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难以沟通？
没关系，战斗吧——
源初挑了挑眉，显露了无畏的笑容，整个人的气势猛地一变，充满了凌厉凛冽的刀戟之气。
“少废话了！”
黑发黑瞳的少女向着对方伸出了手，表情如此平静，不带一丝感情，刺得人心中发怵：“你的对手是我。”
看到她这样，恩奇都的笑容顿时变得更加闪闪发亮。
他喜欢这样的御主。
这世间，绝对不会再有第二个人拥有这样的灵魂了。
任何人都难以形容，与源初相处时的安心感，以及同她战斗时的酣畅。
她挥舞着武器的姿态，绝对是跟优美二字扯不上任何关系的，但她所展示的也并不是纯粹的杀人技巧。
宛如狂暴的风，宛如慑人的雷，宛如汹涌的光。
武器断裂？没关系。
大片大片的金光化作漩涡，盘旋在头顶，几乎要照亮整个苍穹，利刃出鞘的声音不绝于耳，它们整齐划一、训练有素，乖巧的任君取用。
恩奇都自称是源初的“武器”，这一点绝不会有假。
她缺少武器，她渴望战斗，那么他就带来她所需的一切，而他就是她的工具。
被时光与轮回眷顾太久的少女，终于在漫长的流浪中遭遇舍弃，她被剥夺“不属于”自己的一切，过去结下的羁绊也因此而彻底斩断。
“并非此世灵魂”简直就像是个诅咒，令她无数次早亡，无数次流浪，踏过茫茫旅途，永无停歇。
但是没关系。
源初早已承认这个事实，那些事都无关紧要，她不是非要依靠过去才能确立自身价值的存在，也不需要沉湎过去来维系未来。
层层叠叠的锁链，闪耀着温柔而又冰冷的色泽，包围住战场，似乎象征着主人欣悦的心情。
那是谁都无法阻止、谁都无法插手的战斗。
没有人说话。
双方最终默契的舍弃了所有武器，以肉-体化作刀枪剑戟，赤手空拳的比试起来。
布满力量的肢体撕裂空气所带来的振动，一时间贯穿耳际。
即使这样气势汹汹的互相攻击，甚至对待彼此的要害也能毫不迟疑的痛下杀手，看上去恨不能将对方置于死地，他们也只不过是在单纯的比拼战斗技巧罢了。或许，还赌上了绝不能输的尊严。
最后，恩奇都弯下腰来看着她，露出了微笑。
恩奇都也不问她“怎么样了”，或是“还站不站得起来”，他们曾经有着最亲密的关系，哪怕未曾像如今这般面对面的交流，甚至连彼此真正的模样都没有见过，可是恩奇都非常了解她。
恩奇都是源初人生的旁观者，那时候，她借了他的名字得以行走在世间，代替他履行了“天之锁”的终结。
她享受孤独，拒绝陪伴，不愿成为永恒。
“收起你那张蠢脸吧，恩奇都。”
头顶那大片大片的金光实在太过炫目，源初哼笑了一声，瞳孔里尚带着些许凛冽的冷意：“被云端的那些当作工具，也真亏你现在还能毫不犹豫的提起。”
恩奇都笑得眉目舒朗，他感到很开心。
他是自然的化身，神代的黏土所造，由始至终都受到大地的眷顾，哪怕不列颠的土地再怎样贫瘠，只要他站在这里，便不会崩毁。
“体会到吉尔当初郁闷的心情了吗？”
“那是谁。”
她冷哼一声，假装无事发生过。
他回视着她近乎睥睨的灼灼目光，异常坦然：“你拒绝成为英灵一定有着你的理由，那么，我会成为英灵，肯定也有着自己的理由啊，master。”
“自认拥有着‘工具’一般人生的家伙，竟也敢大言不惭。”
源初对魔力的运用并不娴熟，她作为魔术师的资质本来就不算特别优秀，有关于魔术方面的潜能可以说是完全没有，所以治疗伤口还是使用令咒比较简单粗暴。
“我可是人类啊，恩奇都。”
正因为渺小，所以才更加要追求彼方的荣光，身为人类却想要超越人类，她虽非英雄，也无传说，但这份狂妄也足够令人称道。
恩奇都为诸神所造，并不能很好的理解“人类”对于源初来说，究竟代表着什么，但是源初让他看到了特别亮丽的色彩。
神造之子时常注视着天空与大地的界限，猜想着，住在他体内时而清醒时而沉睡的少女，映入她眼帘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模样。
如果说夏哈特的到来惊醒了源初，那么恩奇都真正拥有独立意识的那一刻，正是因为得见源初奔跑在丛林里心中油然而生的无上喜悦。
他们素不相识，却又异常亲密。
在吉尔伽美什王尚且年幼时，只有他们彼此二人相依相伴，哪怕“源初”并不知道“恩奇都”的存在。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一直与你同在，master。”
“少得意忘形了！”源初忍无可忍似的，冷笑了一声，瞳孔中溢出强烈的吐槽欲：“你不是我，我也不是你，精神错乱了吗——你是你，我是我。你是恩奇都，你一直都是恩奇都。”
“哎呀，终于肯承认了吗？”
“源初”与“恩奇都”之间，似乎相隔了千万条银河，将彼此阻隔。
她作为“恩奇都”时总是那么活跃，但身为“源初”的她，反而变得沉寂。
“抱歉，也许有些强人所难，但太过安静的你，我实在看不顺眼。”
恩奇都释放了凶兽。
他喜欢源初横冲直撞、充满活力的模样，现在这样浑身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家伙究竟是谁来着？
“或许滑稽可笑，或许愚不可及，或许只是一场纯粹到无法实现的美梦，但是，吾友啊——”吉尔伽美什曾经这样说过：“——那比任何宝物都要来的珍贵和耀眼、却又无法企及的荣光，本王已经见识到了。”
或许源初未曾意识到，但是恩奇都明白，他是在同时对他们二人诉说着自己的想法。
神造之子恩奇都，天生喜欢冒险，求知欲旺盛，性格强气到近乎固执的地步。什么柔美的外表，优雅的举止，温和的笑容，都只是外在罢了，他的本质正是“乌鲁克最强兵器”。
所以你看，哪怕一体双魂，他们也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