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秦之浩勾着嘴角笑笑，抬起手随意的在边洛脑袋上揉了两下。
边洛跟见了鬼似的僵在原地惊讶盯着他，“你受什么刺激了？”
“没有。”秦之浩又笑了一下，还笑出声儿了。
边洛皱眉，“第一天被骂了？”
两个人莫名其妙站在巷子口的路灯底下谈话。
“没有，今天接了三个学员。”秦之浩退了一步靠在路灯杆上，从兜里掏出来一根烟低头点上，抬头从烟雾中间看着面前的边洛，“我今天心情好。”
边洛咂了下嘴，贱嗖嗖的插兜看着他，“那您继续好着，老子熬夜去了，晚上没人陪你睡觉别伤心，哭了允许你给我打两电话，就两个。”
秦之浩好笑的看着他，边洛转身走的时候他也一直没动，一直盯到边洛拐了弯儿进了便利店才转头。
他站在原地准备把那根烟抽完了再走。
嘟——————
会员1：秦哥你晚上吃饭吗？我能请你吃个饭吗？
秦之浩：吃过了，谢谢。
会员1：你有张空闲的电影票，能一起去吗？
秦之浩抬头吐了一口烟雾，隔了一分钟，回了一句：这两天有点忙。
会员1：好，等你有时间我们一起吃顿饭。
秦之浩回了一句好，直起身拍了两下裤子上飘着的烟灰，背影慢慢消失在了巷子口。
“还送包子？”边洛推开便利店门的时候低头又看了一眼袋子，用手碰了一下，还是温的。
“哥你来啦！那我下班喽。”小荷笑着把身上的马甲脱下来放在椅子上，从角落里拿出了一个黑色的挎包背在肩膀上。
“再见。”边洛冲她挥挥手。
小荷站在门外的黑暗里冲着他喊了一声再见。
便利店里很安静，安静到有些诡异。
边洛把手里的包子放在了身后的微波炉里，店里这会儿有了微波炉的杂音，隔了两分钟，机器开始嘀嘀嘀的响。
包子拿在手里烫手，边洛吹了几下张嘴咬了一大口。
三鲜虾仁馅儿的。
嘟————
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秦之浩的头像出现在屏幕上。两个人倒是一直没有删过电话和微信，虽然一直没联系。
边洛这会儿看见这个头像的时候，明显有点儿不适应，手在屏幕上顿了一下。
秦之浩：你要养？
对面发了一只猫咪的照片。
边洛：我负责养，你负责摸。
秦之浩：？？？？
边洛坐在椅子上一脸愉快的笑，没再继续发消息，把手机扣在桌子上，在店里用电脑找了个歌单放歌，不然大晚上这么安静坐着他得困死。
小荷没说错，大晚上人确实少。
边洛熬到半夜四点多的时候终于有点儿熬不住了，趴在桌上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便利店突然叮咚一声。
“你好。”边洛抬头坐了起来。
进门的是个小年轻，要了两瓶酒和一包烟就走了。
边洛收完款又趴了下去，后半夜又陆陆续续来了四五个人。
一直到早晨五点半的时候。
叮咚——
“你好。”
“你好。”那人扣着顶棒球帽突然站在柜台前，把边洛面前的光线挡了个严严实实。
“你不是九点才去嘛？”边洛抬头茫然的看着面前的秦之浩。
“你那只猫要生了，早晨一直在叫。”秦之浩转身在货架上找矿泉水。
这人穿了一件黑色的背心和短裤，扣着顶棒球帽蹲在地上从货架底下扛出来了一箱矿泉水。
“生了？”边洛被吓醒了。
“嗯。”秦之浩把一箱水放在地上，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间，“你回去应该刚好能生。”
“我”边洛突然间竟然有些无措，“你呢？”
“我上班去啊。”秦之浩冲着他笑，指指地上的水，“多少钱？”
“23。”边洛这会儿心思全跑了，“可我不会弄啊，那猫我”
“又不是你生，你那么紧张干嘛？”秦之浩看着他笑，然后举着箱水转身推门出去，“没事儿的。”
边洛脱了身上的衣服仍在椅子上，嘴里还得骂两句，“没事你奶奶个腿，冷血。”
小荷隔了五分钟左右推开了便利店的门。
边洛像一阵风似的唰的窜了出去。
“哥你干吗去啊！！”小荷站在便利店门口冲着奔跑中的背影喊。
边洛哪有空理她啊，一个百米冲刺就冲回了仓库。
刚推门进去就听到了角落里有些凄惨的猫叫，还有一个男人啾啾揪的声音。
“喵——”
“啾！”
