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情绪崩溃
他爸爸闻言讪笑：“怎么一家子都这样啊，我刚来就让我走，这不太好吧？”
“你自己心里清楚为什么不让你进来。”魏朗面无表情，“快点出去，别逼我。”
“逼你？”魏朗爸爸一下子嗤笑出声，感觉很可笑道，“我说阿朗，儿子，我对你低声下气久了，你就真的不把我当成老子了？”
魏朗一言不发。
一旁的夏野风听见这句话后有些惊讶，感觉此刻魏朗的爸爸，似乎和那次在校园门口遇见时不太一样了，依稀记得那次魏朗爸爸对魏朗确实很低声下气，甚至还有些讨好，当时看见这一幕的夏野风心里很发酸，羡慕魏朗有一个对他这么好言好语的爸爸，觉得魏朗身在福中不知福，可是现在来看，似乎并不是这样。
“怎么不说话了？”魏朗爸爸一脸无赖面相，“你说是不是这样？”
魏朗看着他道：“我们家已经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了，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们。”
“没有关系？”魏朗爸爸不屑一笑，“你都是老子射出来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血浓于水啊，怎么可能没有关系？”
魏朗抿着嘴巴，心中积攒起怒气。
夏野风闻言忍不住皱起眉头，这样的话语简直粗俗到让人无法听下去，真无法想象，魏朗的父亲居然是这样的，那副模样跟个市井无赖没什么区别。
魏朗爸爸也不再装了，没有经过谁的同意，绕过魏朗走到沙发上坐下，跷起二郎腿，随后似乎觉得不舒服，放下二郎腿，将双腿搭在了茶几上，这才开口厚颜无耻道：“我没钱了，你拿点钱给我。”
魏朗外公听见这话，立刻冲魏朗激动地问：“你怎么还给这个人钱？你不是说过你没给了吗？怎么回事？”
魏朗没敢抬头看自家外公。
魏朗爸爸大笑着，很是得意：“他可是我儿子啊，身上留着我的血，你以为真能跟你这个老头子站在一边，和你一样冷血？”
“你闭嘴！”魏朗忍不住道。
“呦！长本事了？让你老子我闭嘴？可以啊！”魏朗爸爸点头，“你给我钱，我马上闭嘴，然后从这个家走出去，保证不再打扰。”
“你不要想了。”魏朗压抑着怒火拒绝道，“这个月我已经给过你钱了，并且你跟我保证过你只要那一次的。”
“可是已经花完了啊！没钱我当然得继续要了！”魏朗父亲理直气壮。
魏朗皱眉：“我没钱。”
他爸爸听见这话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嗤笑：“呵，跟你姐的口吻一模一样，都说自己没钱，但你们觉得我会信吗？”
魏朗立马用眼睛瞪他，愤怒地问：“你还去找我姐要钱了？”
“钱不够用，我一个月找你一次，找你姐一次，有什么问题吗？”魏朗爸爸可以说是一点脸都不要了。
“你……”魏朗气结，“你怎么可以这么无耻？”
“你说我无耻？”魏朗爸爸语气中带着几丝警告的意味。
“对！无耻！无赖！不要脸！”
“你说话给老子注意一点！”魏朗爸爸起身一脸凶相，彻底原形毕露，“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我是你老子！是你的天！这种关系你想断都断不了！说我无耻无赖！那你也是无赖的儿子！你骂我就他妈是在骂你自己！”
这一下，魏朗再也不想压抑自己的怒火了，他快步上前扯着自家父亲往门外走去：“你给我滚出去！”
“给老子放手！放手！你信不信！啊？！”他爸爸大吼着，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看上去非常吓人。
一旁的夏野风听见这一吼，心都差点被吼出来，狂跳不止。
“你想做什么？！”魏朗外公帮着自家孙子。
