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你脸怎么了？”边洛靠着路边的灯光看清了秦之浩的脸，那人半张脸这会儿又红又肿，嘴角咬破后流出的血凝结成块，底下是一块儿伤口不小的疤。
“脸？”秦之浩低头用拇指在自己嘴角碰了下，咂了一声儿皱着眉，“被”
边洛接嘴，“被狗咬了？”
秦之浩翻他一眼，“被你咬了。”
“这么久了还是这样，幼稚园都嫌弃你不愿意收你。”边浩懒得搭理他，瞄了他一眼拖着那个破箱子准备继续在街上乱逛。
他刚摸了一下自己全身上下所有的兜，就摸出来了120元和一张银行卡。手机还剩百分之二十的电，导航说前面五十米远的地方有个银行取款机，他准备趁着边义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把钱先取出来。
“你干嘛去？”秦之浩在后面问。
“用你管？别挡道儿。”边洛着急去取钱，头都懒得往回转，提着行李大跨步的往前走，走了半分钟后，“你别跟着我了，老子取了钱也不会给你半”
他慢悠悠的一转头，瞪圆眼睛，“人人呢？”
发现身后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秦之浩早就没了人影。
“没心没肺的蠢货，谁他妈爱搭理你似的，最好这辈子都别碰到，老子瞎了眼了当初跟他搞上，浪费爷时间，路边的野狗都比他会摇尾巴。”边洛一个人骂骂咧咧的拖着箱子在街上走。
走了几步越骂越起劲儿，站在取款机门口在空无一人的街上大喊了一句，“你个心凉的狗东西！”
那句狗东西在街道上至少回荡了三遍。
街道在几秒过后又恢复成了一片寂静，边洛把箱子仍在取款机边上，开门进去，从兜里掏出卡。
——稍等。
几秒过后。
——此卡已冻结。
边洛：“”
“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请在嘟”
秦之浩蹲在一个没光的角落，偏头夹着电话，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包烟和打火机，啪塔一声，火光转瞬又灭，他长呼了一口气后在空中飘出了一条烟雾，“喂。”
“哥你这么晚还不睡啊。”诚十三那会儿睡得正香，说话快断了气儿似的。
“我去你那儿住一阵。”秦之浩回。
“啊？”陈十三迷迷糊糊睁开眼，“哥你也太不是时候了，我爸妈和我妹昨儿刚回来，你过来估计得睡阳台那地儿能清净点。”
陈十三就是个贫苦小青年，秦之浩几年前在修车厂认识的人，这小子倒是一直老实又仗义，但确实穷，二十岁的年纪和三个家人住在五十多平的小房子里，成天油烟熏着，吵闹声不断。
之前秦之浩和陈十三吃饭喝多了，去他家住过一晚上，结果闹腾的他一整晚都没睡着，早晨五点多被他妹一个屁墩砸醒了，然后被陈十三爸妈逼着喝了三碗玉米糊。
秦之浩这会儿宁愿睡大街上也不愿意睡那儿了。
“那个，我还有个仓库，要不你先凑合凑合，至少清静点儿。”陈十三顿了下，“钥匙在门口旁边的树底下，有个白油漆做的标记，仓库里面还有方便面矿泉水啥的。”
“好，谢了。”秦之浩从地上站起来，靠在墙上把手上的烟压了。
陈十三小心翼翼的猜测，“你被赶出来了？”
“嗯，赶出来了，活该呗。”秦之浩不愿意想这事儿，插着兜慢慢往路边上走，“地址发给我。”
“好，稍微有点儿远，你打个车去。”陈十三说完就把地址发了过来。
秦之浩一看，确实有点儿远，开车得半个小时。
幸好他兜里还有几百块钱，但是一张卡都没有，之能先凑合用了。
这会儿路边连个鬼影子也没有，这附近秦之浩之前没来过，刚才随便晃悠竟然走到了这个鸟不拉屎的地儿。马路边上偶尔开过一辆出租，但不是空车。
秦之浩低头用脚尖碾着地上的树叶，憋得无聊了又点了一根烟，来来回回的抽了三根之后才来了一辆空车。
“最后一趟，拉完我也下班了。”司机从后视镜上看了一眼后座的秦之浩，“小伙子脸怎么了？”
“被咬了。”秦之浩靠在椅背上闭着眼装睡觉，现在谁见了他都得问一句脸怎么了。
他被秦傅打这事儿一次又一次的被拎出来，想的人心烦。
他和秦傅关系从小就不好，有钱人家里标准的三件套，一个脾气不好的父亲，一个心机重的弟弟，一个情绪不稳定嘴硬背黑锅的哥哥。从小什么打架闹腾的事儿秦之浩都干过，秦傅被气得够呛，但也不问为什么，单纯就是觉得秦之浩是个刺头。
“你不招惹别人别人能招惹你？”
“这辈子都不想信你的鬼话。”
“你弟为什么不惹事儿，人家怎么不骂秦连，非要骂你。”
“你就是贱。”
秦之浩心想，自己确实贱，那就一直贱着呗。
“这道儿怎么这么黑啊，路灯他妈也不修，都几年了。”司机突然出声骂了一句。
秦之浩睁眼偏头朝窗外看了一眼，外面确实没光，漆黑一片。
