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阿眠养伤养了半月有余。这半月里御前的人再未来过,凝华宫更是无人前来。容嫔好似忘了她们,任由她和鸣柳在这高墙深院里自生自灭。
太医那日来看过后,留下了一月的药材用量,后面也未再来。
在阿眠静静养伤的这半个多月里,容嫔过的很是不顺心。自那日皇后的口谕传来凝华宫,在这后宫,她一时是里子面子都没了。
之后,皇上又未再来凝华宫,一些太监宫女似是认定她失宠了,态度开始变得敷衍怠慢。
“念夏,怎么回事?提个午膳而已,怎回的这般晚?”拂冬一边说着一边接过念夏手上的食盒。
容嫔娘娘等的已是有些不耐烦了,拂冬着急进去布膳,并未在意一直低着头不说话的念夏。
念夏看拂冬提着食盒急匆匆地进了里屋,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却没开得了口。
不一会,拂冬脸色难看地出来了,让念夏进去。还未等念夏走近,容嫔十分烦躁地说:
”念夏,怎么回事,本宫要的豌豆黄呢?你忘记拿了?这差事怎么做的?”
念夏行礼后,微低着头,小声回话:“娘娘息怒。奴婢提膳的时候,御膳房说没有豌豆黄了。”
“没有了。”容嫔声音低沉,显然是动怒了。她抄起手边的碗朝着念夏扔去。
“怎么,现在你也来糊弄我了,本宫就算再不得宠,也还是你的主子。”
豌豆黄这种费时费力的糕点,若是各宫主子们想吃,都需要提前跟御膳房说一声。昨日提膳食时,容嫔是让念夏订了今日的。
那茶碗正好砸在了念夏的额头上,当即就见了红。念夏吃痛,却也不敢出声。她赶忙跪在地上,犹豫地解释道:
“请娘娘恕罪。我们宫里预订的那份豌豆黄,被郑良媛身边的宫女丹珠强走了。”
“郑良媛,呵。”容嫔猛然起身将桌上的饭菜都拂到地上,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容嫔的胸口起伏不定,怒喝出声:”她算个什么东西,比本宫进宫晚,位份也比本宫低,也敢拿本宫的膳食。”
宫内寂静无声,所有奴才宫女都跪在地上,无人敢搭话。容嫔看了一眼额头流血的念夏,心里更烦躁了:“先下去处理伤口吧。吧,没用的东西。”
念夏起身准备退出去。就在她转身时,露出了她右脸上一块红色类似巴掌印的痕迹。
“慢着,你这脸是怎么了?”
念夏听到容嫔的询问,神色犹豫为难,不知该不该说。说了无疑是在娘娘的怒火上再添一把柴。
容嫔却没有那么多的耐心,凤目一扫,念夏只得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讲了。
今日中午,她去提膳时,丹朱已经在御膳房了。最近郑良媛颇有些恩宠,御膳房也上赶着巴结。
念夏来的晚,就候在一旁等丹朱提完,她再去提。
可谁知,丹朱看到她来了,竟立马跟御膳房的人说,她们主子今日想吃鱼,忘记提前点了,问能不能现做一下。御膳房当然是笑着答应了。
一条鱼现做,最少也得一刻钟,念夏就想先提凝华宫的膳食,可谁知那丹朱是个霸道的,又跟那御膳房管事的说自家良媛饿极了,可等不得。
容嫔失宠的风声在宫里传的风风雨雨,御膳房管事也是知道的。当即就让念夏等一等。这一等就等了一刻钟多。
等到该念夏提膳时,那丹珠还未走,听到她有一叠豌豆黄,竟又说自家良媛也想吃,但也忘记点了,硬是将凝华宫的那份给要走了。
念夏气不过,二人争执起来,御膳房又偏帮着丹朱,她一个没注意便挨了一巴掌。
容嫔听完,脸色阴沉地可以拧出水来,她咬牙低声念着郑良媛的名字。
她知道,宫里的人是惯会捧高踩低的,但却从未想过自己也有被踩的一天。
位份在恩宠面前说重要也重要,但又不是那么重要。郑良媛不就是仗着恩宠才敢强抢她的菜么。
容嫔低头缓缓转动小拇指上金色的指甲套,沉声道:“念夏,阿眠的伤怎么样了?”
“回娘娘的话,已经大好了。”
“惜春,我记得每年八月十五的中秋宴,都是有歌舞的?”
“是,娘娘。今年也有,奴婢听说教坊那边已经在排了。”
“你去找教坊的宋嬷嬷,让她将阿眠加进去。”
“娘娘,阿眠好似从未学过舞。现下离中秋不过六日了,怕是不太能学会。再说,阿眠这身子刚好”
“白天学不会,那就晚上继续学。教坊里的宋嬷嬷,与候府有些关系,让她找人在晚上单独教。至于身子好不好,一个奴婢,皮糙肉厚,若是出了意外,那就是她没这个福分。”
惜春还想再劝。既然要用人争宠,那怎么也得给人点甜头,但她看着自家娘娘阴沉的脸色,也不敢再多话了。
容嫔伸出双手,对着光,仔细地打量着小拇指上的护甲。轻起朱唇:“念夏,你去告诉阿眠,让她好好地学。本宫可只给这一次机会!”