“滚出去！”魏朗把自己父亲往门外用力一推，然后指着他同样大声道，“你再不走别怪我不客气！”
“你还想打我啊？”魏朗父亲挽起袖子，“你看你打不打的赢！你个杂种！真以为自己有多牛逼？”
魏朗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魏朗爸爸继续挑衅：“怎么了？又不敢了？”
魏朗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道：“请你离开。”
“给钱。”魏朗爸爸死皮赖脸。
魏朗不再多说什么，伸手就要关掉门。
他爸爸眼疾手快，迅速伸出一只手和一只脚到门那，结果因为魏朗没有注意，门瞬间就压在他的手和脚上，痛得他发出一声惨叫。
魏朗愣了一下，随后连忙重新打开门。
这一下，他爸爸是真的生气了，上前往他脸上就是一拳：“妈的！你真以为你长忍耐了？！”
魏朗没有丝毫防备，被这样一打后，脚下忍不住往后退一步，感觉颧骨处火辣辣的疼。
“魏朗！”
“阿朗！”
夏野风和魏朗的外公同时担忧地叫出声。
魏朗父亲并不罢休，伸脚又是一踹：“我今天不给你点教训！你是真的不知天高地厚！”
接连两下都用了相当重的力气，魏朗只感觉到一阵眼花，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他父亲又是狠狠一耳光扇在他左脸上。
一旁的夏野风再也看不下去了，上前想去帮忙，这时，魏朗不再忍耐，抓住他父亲再次冲过来的手，狠狠一推，他父亲没有准备，顺势被推倒在地。
魏朗此刻口中很想骂脏话，但因为眼前那人终究是自己的亲人，他只能憋在心里。
魏朗爸爸倒没想过自己这个儿子居然真的敢还手，一瞬间更生气了，跳起身暴躁的冲上前，和魏朗扭打在一起。
与此同时，魏朗妈妈听见外面的响动，自己转着轮椅从房间里出来，看见外面的景象后，她立刻心急而又担忧的大喊：“阿朗！”
看见自家母亲出来，魏朗皱起眉头，不愿意她看见这一幕，只能喊道：“妈！你快进去！外公！把我妈推进去！”
“好好好。”魏朗外公连连应声。
他爸爸趁此机会，又是一拳朝他打去，然后用力一推。
魏朗外公本来想去推自己女儿的，但是看见这一幕后，他不得不停下脚步，转身想上前去帮忙，不过被夏野风给拉住了。
魏朗撞到身后的柜子上，柜子受到冲击发出一声响，听声音像要散架了一样。
眼下两人身上都挂了彩，魏朗爸爸还要严重一些，毕竟魏朗成年了，此刻正是身强力壮的时候，所以他根本就打不过魏朗，但他因为觉得面子上挂不住，过不去，所以不服气，还是拼尽全力打着，魏朗始终想着他是自己父亲，并没有用太多力，可他爸爸反而来劲了，越打越凶，越打越猛，看那架势，不把魏朗打趴在地上，大概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此刻房间里这么多人看着，魏朗只想快点结束这场闹剧，最终只能发力，想用这种方式逼退自己爸爸，然而他爸爸却仿佛受到了挑衅，承受不住儿子拳头的他余光一撇，看见靠在墙上的扫把，没有多想，他立刻拿起扫把，狠狠往魏朗头上打去。
发出的声音特别响，足以看出他用了多大的力。
夏野风听见这声响十分担心魏朗的头骨有没有断。
看见这幅景象，魏朗妈妈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大声叫喊起来。
魏朗听见叫喊声后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手上的力又用了几分。
他爸爸因为手上有了武器，所以有持无恐，用扫把朝着相同的地方又是用力一打。
感觉像是心连心一样，夏野风看见后只感觉脑袋疼得紧。
眼前发生的景象似乎越来越刺激到魏朗妈妈，从她口中发出的声音从叫喊变成尖叫，听的在场的每个人都忍不住想捂住耳朵。
