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再见
临走的时候，纪未然从房间里拿来一个细长的小礼盒，递给萧陌逐，“生日礼物。”
萧陌逐疑惑地看了眼，随即想起自己之前扯的谎。
“骗你的，昨天不是我生日。”她低头刷着手机，完全没有收下的打算。
“买都买了。”纪未然说，“就当赠别礼物吧。”
萧陌逐睁大眼睛惊奇地看着他，终于忍不住问：“我昨天都那么对你了，你为什么还要送我东西？”
她还挺有自知之明。
纪未然没说话，她又惊叫起来：“你不会喜欢上我了吧！”
纪未然简直想抽自己，他把礼盒放下，不送行了吧。
可是萧陌逐又拿走了，她好像就喜欢和人作对。
她毫不矜持，当着他的面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只金属质感的白色钢笔。
萧陌逐抿着唇笑道:“丑死了。”
她拿出钢笔端详着，看着笔身上的字母，喃喃念道:“水、男，好奇怪的名字。”
纪未然：……
路上，萧陌逐好像突然变得很活跃，还对他说：“我昨天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竟然还会道歉，不容易。
纪未然沉默了一下，“道歉我接受，但是，什么叫不是故意的？”
“你把药倒我身上，还对我笑得那么挑衅，这还不是故意的？那你故意起来得是什么样？敢作敢当啊萧陌逐。”
萧陌逐：……
她的素质只保持了几秒，然后恼羞成怒地瞪着他，语气硬邦邦地道：“那我收回道歉，我就是故意的，你满意了？”
等红灯的时候，纪未然静静看着她，比起昨天那死气沉沉的样子，他觉得还是现在这样好，至少很活泼。
但是，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她呢？她就像窗外的雾气一样，朦胧看不清楚，又无法接近，甚至让人怀疑她是否是真实存在的。
“如果你认识过去的我……”萧陌逐低着头，声音很低，“你也不会原谅现在的我。”
“我觉得我现在都还没认识你。”纪未然忍不住吐槽。
萧陌逐愣了一下，然后笑起来，像是听到一个可爱的笑话。
伦敦冬末的早晨，枯木萧条。有微弱的阳光从薄透的云层后照下来，落在她弯弯的眼睫上。
萧陌逐眯着眼微微点头:“嗯，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也许……我会让你认识我。”
安静了一会，纪未然再转头看她时，就见她已经靠着车窗睡着了。
萧陌逐枯坐了一夜，这时才有点睡意。
到了停车场，还有会时间，纪未然没喊她。
她睡着时也紧皱着眉，好像有什么天大的烦恼追到了梦里。
“不要走……”萧陌逐忽然出声，像新生的小猫崽，带着轻微而细弱的哭腔。
纪未然愣了一下。
叫谁不要走呢。
她不会真失恋了吧？
萧陌逐一下醒过来，眼睛是红的，在日光下泛着晶莹。
她惺忪地看着窗外，发现车停了。
“到了吗，怎么不叫我。”她的声音又变成平时毫无起伏的样子。
“时间还早。”纪未然说。
希斯罗机场无论何时都是人满为患，处在摩肩接踵的人群中，仿佛被推着往前走。萧陌逐的心情又低落起来，有种流离失所的飘零之感。
道别之前，纪未然犹豫了一会还是说道：“我觉得，如果你有什么烦恼，可以去找个心理咨询师——当然，只是个建议。”
萧陌逐看向他，目光很冷，问得很直接：“你觉得我有病？”
“不是。”纪未然怕她多想，他也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个小鬼讨论这种事。
“青少年青春期压力大，做心理咨询很正常。心理健康很重要，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有点问题，没什么难以启齿的。”
“嗯。”萧陌逐很赞同地点头，淡淡说：“我看你就挺有病。”
纪未然：……
“你做过心理咨询吗？”萧陌逐打量着他。
“做过。”纪未然坦然点头，这对他来说很正常。虽然四岁就被父母丢到国外，但他们很注重这方面，纪未然从小就会定期见心理师，后来长大稳定后就很少接触了。
所以纪未然觉得自己心理素质应该还挺强的。
萧陌逐噎了噎，继续损他：“那你怎么还没治好，病得不轻啊，中间弃疗了？”
纪未然脾气再好也忍不住瞪她，嫌弃道：“你快走吧。”
萧陌逐凝视着他，眼神莫名有些郑重。
“有些人说不定就是最后一面了呢。”她微笑着，几分诚恳地对他说：“谢谢你。”
什么最后一面，纪未然以为她是觉得他们两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以后不会再见。
“下次你再出国玩可以找我，就当补上这次缺的了。”他说。
萧陌逐淡淡笑了笑，隔着口罩看不出来。她没再说什么，去安检了。
没有告诉他，她不是没去看过医生。
她已经断药两个月了。
日光透过落地窗，可以看到外面的蓝天白云，还有送行的亲友们相互拥抱。杂乱的脚步声中交错着人们的交谈声，还有广播温和的播报声。
真希望能在这样敞亮的地方永远活下去啊。
直到起飞，萧陌逐坐在窗边，头抵着窗子往下看，眼前是一片苍茫缥缈的云海。
如果从这掉下去，应该可以在云间穿梭一会吧。
……
萧陌逐上飞机后，纪未然还是想把钱还给她，结果——
转账没发出去，前面有个感叹号，冰冷地昭示着一个残酷的事实：他被删了。
纪未然竟然丝毫都不生气也不意外，他就是想不通。
明明登机前还言笑晏晏地谢谢他，一转身就把他删了？就算她觉得他们不会再见，她就不能多等两天吗，一定要这么快吗？
算了算了，不能跟小孩一般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