“诺。”
等念夏走后,容嫔又对这惜春说道:“惜春,宋嬷嬷那边,你亲自去。做的隐蔽些。”
此时,昭纯宫的偏殿语筠榭里,郑良媛听完丹珠的讲述,并未生气,反而浅笑了一下说:
“一个奴婢而已,打就打了吧。”
宫里规定,只有嫔位以上者,才可入住一宫正殿,嫔位以下者,只能住偏殿。
“可是娘娘,奴婢听说容嫔娘娘脾气不是很好。都怨奴婢,当时就想着气一气念夏,她家主子之前在闺阁时就总爱跟娘娘作对。”
“丹珠,你放心。容嫔姐姐不会来""兴师问罪""的,她现下的日子可不好过。不过以后,不可再意气用事了。”
宋璟玥现下估计在绞尽脑汁地想着怎么重获恩宠吧,怕是没有空为一个奴婢出头。
再说,她还不了解她,心机是有几分,但是人就不怎么聪明了,心又毒。将自己母亲送进来的人打的半死,也不知是怎么想的。
容嫔是个不足为虑的,关键是宓妃。宫里都说因她与宓妃有几分相似才得了皇上的恩宠。
她倒是想知道到底有几分相似,但她进宫后不久,宓妃因怀有身孕,几乎闭门不出。她还未见亲眼得见这位宠冠后宫的宠妃容颜。
人家虽未出宫门,但恩宠却依旧盖过这后宫众多妃嫔。单从宓妃的“宓”就可以看出皇上对她的喜爱。更不用说,有孕后,流水般的赏赐和帝王隔三差五的探望。
想到这,郑良媛抚了抚自己的小腹。自入宫后,她的恩宠也不算薄,可肚皮却没有一点消息。眼下要紧的还是得有个孩子。至于宓妃,到底自己比她年轻几岁呢。
念夏刚走,站在门边的鸣柳就开始不满地抱怨:“怎能现下让你去学舞呢,身子还未好透哩。”
“恢复地差不多了。躺了半个多月,去动一动也好。”阿眠劝解道。“多亏了你带回来的药,效果竟然比太医开的都好。”
阿眠一边说着,一边拉着鸣柳走进屋里。
“哼,阿眠姐姐你就是脾气太好了。你刚就不应该把那药给念夏,之前你伤的那么重,她可一次都没来探望你。”
阿眠走到床边,脱鞋趴在床上,鸣柳就坐在床沿上。但她偏着头,一副我生气了,不想理你的模样。
阿眠遂抓着她的胳膊,摇了摇,撒娇道:“是小的做错了,鸣柳大人您宽宏大量,绕过小的吧。”
“噗嗤”鸣柳捂嘴笑了出来,“算啦,算啦,反正那祛疤的药膏我们还有。不过容嫔娘娘也太狠了吧,那个疤看着可吓人了。”
“心不狠,估计也当不上容嫔。”阿眠轻声说。
“阿眠姐姐”
“我没事。你帮我再擦一遍药吧。下午去教坊,不定什么时辰能回来呢。”
“嗯。”
阿眠趴在床上,鸣柳解开她的里衣,准备给她擦药。
“银子给他了吗?”
“第一次去找他的时候,我急着赶回来,他不要,我也就没跟他拉扯。第二次去拿药的时候,想硬塞给他来着,他还是没要。”
说到这,鸣柳有些生气,娇嗔道:“真是个榆木脑袋。不过,前日,我送了一双亲手织的鞋给他,他倒是收下了。”
她回想起了那日她焦急地走出凝华宫,去找人求助的经过。
进了宫后,她其实一直有悄悄地打听那人的消息。她不知道他进宫后有没有更名,她知道是他曾经的姓名。就照着旧名去打听,内心期望他未更过名。
那人叫李安,说来可笑,他们是在人牙子手上认识的。
小时候,因干旱,有几年地里收成不好,很多父母卖儿卖女。她与李安被卖的时间,前后相隔不久。
鸣柳是个丫头,被卖没什么可说的。
而李安被卖,则是因为他在家里排行第二。
李安父母有三个儿子。最大的长子,以后要支撑门庭,父母就格外疼些。最小的是老来得子,也格外得父母宠爱。至于排在中间的李安,自小就被父母忽略。
说来,那对父母也是狠心,卖李安之前,为了节省口粮,竟还饿了他好几顿。而刚被卖给人牙子的头几天,为了让他们这些新买来的人听话,人牙子也会饿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