场面十分混乱，夏野风在其中直接懵了，他突然想起魏朗曾经发过的一条微博，“每一次回家，都是折磨，昏暗的光线，压抑的气氛，还有刺耳的尖叫声，一张张苦恼无助的脸，还有那伸过来索取的手，这样的生活，真的没有意义。”
此时此刻，这一切不正在自己眼前上演吗？
真实而又魔幻。
魏朗爸爸还在用扫把打着魏朗，仿佛眼前那个不是自己的儿子，而是自己的仇人。
魏朗咬着牙，一边躲避，一边把父亲往门外赶。
夏野风再也看不下去了，冲进厨房拿起菜刀，然后跑出来冲魏朗爸爸大声道：“滚出去！”
魏朗父亲见此吓了一跳，但他还是仗着胆子大叫：“你个□□崽子你敢？！”
夏野风没有多说，拿着菜刀就往前走，看他的神色，天不怕地不怕，有种大家都同归于尽得了的狠劲。
这种神色，魏朗父亲在面对那些追债人时经常见到，他一下子软下来怕了，退到门边想离开，然而却又心有不甘，于是在离开之前又说了一句：“一屋子疯子！你们给我等着！”
夏野风二话不说，将刀猛然往门外扔去，魏朗父亲神色惊恐，急忙躲避开，然后迅速跑掉了。
待他离开后，魏朗连忙走到妈妈轮椅边，蹲下安慰道：“妈，没事了，那个人走了，你不用怕了，没事了。”
魏朗妈妈依旧尖叫，双手颤抖着往魏朗头上被打破皮的地方摸去，接触到那个伤口后，她尖叫的更厉害了。
魏朗紧皱眉头，眼睛开始发红，但他依旧安慰母亲，说自己没事。
另一边的夏野风看见这副场景，不知该如何是好。
魏朗外公走上前，轻轻拍着魏朗妈妈，口中同样说着安慰的话，但都无济于事。
没过一会儿后，魏朗妈妈似乎想起什么更痛苦的事情，用手捏着拳头不停垂打自己的头。
魏朗眼中浸满泪水，一脸痛苦，哽咽着声音道：“妈，你别这样，你别这样……”边说着，他边伸手去阻止，可是无论怎么样都阻止不了，母亲情绪崩溃的越来越严重。
昏暗而又压抑的房间，潮湿中带着霉味，让每个人都透不过气来，狭窄的空间内充斥着尖叫声，传到外面，对面邻居家似乎忍受不了了，用力锤了几下门，夏野风赶紧上前关上房屋门。
听着母亲的尖叫声，魏朗的心理防线开始迅速土崩瓦解，抱怨和不满随之而来。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要出生在这样的家庭，为什么自己要经历这一切，为什么所有苦难都要让自己承担？
为什么？为什么？！
“啊！！！！！”魏朗情绪彻底崩溃，跟着母亲声嘶力竭地大喊起来，想要喊尽自己的不甘，想要喊尽自己的不满。
为什么那个人渣已经离婚了还要来纠缠？
为什么母亲永远都不见好转？
为什么一家人要一直生活在这种黑暗的地方？
为什么所有重担都要自己来承受？
为什么自己不能像其他小孩一样，无忧无虑的长大，安安心心的生活，无忧无虑的上大学？
为什么自己要过得这么痛苦？并且从今往后，还要一直痛苦下去！甚至要连累到身旁的人！
不甘，愤怒，绝望，悲伤，无能为力，心力憔悴，这一切情绪像洪水猛兽一样冲垮了他最后的理智。
魏朗用尽全身力气，仰天怒吼着，也开始用手捏紧拳头敲起自己的头。
“魏朗！”一直处在懵然状态中的夏野风终于回过神来，上前抱住他的手。
“滚开！别碰我！”魏朗一阵挣扎，将夏野风用力一推，然后起身打开门冲了出去。
“魏朗！”夏野风大喊着，跟着想冲出门外，然而想到屋内的情况，他又停下脚步，转过头看着屋里那两人，他的神色十分纠结，不知该如何是好，就这么一会儿犹豫的功夫，魏朗的身影已经从楼梯间消失了。
感受到他的目光，魏朗外公抬起头，老泪纵横道：“孩子，你去看看阿朗吧，我不放心他，这里有我照看着，你不用担心。”
“好。”夏野风点头。
魏朗外公挥手：“去吧。”
夏野风立刻下楼，但没过一会儿后，他又重新返回房间，心急如焚道：“我看不见他了，怎么办？”
“快去找他！”魏朗外公一下子慌了阵脚。
