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入谷
黄枫谷所在地域得天独厚，加上有层层法阵，若无谷内弟子领路，鲜少有人能找到入口。
走了大半路程，萧净才从宿阳那里得知宣酆的名字，大概是先前被骗的多了，萧净这一次仍有些怀疑，“叔父，那家伙果真叫这名字？”
宿阳不明所以，“怎么了？”
“额，没事没事，”萧净哪里敢多说，宿阳敏锐，只消他多说几个字就能被找出漏洞。
枕玉和流玉落在最后，他们还需照料那小二，江越则一边探路一边默记剩下的功法。萧净不敢打扰他，百无聊赖之余视线总忍不住落到宣酆身上。
“有事？”宣酆本不欲开口将人招惹过来，奈何身后总有一道强烈的视线，他不想开口都不行。
“我有一事问你。”萧净刻意将宣酆引开些，与宿阳他们拉开距离。
“你想问江越为何不认得我？”宣酆抬眸，“是么？”
“你怎么知道？！”萧净微讶。
“你这张脸……”宣酆伸手就要去捏，结果被萧净躲过去，“作甚么动手动脚的？”
宣酆看清他眼底的防备，唇角略弯，“怕什么？”
萧净瞪了他一眼，“你不安好心。”
“这倒是冤枉我了，”宣酆收回手，“你我素不相识，我为何害你，况且身后还有宿阳真人，我总不可能对你动手。”
说着他忽然露出一丝疑惑，“我也有事问你。”他想了想，“你那会儿为何要撒谎？”
萧净一愣，而后有些犹疑地往宣酆面上看了眼，“流玉师兄先前只说你天资不错，却算不上天纵奇才，而这几次接触，你的修为深不可测，连叔父都不曾怀疑，想来你用了什么法子遮掩，”他戒备地看了眼宣酆，“我虽不知有何内情，但是你既瞒到现在，我若将你杀尽嗜人兽的事情说出来，你会不会因此灭口犹未可知，我不能冒险，更不能拿江越他们的性命冒险。”
其实还是一句话萧净没有说，他不信任眼前的人，更不会天真地认为宣酆不会滥杀无辜。
宣酆没有想到萧净小小年纪竟有这般考量，难免生出点欣赏。
萧净瞥他一眼，眼里的意思很明显：不要试图搞什么阴谋诡计！
“那就看你有多聪明了，”宣酆说完就扔下萧净自顾自在前带路，萧净耳旁却响起他的声音，“你问江越为何不认识我，其实很简单，那次在拍卖会结束时，所有人的记忆都被抹了……”他声音渐低，“包括你这个小家伙。”
只是不知为何，萧净的记忆并未受影响。
对此，宣酆也很是费解，但是就目前而言他并未找到答案。
但是，他并不觉得可惜，毕竟萧净这个小东西似乎还挺有意思的。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眼前的密林陡然变了副模样，一样的树，一样的荆棘丛，甚至连脚下的草叶都如出一辙。
顷刻间就失了方向，江越手里的剑微微震动，仔细听还有一阵嗡鸣声。
宿阳往四周看了眼，“到了。”
宣酆点头，“这里便是入口。”
“两仪四象阵。”萧净有些惊讶，“黄枫谷当真只善医术吗？”他往宿阳面上看了眼，破天荒兴奋不已。
鲜有人知晓，萧净于卦阵符箓非常喜欢，自小别的不爱，就只抱着一本阵法的书能专心看上大半日。
宣酆挑眉，这小东西懂得还不少！
就连枕玉都颇为讶异，“净儿能看懂这里的阵法？”
他与流玉皆是剑修，对炼丹炼气修习阵法一窍不通。不过这也怪不得他们，整个修真界以剑修为尊，炼器炼丹之类只能算作中流，而阵法符箓则更次，多为末流。
唯独宿阳真人对阵法符箓稍有涉猎。
萧净眼底的欣喜难掩，“枕玉师兄说笑了，我只是纸上谈兵罢了，真要我破阵或是设阵那就是难为我了。”
虽是这样说，萧净还是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他脚下看似杂乱无序，实则步步另有玄机，宿阳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宣酆则是从一开始的怀疑到不可置信。
这小东西竟然能勘破其中关窍。
正想着，他眸色忽然一变，闪身到萧净身侧，一把将人扯回来，“不要命了！”
萧净也心有余悸，他手有些抖，一半是兴奋一半是后怕，方才就在那一步迈出去后他就发现了杀机，若非宣酆将他扯回来，他现在怕是已经被阵法绞杀。
