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惊呆
崔扶风晚上回家,听说崔梅蕊回去了,亦是无奈,亲自回了娘家一趟,告诉崔梅蕊,若是在家受气,便使人报她,她再回家接人。
幽翠是齐家的人,没道理让她跟去崔家服侍崔梅蕊,崔扶风想从崔家婢子里挑一个贴身服侍崔梅蕊,却无一人愿意。
贴身服侍的以后就是陪嫁丫头,要跟着崔梅蕊到夫家的,都知道崔梅蕊连紫薰都没保住,跟着她前路难料。
强扭的瓜不甜,崔扶风无法,只好交待董氏,外头再买个回来服侍崔梅蕊。
刚买回来的不贴心,忠诚也难料,然也无法了。
布庄的顾客见崔百信带了两个女儿到布庄帮忙,没甚惊奇,还打趣问他,是不是儿子不肯帮忙,要从女儿中挑一个接家业。
崔百信见无人以为异,心中念头更坚定。
布庄里头布匹数百个品种,花式价格各不相同,先让两个女儿认记。
对此,崔梅蕊和崔锦绣都做得不错,短短十几日便记住了,崔百信一一考校,很是满意。
接着就是学分辨布料好坏、产地,进货价格,生产布料的染布坊的东家情况。
再来就是顾客,散客自有伙计招待,大户多数时候也是由掌柜出面,不过当家必得要把握,湖州城的各个常光顾的大户人家的主子都有什么爱好,什么性情等等都得做到心中有数。
崔锦绣要讨崔百信欢心,很是拼命,晚上回家也没停,拿着登记的本子灯下看。
“歇一歇吧。”肖氏看得心疼。
“不能歇,那个木头居然悟性挺好,学的一点不比我慢。”崔锦绣叹气,很想把本子扔了。
“女儿家本来不需懂这些,都是二娘挑的事,难道就一直这样没日没夜干?”肖氏埋怨。
“先干一阵子,再随机应变吧。”崔锦绣长叹。
“好在快过年了,能歇几日。”肖氏道。
“歇什么歇,得趁着过年有空多努力,咱们母女没有正室和嫡出的身份,全靠阿耶宠爱,哪能偷懒。”崔锦绣拧眉。
肖氏顿时失语。
崔锦绣这边很是努力,崔梅蕊也没躲懒,她不懂偷懒,又怕崔百信责骂,夜深方上床,天未明便起身,不怕苦不怕累死记硬背。
腊月初二,陶家定的布料进齐了货,要给陶家送布过去。
崔锦绣看着,灵机一动,“阿耶,陶家是大户,我陪管事一起送布过去,认认路,攀一下交情,如何?”
“也好。”崔百信一口应承。
陶家出来交接布料的却是府第管家陶乐同,沈氏没露面,崔锦绣不甘心,东拉西扯,又假装担心,“不知这些布陶夫人能不能满意?”
“没有什么不满意的,我家二郎特意交待要帮衬你家布庄,不满意也是满意。”陶乐同笑道。
“原来如此。”崔锦绣恍然大悟,见不到沈氏也不坚持了,暗喜有借口找陶柏年,出了陶府,让管事先回去,自己出城到陶家镜坊找陶柏年。
“崔三娘找我?”陶柏年工房里头制镜,正往镜范里头浇铸铜液,腾腾铜液热气熏着脸,眉眼有些模糊。
“家主见不见?”陶慎卫问,知陶柏年制镜时不容打扰,本打算打发崔锦绣走的,因着她是崔扶风的妹妹方禀报。
“见,人家都来了,怎么能不见呢。”陶柏年视线没离开过铜液,手上动作不停:“让她等着。”
崔锦绣直等了整整一个时辰,陶柏年才从工房里出来,身上黑色胯褶服溅了点点铜液,头发蓬乱,冷冷斜了崔锦绣一眼,并不开口,越过她,在案前坐下。
崔锦绣有些贪婪看着,这个样子的陶柏年眉目凌厉,宛如刀锋,几乎用眼神就能伤人,她却不怕,陶家泼天富贵,轻易却步,又哪能成功,在陶柏年对面坐下,并不是屈膝坐姿,而是很随意地盘腿,娇媚、酥软的嗓子轻喊:“陶二郎。”
陶柏年恍如聋子,眼皮都不曾抬一下。
崔锦绣并不气馁,“听陶管家说,贵府到我家布庄订布乃是陶二郎特意交待的,锦绣特来道谢。”
陶柏年抬起眼皮,漫不经心笑了一下,“我看的是崔二娘的面子,与你无关。”
这话可算十分刻薄了,刀片直直朝着人脸皮削打过去。
崔锦绣却还是笑靥如花,“二姐是我姐姐,我自也领陶二郎的情。”
“你姐姐?”陶柏年呵呵笑,“我怎么听说,有的人一点不顾嫡母理家之苦,不念姐姐忧母之情,一个月添置衣裳首饰就用了近一百金,让嫡母难做姐姐操心呢。”
他连这事都知道。
崔锦绣暗骂崔扶风在外头败坏自己声名,面上却堆起悔色,眼眶微红,“多谢陶二郎教导,是锦绣不懂事,锦绣以后一定改。”
这脸皮厚度!
