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拍卖
萧净还没偷两天懒，就被他娘一大早从榻上揪下来了，“娘，娘你做什么啊，儿子再睡会儿……”
淇棠先前纵着他，是觉得自家儿子也就这样了，总归家底殷实，他可劲造一辈子也吃不了苦。可如今情况却不一样了，萧净有机会修炼，若还由着他与往常一样，那便是害他。
萧之儒当爹的狠不下心，当娘的便狠一狠心，趁着宿阳真人在，又有江越从旁督促，萧净就是笨成一头猪也能耳濡目染学一点东西。
孰料自己养大的猪根本不争气，好不容易将萧净揪到江越的院子，他一离开这小子就哈欠连天，站着也能睡着。
宿阳真人正巧不在，江越这个监督形同虚设，瞧萧净困得不行，竟然光明正大放水，叫他在旁边石桌上趴会儿。
他这一个趴会儿直接被宿阳真人抓包。
“萧净！”江越推搡也无用，一声低喝，吓得萧净猛地弹起来，“到！”
江越：“……”
宿阳真人似乎并没有生气，他叫江越继续修炼，然后走到萧净面前，眼前的小少年惺忪着眼，努力地站稳身体，但应当是太困了，脚下有些飘忽。
“很困？”宿阳声音温和，抬手在萧净头顶摸了摸。
萧净有些惭愧，和江越闹闹也就罢了，但是宿阳真人是长辈，又非爹娘，所以他这昏昏沉沉的样子实在失礼，还有些不尊重人。
“对不起……”萧净垂着头。
“现在还困吗？”宿阳又问，萧净摇摇头，但他忍不住左右乱摆的身体却诚实得很。萧净抿着唇，“我睡得一点也不晚，但是不知道为何，总是睡不醒……”
“嗯，不是你的问题，”宿阳拉着他坐下，“除了嗜睡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萧净想了想，“总是饿算吗？”他想了想又道，“有时候心跳得也很快。”
宿阳没有再说，抓住萧净的手，一股灵力自他手心而出，顺着萧净的筋脉一点一点深入。
江越也不修炼了，走过来一脸担忧，“叔父，净儿是哪里不适吗？”
宿阳仔仔细细察看许久，江越越发担忧，难道很严重？
“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宿阳也是松了口气。
“所以，只是太能睡了？”江越一脸僵硬。
“也要控制食量，这样久了脾胃难免伤了，虽然修炼到以后可以辟谷，但到底还是有影响，净儿现在年纪尚小，亏了身体百害而无一利。”宿阳看看一脸尴尬的萧净，又看向江越，“你是兄长，还是要多督促弟弟一点，不必心软，自古良药苦口利于病，若他次次不乖，你二人现在便随我一起去剑意门，料想兄长和嫂嫂应当是不反对的。”
萧净：“……”不仅不反对，甚至还会主动打包让我走！
叔父您真狠！
天天一大早要跟着江越读功法，还要打坐，萧净深受其苦，每日起床都像赴死一般。他却不知，萧之儒夫妇和宿阳为他灵根迟迟不肯显现担心不已。
“已经一个月了，这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按理说也该到时间了，”萧之儒这段时日翻遍了各种古籍，里边记载了上万修士灵根显现前的症状。如萧净一样起了高热的现象不少，但是大多七日左右便会显现灵根，时日最久的也只有半月。
但是萧净至今毫无反应，若不是宿阳和那位散修言之凿凿，萧之儒都要以为他们是空欢喜一场，萧净根本没有修炼的天赋。
淇棠亦是忧心，“是不是他的身子太过单薄……”
宿阳摇头，“之前就替净儿看过了，他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
而这正是问题所在，三个大人面有忧色，却不知侧院的萧净又在整些幺蛾子。
江越被萧净抱住手臂，满是无奈，“净儿，都未问过叔父，我们二人怎么能擅自出去？”
萧净一脸不赞同，“该学的都已经学完了，你要劳逸结合，天天高压学习，万一学傻了怎么办？！”不问三七二十一，萧净叮嘱小侍给他爹娘说一声，他则扯着江越从后门溜出去了。
江越自来以后就不曾出去过，但萧净对五方城熟悉得很，先带着江越买了一堆小食，然后顺着最繁华的街道就往里走，一边走一边介绍，“沿着这里走到头，有一家拍卖会，三个月一次拍卖，都是从各地搜罗来的宝贝，我们运气不错，今日正好能赶上晚场。”
“你不是说爹每次都会去拍卖会吗？这次为何不见他去？”江越由着萧净带路，说实话他也已经许久不曾见过外边的风光了，如今也算是个机会。
萧净咬了一口糖糕，“我爹与管事交好，又买过不少东西，所以每次搜罗来宝贝他都会得到消息，这一次好像没什么特别出彩的，所以便没去了，但我二人见见世面还是够的，”他指着遥遥迎风招展的旗子，道，“就是那一家。”
二人逛了一路，也有些累了，刚到门口便有小厮迎过来，他眼利，一见萧净便笑呵呵的，“萧小公子来了！快请！”
萧净随手扔给他一块灵石，小厮登时笑得合不拢嘴，这萧小公子十分大方，打赏都是中品灵石，够他花用许久的了。得了好处，面上更加谄媚，引着萧净二人进了包厢。
待人离开，萧净熟练地翻开桌上的烫金帖子。
