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下午四点。
边洛正站在路边抬手打车，远处一辆亮着绿牌的出租车开始朝路边停靠。
他打开车门上车转头看了一眼秦之浩，“老板没有说具体的内容，比如是服务员还是洗碗？”
秦之浩摊摊手，关了车门，“没有。”
出租车最终开往了市中心，停在了一条餐饮街道上，这会儿没到饭点路上没几个人。
两个人下车后沿着路边一直走，最后停在了一家火锅店门口。
“开业？”边洛盯着门口的大红灯笼和花束，“第一天啊？”
“应该是。”秦之浩跨步走过去，推开了大门，一股冷气扑面而来，里面只开了柜台边的一排小灯，员工估计都在休息。
“你好。”他试探性的喊了一句。
隔了几分钟，从后厨门里走出来一个戴眼镜瘦高的男人，“你好，有什么事吗？”
“我们上午通过电话，小陈朋友。”
那人愣了几秒，抬手推了一下眼镜，“我想起来了。”他转身朝柜台那边走，“你们跟我过来一下。”
他们被那个男人带去了柜台边上，那人低头在柜子里翻腾着什么东西，“我姓贺，是经理，今天是第一天，我们准备了很多活动，所以”
秦之浩手臂支在柜台上，眼睛盯着对面的货架，突然问了一句，“你们卖酒？”
“啊？”贺经理转头看了一眼自己背后的货架，“奥，这些不是卖的，就是装饰。”
秦之浩嘀咕了一句，“可惜了。”
“这个。”贺经理手里突然拿着一个木偶娃娃的头，哐的一声儿放在柜台上，“我去仓库找找，貌似还差一个手。”
边洛盯着娃娃头僵住了，瞪圆了眼睛望着贺经理，“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今天搞活动，你们负责店门口的招揽生意，晚上这条街上有个户外演出，人会很多。”贺经理笑着拍了一下手上的灰，“这个娃娃会亮，荧光的，不用担心别人看不见。”
边洛：“”
他宁愿把自己隐藏在黑暗里。
“他们活动会通宵，目前通知的是凌晨五点结束，但我们会早一点关门。”
边洛坐在椅子上问他，“几点啊？”
“四点四十五。”
边洛：“”
“你们休息一下，顺便把资料信息表填好，我去仓库找一下服装。”贺经理给两人一人递了一张表格后，转身离开。
边洛手里甩着张纸趴在桌上一动不动。
“断气了？”秦之浩笑着，抬手在他后脖子上掐了两下，坐在旁边的高脚椅上开始低头填单子。
边洛趴了几分钟后像诈尸似的猛地坐起来，乖乖低头填信息表。
“看什么呢？想喝酒？”他抬眼瞄了一下秦之浩。
那个人写完信息之后支着脑袋在看货架。
“嗯。”秦之浩一动不动，坐在那里像座雕像。
“我记得你很会调酒。”边洛最后检查了一遍，突然把手里的笔甩在桌子上，“去酒吧上班怎么样？”
“酒吧？”秦之浩转头看着他笑，好一阵儿没说话，最后手支着下巴说了句，“也可以。”
“衣服找出来了。”贺经理突然从远处的一个小房间里出来，手里脱了两大坨橙色和粉色的玩偶服装。
边洛把衣服接过去，拿在手里提溜起来，“兔子。”
“长耳朵的兔子。”贺经理笑了笑，“还有一个是跳跳虎，你们试一试。”
“倒是也不用”边洛话还没说完，秦之浩已经提着玩偶服开始朝腿上套，“你现在就穿。”
“试一下。”说完那人就没了脸，被一个老虎头彻底盖住了脑袋。
秦之浩的声音模糊从里面传出来，他面向着边洛，“怎么样？”