“它又不是鸟”边洛站在门口叹了口气，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他看到秦之浩的一瞬间心里竟然有一丝庆幸，转瞬又冲着蹲在角落里的秦之浩翻了个白眼，“你不是去上班嘛。”
“等会儿去，你那脑子笨，我怕把猫折腾死。”秦之浩把手指边的水碗往前推了一下，那猫勉强探着脑袋喝了一口。
边洛没说话，走到他旁边也蹲了下去，两个人大男人蹲在地上盯着一只猫生孩子，足足生了半个多小时。
中间凄惨的嚎了好几声，在边洛毛衣上流了一滩血。
最后喘着粗气儿挪了下位置，秦之浩小心的把底下的几个小东西放在手心里拿出来看了看，小东西眼睛眯成一条缝还没睁开，体积很小显得秦之浩手格外的大。
“吓死我。”边洛后背出了一身汗，用手指尖在那猫头上轻轻碰了一下，他也不敢多碰。
“那我走了。”秦之浩把猫咪小心放在窝里，起身的时候拍了两下腿上的毛。
“你就这么走了？”边洛有点儿没缓过来，转过头望着他。
“干嘛？难不成再亲你一下？”秦之浩冲他笑。
边洛：“你滚吧。”
秦之浩挑了下眉，转身滚了。
他就是喜欢逗着边洛犯会儿贱，一直都这样。
边洛一整天都没有出门。
除了中途跑去便利店买了两块面包和牛奶，一份是给人吃的，一份是给猫咪吃的。他就那么窝在沙发上窝了一天，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一窝猫愣神。
这种没目标、没娱乐活动、没精神压力只用惦记着吃饱的日子其实还算舒坦，边洛很久没有这么一个人安静的呆过了。
平时不是在夜店喝就是在家里吵，周围乱糟糟从来没安稳过。
下午七点的时候太阳落山。
最后一点阳光从窗户探出来照在沙发上，边洛脸上捂着毯子，整个人睡得昏天黑地，浑身被暖烘烘的阳光裹了几个小时，这会儿热气儿还没散开。
脑袋边上的闹铃响的时候他明显吓了一跳，身子一哆嗦下一秒就从沙发上摔了下去，跪在地上瞪着双眼睛愣了一秒，抬手啪的拍了自己脑门一巴掌。
箱子里的几只猫已经睡了，边洛蹲在边上又看了几眼才出去。
便利店在漆黑的街道里显得格外亮，边洛还是像之前一样推门进去，闻到了里面很浓郁的奶香味儿。
“你烤面包了？”边洛问小荷。
“小斌想吃面包，我刚好用微波炉热一下。”小荷笑了一下，突然想起来似的，“小斌是我儿子。”
边洛笑笑说：“好，路上小心。”
小荷在门口招招手，提着一袋温热的面包消失在了便利店的门口。
“秦哥！”健身房二楼的换衣间门口，一个提着运动包的男生突然扬着嗓子喊了一声儿，“你等下有空吗？”他提着包又转身走进了门里。
“等下啊”秦之浩刚冲完澡，这会儿湿着头发刚换好衣服，语气有些停顿的说：“等会儿有个朋友要一起吃饭。”
“这样啊。”男生靠在门上眼神上下扫了秦之浩一圈，“男朋友？”
秦之浩拿着吹风机的手顿了一下，“不是。”
“那好。”那男生脸上挂着笑，眼神挂了丝似的黏，“怎么请你吃顿饭这么难啊。”
秦之浩低头把吹风机放在抽屉里，脸上硬是扯出一个笑脸说：“不难，下次。”
那男生没说话，又盯了他一会儿后问，“你家住哪儿啊？说不定我们住的很近。”
“不远，很破的小楼，没钱租，将就住。”秦之浩被蒸汽蒙的浑身难受，跨步准备出了换衣间。
“我那有地儿住啊，要不你”男生说完抬手抓住了秦之浩的肩膀，力气挺大，硬是猛地掰着人转了点儿身子，“要不你住我那儿。”
秦之浩看着远处突然笑了下，眼神转回来后盯着他，“你这是想让我丢工作？”
“哪儿有啊哥。”男生大笑了两下，转瞬低声凑近，“我们私下约又没人知道。”
秦之浩看着他一副贱痞样儿，“约什么？约课门口找小辰就行。”
男生脸色僵了一下，下一秒又笑着抬手放在他肩膀，嘴巴凑到耳朵边，“上床吗？我花样多，试试不后悔。”
秦之浩沉默盯着他，男生笑着把眼神放在了对方的嘴角，扫到眼睛，故意探出舌头舔了一下嘴角，“今天晚上有”
嘟————————
秦之浩兜里的手机响了。
“喂？”他偏过身子接了电话。
“你回去了吗？你有空的话能去超市买袋猫粮吗？刚生完孩子总不能啃面包啊，你去买，回来老子给你钱！”边洛那口气听着还以为是什么手里有几百万暴发户。
秦之浩从鼻子里长长呼出去一口气儿，“好。”
边洛啧了一声，“还挺听话。”
电话挂断之后。
“你晚上”