陶柏年心中啧啧叹,懒得再应付,案上摊开纸,研墨,执起笔,回想方才制镜经过时觉得尚可改进之处。
崔锦绣抿唇,脑筋转了转,嗲着嗓子道:“锦绣这阵子在布庄帮着打理生意,许多不明白的地方,陶二郎精于商道,不知能否指点一二?”
“指点你?”陶柏年顿笔,垂下唇角,“柏年很愿意指点聪明人,不过,崔三娘显然不是聪明人。”
崔锦绣面皮颤了颤,诸般借口被堵,不愿空跑一趟,缓缓地伸出一条腿,从栅足案下伸了过去,轻蹭陶柏年膝盖,比方才更绵软的嗓子唤:“陶二郎!”
陶柏年惊呆了。
青楼的姐儿怕都没这么奔放吧。
陶柏年睁眼,从崔锦绣到来后,第一次正眼看她。
崔锦绣嫣然一笑,蹭掉翘头锦履,露出雪白脚掌,脚趾靠近陶柏年大腿。
女人勾引男人的伎俩,肖氏教过她,她自己也看了不少艳情话本,女人用脚时轻时重触之,粗暴又温柔,没有男人不喜欢的。
陶柏年僵硬地坐着。
崔锦绣抬袖半遮面,脸颊染红,倾身朝前凑,白皙的胸脯,流光溢艳。
陶柏年收起纸笔,从栅足案一头拿过一个茶杯,执起茶壶,不紧不慢倒满。
崔锦绣一只脚慢慢往上伸,这一回,戳向陶柏年的大腿根。
陶柏年手里茶水泼了过去,“崔三娘,你的脸忒脏,柏年帮你洗一洗。”
淋淋漓漓茶水,深浓的褐色,还带着热汽,崔锦绣呆呆看陶柏年,忘了要抹拭。
肖氏说,没有男人能抵挡住女人这么勾引。
艳情话本里写的,那些女人这么做,男人莫一不如饿狼,她还寻思着,陶柏年若是扑过来,光天化日,大厅中,随时会有人进来,要从他还是不从他。
“来人。”陶柏年高喊。
“二郎有何吩咐?”陶慎卫进来。
“把这个女人赶走,以后不要再给她进镜坊,对了,让人把她踩过坐过的地清洗一下,多洗几遍。”陶柏年捂嘴,呕一声,“好臭。”
崔锦绣脸上挂着淋淋茶水,怔怔站起来,脱口道:“陶二郎,你怎能对我如此无礼?”
“那我该如何对你?”陶柏年眯起狭长的凤眼,语含寒霜,“你的那些行径有哪点值得尊重?要我湖州城里宣扬一番,请大家评一评吗?”
崔锦绣眼前发黑,几乎站不住。
陶柏年一掌重重拍到案面上,厉喝:“还不快给我滚出去。”
崔锦绣套上翘头锦履,捂着脸,哭着跑了出去。
“二郎,怎么那么生气?”陶柏年有些惊,陶柏年很少生气,尤其是气的这个样,看起来,崔锦绣真个把他惹恼了。
陶柏年狠狠拍袍摆,“脏死了。”又咬牙,“若不是怕公开羞辱她伤了崔扶风面子,我就让她在湖州再也抬不起头来。”
“她干什么了?”陶慎卫好奇。
陶柏年不说,问:“陶石呢?死哪里去了,让他给我备热水,多备几桶,我要洗洗。”
崔锦绣羞恼交加,又悲又恨。
看来,想嫁给陶柏年无望了。
只是,湖州城实在再没有比陶柏年更优秀的儿郎了。
不能嫁给陶柏年,在娘家就没什么地位,事事不如崔扶风,难道嫁人上还要矮她一头么?
不行,不过一次不成,兴许从没女子勾引过陶柏年,陶柏年不解风情,再寻机便是。
拿定主意,崔锦绣拿帕子抹一抹脸上茶水,微微一笑。
进城后,不急着回布庄,先回家打理了一下,肖氏问,也不说自己在陶柏年面前碰壁了,收拾妥当,回到布庄,从从容容向崔百信交了差,继续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