边洛盯着面前巨大的老虎脑袋，这货笑的像个大傻子似的，逗得他也想笑，“挺好的。”
“热吗？”边洛把脸凑近了老虎脑袋，笑着用手摸了两下，“还挺软。”
“稍微有点儿闷，我软吗？”秦之浩的声音像是被捂在一个棉被里似的。
“嗯。”边洛笑出了声儿，手不停的在对面肚子上摸，另一只手向下，一把抓住了老虎尾巴甩了两下。
“别动了。”秦之浩被闷的有些难受，边洛扯着他尾巴一个劲儿的转。
“我打你肚子你会痛吗？有感觉吗？”边洛笑着用手使劲拍了两下那人的老虎肚子。
拍到第五下的时候。
秦之浩突然抬手一把卡住了边洛的腰，向前带了一把，紧紧搂着倒是一点儿都没松开。
“操。”边洛整个人被压在了软呼呼的玩偶身上，鼻子磕在了老虎鼻子上，他拍拍腰上的手，“放开。”
秦之浩没动。
边洛盯着眼前的大鼻子大眼睛笑的浑身抖，“我看你眼睛快看成对眼了，放开。”
秦之浩慢慢把手松开，抬手把老虎脑袋取了。
“出汗了？”边洛面上还在笑，看到秦之浩额头上出了一些汗珠。
他用手指蹭了一下那人额头，“晚上在外面会不会中暑啊。”
“用冰袋敷着。”秦之浩低头把身上的玩偶服脱了，就那么几分钟就能闷出一身汗。
他转身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靠在椅子上偏头盯着窗外看。
这会儿天快暗了，外面人明显多了不少，吵闹声透过玻璃传到了屋内。
“你说平时这时候你在干嘛？”边洛坐在对面问了一句。
“应该在”秦之浩看着他笑了笑，“某辆摩托车上，准备晚上去聚会。”
“我这会儿应该在睡觉。”边洛伸了个懒腰，“宿醉还没醒。”
秦之浩手臂搭在桌子上看着他微笑，没说话。
“差不多准备开门了！”贺经理在柜台边上喊。
“走了。”秦之浩起身，手里提着那个无比厚重的玩偶服。
“这是宣传单。”贺经理把手里的一叠宣传纸递过去，挥手冲角落里喊，“把宣传广告牌搬出去！记得把灯打开！”
角落里几个年轻服务员小跑着聚在角落折腾广告牌上的小彩灯。
“隔一个小时可以进来休息一下，喝口水。”贺经理说完突然顿了一下，看着两个人，“会跳舞吗？”
边洛皱着眉一脸疑惑，“你看我这样子像会跳舞的吗？我倒是会踢腿打拳。”
“广播操总会吧。”贺经理不死心的问了一句，空气安静了几秒后，他放弃的大手一挥，“卖萌撒娇原地跳总可以吧！”
“可以”秦之浩接了一句。
再说不行就有点儿过分了。
“你们原地蹦蹦跳跳，看见人群做一些卖萌的动作，一起拍个照片什么的，活泼一点，别杵在门口不动像个木雕就行。”
那人说完挥挥手就开始往后厨走。
门口的服务员已经摆好了广告牌，开了大门，亮起店里的灯。
外面天这会儿已经漆黑，边洛穿好玩偶衣服慢腾腾的走到店门外，转头看了一眼秦之浩，“你就像个黑夜里的大号人形灯泡。”
秦之浩踢了两下脚，扭着腰活动身体，“你低头看看自己。”
边洛低头瞄了一眼自己的腿。
这会儿在门外的黑夜里亮的像两个大号荧光棒。
两个人原地站了半个多小时，远处突然传来几声架子鼓的声音，估计是在预热，到时间了，人群突然朝着同一个方向开始疯狂向前涌。
边洛被迫开始原地蹦跳，举着只兔子手在空中张牙舞爪的乱抓，抽了风的兔子似的，手里挥着宣传单一个跨步堵住了一个小女孩，硬是把宣传单塞到了别人手里。
被人抓着搂着拍了十几张照片。
反观秦之浩那边倒是高冷，插兜站在那儿仰着头，旁边也围了一堆小男孩。