“我晚上有事。”秦之浩转身看着男生，把手机揣兜里插着兜莫名其妙说了句，“我家那位刚生完，让我买吃的回去。”
男生：“？？？”
“明天老时间？”秦之浩看着他那副表情有点儿想笑，没继续逗他，不然明儿全员工都得八卦，“我家猫。”
那男生张着嘴呆愣的点点头，“奥吓吓死我了。”
秦之浩说完转身和前台打了声招呼，在健身房门口叫了一辆车，直接去了超市。
晚上9点45分。
边洛正坐在便利店柜台后面看篮球赛。
“叮咚。”
“欢迎光临。”边洛拖着调儿说完后抬了头，下一秒愣了一下，猛地又把脸埋了下去。
“大哥，我兜里没装钱，就拿一包烟行嘛。”
门外进来的是个寸头青年，侧脸上有道疤，嘴里叼着一根香烟，说话带着明显的口音，走路的时候稍微有点儿瘸，看着就像摔伤了似的。
“烟！”那人看都没看边洛，皱着眉用手指敲了下柜台的玻璃。
边洛转过身抬手拿着香烟，额头上的汗莫名其妙的渗了出来，用余光又看了两眼身后的青年。
这他妈不就是上次在澡堂碰见，然后在巷子口打架的那位嘛！
杀人犯。
边洛脑子里这会儿全飘的这个词。
之前也想过报警，但没证据，这事儿他都没和秦之浩提过。大晚上那破巷子里没监控，澡堂里更没有。加上这两天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边洛大概率觉得自己没这么倒霉。
这会儿他发现自己就是霉神附体，从赶出门的那一天就开始了，甩都甩不掉。
“磨磨唧唧啥呢！”那青年一看就是个暴脾气，哐哐砸了两下柜子。
边洛拿下来一盒，“这个？”
“对！”青年从兜里掏出来一把现金，在柜子上啪的一甩，转身走到便利店门口准备出去。
边洛瞧着他推门的样子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当时那巷子乌漆嘛黑，鬼影子都看不清，他刚是听着声儿才模糊分辨出来。
这青年估摸着已经记不清他的样子里，应该说自始至终就没见过边洛的样子。
当时打人的时候边洛是蒙着脸打的。
他点开球赛，准备继续看。
嘟——
“喂大哥！”青年推开门的手停住了，“啥！要啥！球拍？！”
“行行，行吧。”青年嘟囔了一声，“那你给我转点儿钱吧大哥。”
“好。”他把推门的手缩了回去。
门一开一合，店里的门铃突然开始重复的响。
“叮咚。”
“哎！”青年突然站在货架那儿抬脸看着边洛，“拿下球拍！”
“球拍？”边洛顺着货架看过去。
球拍被挂在了墙的最上面，边洛一米八几的身高也够不着，还得找椅子才行。
他偏头瞄了一眼店里，想找个勾子，看看能不能用杆子勾下来。
站在椅子上背朝着这人，边洛总觉得心不安。
“你他妈又磨蹭啥呢！搬个椅子站上去就拿了！”青年冲着他吼。
边洛实在没招了，搬了个高椅子直接站了上去，那个青年站在他身后叼着烟看着。
“这个？”边洛拍拍手里的。
他站椅子上抬手刚刚好能能够到球拍。
“对！就那个吧不不不，旁边那个，红的喜庆点儿。”
“这个你确定？”边洛冲着墙翻白眼。
“对！拿下来！”青年不耐烦了，把嘴里的烟拔下来，直接扔在地上用脚尖碾了。
“好。”边洛那边上的球拍的时候稍微有点儿费劲，还得稍微颠着点儿脚尖。
边洛拿的时候嘀咕骂了一句，“他妈的放这么高吃多了有病，自己长多高没点儿逼数。”
他今儿穿的是个白袜。
边洛骂完人之后，店里突然安静了很久，两个大活人都在，空气却突然寂静到让人竖起汗毛，显得有些怪异。
边洛莫名后背冒了一声冷汗，浑身僵硬着没有动。
他极其缓慢的转头，脸中途对上了便利店的一大片玻璃。
他看到了自己僵硬的脸。
还看到了身后青年此时正盯着他脚腕，眼睛没有任何眨动。
黑色的夜，带着光的便利店，两者放一起就是一面镜子。
边洛透过夜晚的那面窗户，最终把眼神落到了自己的白袜边缘。
那里明显透露出了一些图案。
是纹身。
那天晚上，他被身后青年拽着脚踝摔倒时的画面突然像一阵狂风，扑面而来的时候扇的边洛晕头转向。
幸运之神从来没有站在他这边。
不仅如此，还他妈的喜欢站边上看他笑话。
“操。”边洛脱口而出。
“终于让老子找到你了狗东西！”青年抬起头看着边洛，脸上竟然笑的有些扭曲，“你他妈今天别想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