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怕殿下想不开
待她回到后厨,正好对上刷碗婆子投来的笑脸,苗念元未多言语,继续撸起袖子做自己的活儿。
那婆子扭回头来,对身旁人笑叹道:“好好一个花容月貌的姑娘,不但做事利索,人也实诚,就是命苦,但凡有个中用的父母照看着,也不至于来这种地方受罪。”
望月湖畔,近圆的月盘与水底的清冷交相辉映,独孤蔓饮罢最后一口,将酒器肆意甩在了一边。
她倚着树干坐下,伴随着侵入肤骨的寒意,昔日情景再度浮现于眼前,她刺在他身上的那一刀,每每回想起,都如同扎在她自己心头一般,疼痛,麻木,循环往复,即便如此,她愣是没打探到与他有关的一丝消息。
祁安,祁安……
她对着冰冷的湖水一遍又一遍喊他的名字,万物如随着寒冬消沉了一般,无声无息,湖面也无一丝波澜。
泪水肆意而下,浸湿了她的脸庞,独孤蔓合眸挤去堆积在视线中的泪液,低声抽泣起来。
我不乞求能再见你一眼,更不指望得到你的原谅,哪怕,只让我知晓你是死是活,也好……
不远处的暗地里,黑色的身影蠢蠢欲动,几经犹豫,最终捏紧拳头立在了原地。
直到有脚步声传来。
景涵用余光撇了那暗处一眼,不紧不慢地走向湖畔,独孤蔓闻声而起,回首看清男子的面孔后,放下了戒备。
他从袖中掏出一只帕子,继续行至独孤蔓跟前,不动声色地将帕子递了上去。
女子接下了帕子,却未用它,她看了看这净色的白帕,转将目光挪到了男子的脸上,这是她六弟的那个贴身侍从。
“你为何跟着我?”
问这话时,她语气平静,却又带了股与生俱来的气势,仿佛上一秒还在萦绕的痛意,此刻已经一扫而空。
“公主殿下金躯尊贵,殿下只身一人在这荒无人烟处,属下应当护着殿下的安全。”
早上在御花园遇上公主时,他便注意到了侍女手中所端的衣物,那分明是男子的衣裳,等见到王爷带着林子淑也从御花园出来时,他已经有了预判:公主乔装打扮,必定是要出宫的。
“仅此而已?”独孤蔓显然不信。
在知晓景涵的身份之前,她便已与他见过数次,定国公府桃花宴,文王府诗会……这愣瓜一样的男子对她的所言所行,看她时的眼神,以及动的什么心思,她就算不知全貌,也能猜出个七八分来。
景涵并没有被这话问住,却是一本正经地看了看湖面,答道:
“隆冬的湖水冰冷彻骨,又深不见底,属下见殿下在此哭得伤心欲绝,怕殿下想不开。”
独孤蔓低叹一声,又问:“我就算想不开,你又能如何。”
“属下通识水性,公主若是想不开跳下去,属下无论如何都要将公主捞上来。”
一个“捞”字,听得独孤蔓哭笑不得,再看景涵,仍是一副正儿八经的模样。
景涵这时哪敢松懈,见公主状态有些许好转,势必要抓紧机会,断了她那些不好的念头,于是道:“殿下,更深露重,王爷不放心你一人在这荒郊野外,殿下不如先回瑞王府安置,再做其他打算。”
独孤蔓深吸一口凉气,没有驳回,加上在外待了许久,又穿着单薄,已然冻得哆嗦。
她从容地迈开步子,走在了前头,景涵则有序地随在了身后。
夜深了几更,在多数人都已进入梦乡的时候,北方刮来了寒风。
在位于京都繁华地带的一家车马驿站里,普通客房的门被敲得“咚咚”作响。
有人从熟睡中止了鼾声,翻了个身又跌入梦乡,有人被吵醒带着情绪咒骂了两声,转眼便又睡熟。
唯有苗念元躺在床上,睁眼片刻,没再入睡,那间被敲响门的,正是她住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