“净儿！”宿阳反应不及，脸色难看，但对上萧净兴奋的模样就是一怔。
“宣四，你可知这阵法是谁所设？”萧净那张小脸兴奋不已，好像已经忘了方才自己在阎王殿门前溜达了一圈。
宣酆只当没有听见他那声“宣四”，反问道，“你要作甚？”
“拜师啊！”萧净眸子本就水润润的，这么巴巴的看着人的时候格外乖巧，叫人很难对他狠心，但宣酆知晓这小东西的性子，根本不入套。
不过萧净的话叫他忍不住起了逗弄的心思，“当真要拜师？”
萧净不住点头，“是啊是啊。”
“记住你现在的话。”宣酆唇角的弧度略带邪气，萧净一滞，“你什么意思？”
他心中隐隐有一个猜测，宣酆好像能看清他在想什么，微微点头，“如你所料。”好似这样还不够过瘾，他指了指自己，“我设的阵，你当真要拜师？”
“不妨先叫一句师父让我听听？”宣酆饶有兴趣地挑眉。
萧净瞬间转身，“想得美！”
笑闹够了，宣酆也知点到即止的意思，遂先一步进入阵中，宿阳他们随后跟上，流玉瞧瞧宣酆，又瞧瞧萧净，“看来我们的小净净遇到对手了……”
萧净一脸愤懑，“流玉师兄你站哪头的？”
流玉摸摸下巴，忽然一只手搭在枕玉肩上，“自然是师兄这头的……”
萧净：“……”忘了这俩人关系不纯了！
备受打击的萧净垂着头叹了口气，江越伸手揉了把他的脑袋，“这就认输了？”他笑了下，“放心，我一直站你这头。”
萧净瞬间回血，“还是你够哥们！”
在宣酆的引领下，几人顺利走过阵法，眼前陡然一亮，黄枫谷俨然出现在他们眼前。
两座猿山环抱，中有一条河穿谷而过，山下竹楼拔地而起，四周是如凡世模样的亭台楼阁，其间人来人往，空气中一股淡淡的药香味，闻之通体舒畅。
黄枫谷弟子身着绣金纹锦白服，看见宣酆时纷纷行礼，“四公子。”
“谷中有贵客，通报大哥一声。”
“是！”
“大哥随后就到，几位还请先到待客厅用些茶水，”宣酆径直因宿阳往那竹楼去。
路上随处可见晒药的木架，来往的弟子恭敬知礼，好像对于谷中进了闲杂人并不在意。萧净戳戳流玉，小声问，“书上不是说黄枫谷远离俗世，不喜外人进入吗？”
流玉摇头，“我也不知，剑意门与黄枫谷素来井水不犯河水，从前也鲜少接触，大略传言误人吧。”
萧净似懂非懂地点头，江越听见他们二人的话，不经意道，“说不准黄枫谷换了位主事的，所以就忽然不排外了呢。”
“也许吧。”萧净目光再度落到最前的宣酆身上。
竹楼高逾十数丈，拔地而起，宣酆请宿阳诸人坐下，立刻就有弟子送来茶水点心。
萧净走了大半天，的确饿了，拿了一块点心咬了口，下一刻他眸子一亮，还挺好吃。
宿阳看萧净一脸满足的模样，心中也开怀许多，这些日子萧净担惊受怕，又是被掳走，又是赶路，好好一位娇生惯养的小公子生生糙了许多。
要是让萧之儒夫妇看见萧净这副样子，指不定多心疼呢！
不多时，一碟点心见了底，江越摸摸索索将自己手边的推到萧净面前。
萧净对着江越嘿嘿一笑，这天真无忧的笑落到宣酆眼中，叫他微微一怔。
几人正无言时，自外进来一人，长身玉立，俊逸非常，“不知宿阳真人光临，宣泽未能远迎，实在失礼！”
宿阳笑言，“该是我们失礼，贸然登门，连帖子都未备齐，还请宣大公子勿怪。”
“不敢不敢！”宣泽剑眉星目，亦是美男子一个，只是瞧着与宣酆长得不像，萧净两口吃尽了手里的点心，默默在旁人听他们说话。
只是过了没多久，他突然腹中不适，便不好意思地开口离开片刻。
江越本想跟上，孰料宣酆先一步开口，“还是我陪他去吧。”
这里本就是他的地界，江越便没有再说，只是萧净一脸疑窦，一出门就阴阳怪气道，“你又打什么主意？”
宣酆瞧他防备的模样，哪里像先前在江越面前的乖顺可爱，心中也不知怎么的，忍不住又逗弄道，“能打什么主意，这里是我的地盘，无外乎将你揍上一顿，再随便喂点药，叫你吃点小苦头。”
萧净一脸惊惧，“你，你怎的如此恶毒！”他腹中本就不适，被这么一吓，小脸扭曲，“宣四，我记住你了！”
“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