“我像个倒贴明星似的。”边洛从对面的人群里挤过来，看着秦之浩那副悠闲样，自顾自地嘀咕了一句。
“我累了，进去喝口水。”边洛摇摇晃晃的朝点门里走，屁股还被门卡了一下。
后背很明显传出一声笑。
边洛一个转头，“笑个屁！”
秦之浩转头没理他。
“水在那边。”柜台的小哥指了一下角落的冰柜。
边洛取了脑袋上的玩偶兔子头，一脑袋的汗像瀑布似的开始朝脖颈间流淌，他仰头灌了大半瓶，喘着粗气蹲在冰柜边上休息了几分钟。
“我出去了。”他猛地一个起身，摸了一把脑袋上的汗，拖着脚步再次推开了门。
秦之浩那只老虎站在那里像个荧光色的灯泡，闪眼睛。
这人倒是不渴也不饿，站在那里像个没事儿人。
边洛一晚上来来回回去了五趟厕所。
秦之浩一次都没去。
“你是不是前列腺有问题？”边洛在凌晨三点的时候没忍住提出了疑问。
那会儿街上的人群基本已经散光了，就剩下一些在酒馆里喝酒的小年轻还没回家。
边洛一屁股坐在店门口的阶梯上。
“没问题。”秦之浩突然取了头上的老虎脑袋。
他的头发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满脸的水珠顺着鼻梁下巴滴落在衣领上，脖颈湿的大晚上看着都能反光。
他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把手里的老虎脑袋啪的扔到了边洛手里，“是你尿频，出那么多汗还能一个劲儿跑厕所。”
“啧。”边洛转头嘴巴张开还没来得及骂人，秦之浩一个跨步就进了店门。
边洛一个人坐在楼梯角落上发呆，手里颠着那顶老虎脑袋，低头看了一会儿，把手放在里面试了一下。
摸着湿乎乎的像刚从洗衣机里拿出来一样。
“真能忍。”边洛站起身，手里甩着东西伸了个懒腰。
最后一波人群大概是在凌晨四点半的时候涌了出来。
两个人困得一个劲儿打哈欠。
边洛在玩偶里面闭着眼迷迷糊糊要睡着，结果手还在空中举着招揽人。
灵魂睡着了，□□独自还活着。
就这么硬生生熬到了下班打样的时间段，边洛站在门口脱衣服的时候站不稳，走路像在飘，活脱脱像个神仙。
衣服湿的不成样子，脸蒸的稍微有又红，进门被空调吹的一个哆嗦，低头接连打了四个喷嚏，把自己彻底打清醒了。
“别感冒了，出去等着。”秦之浩在后面拍了一下他的背。
边洛蹭了两下鼻子，哑声快没气儿似的回，“没事儿。”
店里灯啪塔一下关了，贺经理给他俩结完账后急匆匆的准备关门离开，连声招呼都没来的及打。
边洛浑身湿透站在空荡街道上的时候脑袋有点儿恍惚。
再过一个小时都该天亮了。
他现在像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手里攥着几百元确是一点儿兴致也没有，稍微松口气就能直接倒泥土地上睡着。
“想什么呢？”秦之浩突然在他脖子上捏了一下。
“啊？”边洛半懵着脑袋偏头看他，被人揽着肩膀朝远处的出口走。
“看你像睡着了。”秦之浩笑了下，“脱水了？”
边洛慢悠悠的走，抬手使劲揉了一下眼睛，“还行。”
他的手腕隔了两秒突然被人攥住，秦之浩把他手臂按下去，“全是汗，揉眼睛脏。”
“奥。”边洛走了两步后才反应过来，低头看了一下手腕。
秦之浩攥着还没松开。
边洛轻轻动了一下手臂，秦之浩突然想起来似的，缓慢把手松开。
两个人谁也没说话，走出那条街，站在路边抬手准备打车。