夏野风说出问题的关键所在：“我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魏朗外公闻言想了想，然后道：“从菜市场一直走，到一个三岔路口的时候你右转有一条小路，你顺着那条小路一直走就能到一条河边，阿朗应该就在那里，这孩子从小被打了，或者是有不高兴的事情，都喜欢去那里，你去看看吧。”
“好。”夏野风点头，随后迅速往楼下跑去，尖叫声渐渐远离了，他感觉到耳根子一片安静，仿佛世界都没声了。
走在路上，他有些为魏朗外公难受，这么大把年纪了，本该是安享晚年的时候，却还在为后辈的事情操心，得不到应有的晚福。
按照魏朗外公的提示，他沿着菜市场来到一条三岔路后右转，然后找到那条所谓的小路一直走，没过一会儿后，他果然看见一条河流，河流很长，他脚步尽量放缓，眼睛四处张望，想要找到魏朗的身影，走了许久，他终于看见前方河边，坐在青青草地上的魏朗。
见此，他松下一口气，毫不夸张的说，刚才看见魏朗那情绪失控的样子，他真担心对方会做出什么傻事。
想着，他走上前去，还没有走近就闻到一股烟味，是从前方传来的。
走到魏朗身边坐下，只见魏朗坐着，一条腿直伸，一条腿弯曲，正抽着烟，脸上面无表情，眼睛呆呆地望着前方流动的河流，吐出的烟雾显得很惆怅。
过了半天，夏野风终于忍不住问：“你还好吗？”
“……我还能好吗？”魏朗叼着烟看着夏野风，表情很迷茫。
夏野风咽了咽喉咙，伸手拿下魏朗嘴里的烟，尽量笑道：“你不是答应过我戒烟了吗？”
魏朗转回头垂下眼睛，没有说话。
夏野风僵硬着笑着，随后慢慢垂下嘴角。
两人皆一言不发。
好久过后，夏野风突然想起什么，在口袋里摸了摸，拿出一片口香糖递给魏朗问：“吃吗？”
魏朗点头接过，撕开包装纸，然后将口香糖放进嘴里咀嚼，口腔里立刻散发出清凉的气息，慢慢抚平他不安的内心。
夏野风拨动着地上的草，不知该说些什么才会让魏朗感到开心，不过这才是正常的，经历过刚刚的事情，他不相信有人真的能听到一句话就一下子开心起来，而且人家现在身上还带着伤呢。
想到这，夏野风抬起头，看见魏朗颧骨和额头处皆有伤破，其他没有受伤的地方也有些淤青和红肿，夏野风皱眉，魏朗爸爸是真的狠了心下手，没有留一丝余地，若不是自己出手吓唬的话，真不知道他还会做出什么更可怕的事情。
他伸出手，轻轻碰到魏朗没有破皮但是淤青的地方，心疼地问：“疼吗？”
魏朗摇摇头，当心疼到一定地步的时候，身上的那些外伤反而没那么疼了。
夏野风叹了一口气，后悔自己怎么没有早些出手，这样魏朗就不会受那么多伤了，可是刚才在房间里的时候，他是真的懵了，以前他觉得自己的家庭很窒息难受，父亲很无理取闹，然而现在看见魏朗所生活的生活环境后，他突然觉得自己之前遭遇的那些，只不过是像过家家一样无关痛痒的小事，根本不值得一提，可笑的是，就算是这样的，魏朗居然还会在那个时候安慰自己，而自己呢，不仅不了解魏朗的家庭，反而觉得像他那样的人，应该是理解不了自己的，可是现在看来，其实是自己不了解他。
阳光照射不到的房屋，压抑的气氛，身体和精神皆有创伤的母亲，孤苦无助的外公，再加上一个经常来要钱的无赖父亲，这是怎样一个绝望的家庭，魏朗究竟是怎么撑过来的？而且听他外公所说，他小时候也过得并不美好，经常被打，心情经常不高兴，那他究竟是怎么坚强长大的？还在外人面前表现的那么快乐，开朗，阳光，带给人帮助，让人觉得温暖。
这一切让夏野风不敢多想，因为一细想他就心疼的受不了，如果把自己带入进去的话，他更是难受的像要死掉一样。
夏野风想的入迷，渐渐觉得眼睛有些发涩，是风太大了吗？可是并没有风啊。
他并不知道，自己的眼圈已经红了。
他很想抱住魏朗，用尽一切言语安慰他，让魏朗放心对自己讲述他从小的遭遇，让他在自己怀中放心哭泣，让对方有一个可依靠，可信任的地方。
至少，可以让他感受到一丝温暖，一丝美好。
“我爸是个烂人。”一旁的魏朗突然开口说出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