只有24小时自助取款机那儿亮这点儿光。
秦之浩打开窗户皱着眉仔细又看了一眼，车子从取款机那里路过，秦之浩脑袋探出窗外回头看。
瞧见取款机边上蹲了个身高腿长扣着棒球帽的男人。
“师傅，能退回去嘛。”秦之浩问，“退到取款机那儿。”
“退回去？”司机愣了一下，踩了一脚刹车，“你要取钱啊？”
“嗯。”秦之浩手臂支在窗边，瞧着自己离取款机越来越近。
在半分钟后正正好停在了那人面前。
“嗨。”秦之浩在车里翘着嘴角朝那人笑，整个人慵懒的靠在椅背上，“取钱呢？”
边洛那会儿正发困，整个人扣着帽子和口罩，后背靠在自助机门上睡觉，坐在路边比流浪狗还凄凉，整条街都黑乎乎，只有身边的机器亮着一点儿灯。
“上来吗？”秦之浩手指搭在车边上。
边洛偏头闭着眼不看他。
他在等秦之浩问第二遍。
“你到底认不认识啊，是不是认错了？”司机看这俩人跟傻子似的。
秦之浩盯了边洛两秒，转头把窗户关了，“认错了。”
“我就说嘛！”司机转头一脚油门下去，车子飞了，不带一丝的犹豫。
边洛在黑暗中张着嘴，一脸震惊的从路边站起来，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车灯，“我他妈也没说不上啊！多问一句会死啊！有鬼追你啊跑那么快！”
边洛的怒吼又开始在这条没人的街道上回荡。
他抬手一把拽掉了自己脑袋上帽子，抬脚冲着马路牙子踹了两脚，一屁股又坐回了路边，一阵风吹过来，扬着一脸的土。
“喂，小陈你在家吗？我”
“我跟我女朋友在三亚度假呢。”
“好。”边洛把电话挂了之后，看了一眼通话记录，他已经打了十几个电话了。
对面那些朋友不是在度假就是不接电话。
边洛拿着手机把手臂搭在腿边上，腿一伸，踢到了脚边的箱子，闭着眼准备就那么睡了。多有意思啊，平时喝酒的朋友这会让一个人影都没有。
嘟——————
边洛大晚上被刺耳的车喇叭声儿吓得皱了眉，睁眼怒瞪着一米远的一辆出租车。
车门突然被人迅速打开，秦之浩长腿从里面迈出来，手臂搭在车门上冲着边洛吼：“滚上来！”
边洛咬得后槽牙嘎吱嘎吱响，瞪着人，然后起身提着箱子老老实实滚上去了。
“你真是少爷当惯了，还得请你上车，一遍不够还得两遍，非伺候着。”秦之浩啪的一下把车门甩上，声儿还挺大。
他刚走半道上脑子里全是边洛这货的凄惨样子，软了个心，重新拐了回来。
边洛坐旁边被人这么呛了两句，心里有火但也忍着没发，转头盯着窗户外面没说话。
秦之浩隔了几秒偏头盯了他一会儿，“你不问问去哪？”
边洛头都没转，看着窗外一动没动，“去哪？”
秦之浩随意靠在椅背上看着窗户，“把你卖了。”
边洛终于动了下，皱眉瞄了他一眼，叹了口气又把脸转了回去，额头抵着窗户一副人生无望的样子，“随便吧。”
秦之浩挑了下眉，手底下转着手机，沉默了两分钟后，“照片我看了。”
“嗯。”边洛一副快翘辫子的声调，要死不活的。
秦之浩看着外面顿了很久，忽然问了一句，“你爸是不是不知道你喜欢什么？”
边洛茫然的看着他，“啊？”
“他不知道你是底下的？”秦之浩用手指弹了下手机屏幕，“你和这种柔软撒娇的小白脸在床上能玩儿什么？还是你换口味了？不喜欢猛的喜欢温柔的了？”
车里空气凝固了很久，司机从后视镜偷摸看着边洛。
车内两双眼睛在边洛脸上停留了很久。
“那个到地方了。”司机咳了一声儿，把车停在了比之前还要黑的一条小巷子里。
秦之浩把车门打开，站在车边用手机手电筒光在巷子里扫了一圈。
“你真打算把我卖了？”边洛皱着眉一脸疑惑的站在黑巷子里，手里还提着他那箱破行李。
“嗯。”秦之浩回答的声儿里都憋着笑，脚步停在巷子拐角处的一颗树那儿，弯腰在土里扒拉了两下。
从里面扒拉出来一把钥匙，转身开始倒腾一个铁皮门上的锁。
几秒之后，锁啪塔一声响，铁链和门碰撞发出刺耳的撞击声，在整条巷子里荡着回声。
门吱啦一声响，秦之浩打着灯光推开大门，进门刚迈出一步，下一秒低头发现满地都是麻绳和杂七杂八的汽车废弃零件儿，走两步都得崴脚。
“看着点儿路，小”秦之浩这话都没说完，背后的边洛拖着行李直接被门口的麻绳绊了一下。
索性在快要扑着跪地上的时候被秦之浩扯住了。
就是动作不太优雅美观。
秦之浩是扯着衣领把边洛拽起来的，没碰别的地儿，连手臂都没碰，差点儿把边洛衣服给扯烂了，俩人下一秒胸膛贴着胸膛瞪着眼一副要打架的样子。
边洛鼻尖快顶到了秦之浩脸上，两个人隔着一指的距离，互相盯了一会儿。
“你他妈还不如放手让我摔死算了，脖子都差点儿被衣领勒断了，谢谢你让我体验了一把被吊死的感觉。”
秦之浩抬手笑着在边洛脖子上轻拍了两下，啪啪两声，“不用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