“这个包厢是专门留给我爹的，帖子也是提前预备的，拍卖会每次都会上十件宝贝，但鲜少有人知道，还有两件压轴的只供包厢里的客人见眼。”萧净翻开随便瞥了眼，便推到江越面前，
“等我灵根显现，估计我们二人就要随叔父一起去剑意门，而且你我大概率不可能同在一处，所以现在有机会便多学点东西，剑意门自恃大宗门，里边出身显赫的弟子不少，也多排外，欺软怕硬，你便不能落了下风，否则以后的日子要难过不少。”
明明才到江越胸口的少年，偏生每句话都老成得很，江越有些发怔，“你为何对我这样好？”
萧净嗑瓜子的手一顿，“这就算好了？”
他心想：你还不知道我对你寄托了多大的希望呢！
江越许久不曾这样感伤过，即便是他父亲，也是半生为修炼大道，半生为他母亲，最后自戕时也未曾顾及过他半分。
萧净眼看着先前酷酷的少年眼眶都泛红了，他心尖一跳，猛地一拍桌子，“你可别哭！”
我可不会哄你！
江越被他吓了一跳，瞬间什么悲春伤秋的情绪都没有了，他后知后觉有些尴尬，嘴硬道，“我才没有哭！”
“那就好，那就好……”萧净将自己面前的瓜子往江越面前扒拉了一堆，“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待会儿看见想要的就拍下来，反正账单最后都是要送到我爹面前，不必替他省钱。”
江越：“……”真是孝顺儿子，坑自家爹都不带犹豫半分的。
二人来得不算早，拍卖会很快就开始了，他们所在的包间有一扇小窗，遮了一面纱帘，正好足够他们看清底下的情况，但底下的却无法窥探半分。
他们早就看了帖子，便知道都有些什么，如萧净所料，前三件都不算罕见，一件灵器，三瓶回元丹，还有一本火灵根修炼的功法。底下有人拍了，他们便只是看看热闹。
正当二人凑在一起说话时，底下忽然一阵骚乱。
萧净闻声看去，与江越一样，也是一愣。
“怎么是个人？”江越又去翻那帖子，“不对啊，这里边写得明明是防御类灵器。”
萧净接过帖子，直接翻到最后，他没看错，压轴的两件也是灵器，整本帖子都不曾提及拍卖人。
“你看！”江越又喊了一声。
萧净掀开纱帘一角，眸色一暗，底下乱哄哄，大半的人举起了牌子，价格越来越高，短短时间，从起拍的三千中品灵石已经叫到了三十万上品灵石。
但是吸引他的不是越发离谱的价格，而是那笼子里的少年。
少年约莫十岁，形相清癯，发丝遮掩了一半面庞，但饶是如此，亦是能看出其姿容，明明微阖着眼，但萧净却想起那七个字，“秋水为神玉做骨”，眉飞入鬓，眼下像是蜿蜒绻着一条艳蛇，衬得原本清冷的稚嫩面庞多了一丝妖冶。
拍卖会的人为了吸引人，只给那少年着了一身薄纱，少年手臂搭在腿边，斜斜靠着笼子，一看就是被灌了药。
江越不知道萧净在想什么，但是底下的喧闹声让他只觉不妙。
有多少人是怀着淫、邪的心思，不必看就知道，他身侧的手攥紧，刚要开口，就见萧净举起牌子，“八十万……极品灵石！”
底下瞬间安静。
台子上的人也怔住了。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往萧净身处的包厢看，他们二人甚至听到有人猜测他们的身份。
萧净又道，“八十万还有人要竞价吗？”
这次所有人都听清了，是个少年的声音，立时便有人不忿起来，“一个娃娃胡乱叫价，管事是如何做事的，竟容小孩子搅场子！”
“就是，八十万极品灵石买个废物只有傻子才会。”
“快些将那孩子弄出去，真是扫兴！”
但闻声而来的管事却对着萧净的包厢客客气气的，“小公子当真要拍吗？”
“难道我拍不得？”萧净声音极冷，语气尚有稚气，但他神色毫无孩子模样，江越怔愣，一时都忘了言语。
“自然拍得，”管事识相，知道有些人得罪不得，他亲自将小锤要来，重重砸下，“八十万极品灵石一次……两次……三次！”
底下诸人面面相觑，五方城虽然不止这一家拍卖会，但是了解内情的人都知道，管事背后还有人。
还是他们都惹不得的人。
可现在管事却对一个小娃娃恭敬有加，实在不敢深想。
一开始叫嚣的人也默默住嘴。
而包厢里的萧净却一拍脑袋，面如死灰，“完了，回去我爹肯定要揍死我！”
看着萧净变脸似的反应，江越彻底傻眼了，方才是他眼睛花了么，为什么让他觉得有些心悸的人瞬间变了模样。
就好像……都是他的幻觉！
萧净扒拉出自己的储物袋，耷拉着脸，“这下可好，我攒的老婆本都花光了！”他揪着储物袋的带子，默默心痛，“一时激动，装逼过了头，只能回府挨一顿揍了……”
江越有些茫然，“‘老婆本’是什么？‘装逼’又是什么？”
萧净：“……”这要怎么解释？
他挠挠耳朵，生硬地转开话题，“你去找辆马车，然后再让那会儿的小厮准备一身衣裳。”
江越点头，知道是为那个少年准备。
不多时，管事便亲自带人将那少年送到包厢，萧净让他们抬到榻上，然后就遣他们离开了。
呜呜，一见管事那张脸，他就忍不住心疼自己的老婆本！
将包厢的门小心关上，萧净刚回头，就见榻上的人不见踪影，他一愣，脊背后窜起一股凉气，然后颈侧就是一凉，“别动！”
萧净：“……”你恩将仇报啊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