“吃糖吗？”秦之浩突然莫名其妙看着他问了一句。
“什么？”边洛没听清。
秦之浩手放在裤子口袋里掏了半天，从里面拿出来一个白色包装的糖果放在手心里，“吃吗？”
边洛脑袋往后缩了一下，“不会全是你的汗吧。”
秦之浩脸一垮，快速拨了糖果包装，捏着边洛下巴直接塞进了他嘴里，“那你尝尝，有味儿再吐出来。”
边洛嘴里含着椰子糖，瞪着人，“有病。”
秦之浩笑着转头招了一辆车，坐在车里的时候两个人一言不发的看窗外。
边洛嘴里的糖块在口腔里和牙齿碰撞发出了声响，隔了几秒咔嚓一声，嚼碎了。
他一边嚼着糖一边支起脑袋看窗外。
结果侧脖颈突然一阵热气扑过来，“好吃吗？”
边洛被吓得肩膀抖了一下，侧头的时候鼻梁啪的撞到了秦之浩的鼻梁，他愣了一下，“你干嘛？”
秦之浩手臂支着椅背，上半身几乎压在了边洛身上。
“我想”他盯着边洛的眼睛，轻轻笑了一下，“吃糖。”
边洛被近在咫尺的呼吸烫的有些发愣，小声问，“你没了吗？”
没发脾气没骂人，估计是真的累了。
“没了。”秦之浩嘴唇快要蹭了上去，沉着声儿说，“在你嘴里。”
边洛喉咙明显滚动了一下，愣愣的看着秦之浩那张笑脸，几秒后突然说：“我已经咽下去了。”
“你要看吗？”边洛突然笑着抬手，一把卡住了秦之浩的脖子。
“你干嘛？”秦之浩脸一冷，身子开始往后退，结果被边洛一把又拉了回去。
“你是不是不信，我给你看。”边洛笑着张开嘴朝秦之浩扑过去，“你看！”
“看你大爷！老子又不是口腔医生！把你嘴收回去！”秦之浩被他压着。
边洛跨开腿快要骑到他身上去了，长着嘴一个劲儿的朝秦之浩脸前凑。
“我看到了，我他妈都看到你扁桃体了！”秦之浩偏头躲他，“爪子舞的像个章鱼一样。”
边洛那会儿彻底坐在了他大腿上，笑着用手掰秦之浩的脸。
“干嘛？”秦之浩不动了，被人捧着脸，靠在椅背上抬眼盯着边洛，“你要亲我吗？”
边洛没说话，这会儿空气安静下来倒是显得尴尬，司机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估计大晚上什么人都碰到过，这会儿面不改色连眼睛都没抬。
车子猛地拐了个弯，边洛没坐稳晃了两下，他反应倒是快，抬手撑住了秦之浩脑袋旁的椅背。
同时，他的腰被人一把抓住。
秦之浩两只手扶着他的腰，“别闹了，不然等会儿摔了。”
边洛尴尬咳了一声之后，偏身从他腿上挪了下去，继续靠在门边偏头盯着窗户外面看。
几分钟后，车子停在了陈十三家门口的窄街道上。
两个人下车之后站在门口，抬头发现天都快亮了，一道微弱的暖光从远处的升起。
边洛那会儿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没那么困，估计已经累过了头，精神反倒是变好了一些。
“饿吗？”秦之浩站在旁边问他。
边洛看他，“饿，但我想先洗个澡。”
“上去吧，我去买。”秦之浩开了楼门用手支着，冲边洛笑笑，“快进去。”
边洛愣了一下，点了点头，走到秦之浩面前准备抬腿进去的时候，突然抬头看着他，“谢谢。”
秦之浩笑的时候嗓子里带出来一声儿，“嗯。”
门关了。
边洛一个站在走廊里朝上走的时候，突然又跟发疯似的骂，“我他妈脸红个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