天后,上头批下来了,决定对戴“双规”,可纪委的人去找他时,却无影无踪,人间蒸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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