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容不下这尊大佛
“你叫什么。”
“奴婢子淑。”
“子淑。”德妃念了一遍她的名字，再次用目光打量女子的脸，“生得倒是不错，只可惜容貌再美，也是奴才的命。”
林子淑自是不知德妃说这话的用意何在，她自从来了玉章宫一直都是做好自己该做的事，甚至连皇帝长什么模样都不知，何故惹来德妃说出这样的话。
德妃却清楚记得，容王那一日来玉章宫时，目光几番在这个女子身上打转，堂堂皇子怎可被一个宫婢迷了心智，此事若被皇上知道了，那容王参选太子岂不更加无望。
“你说说，为何要在背后议论贵妃。”
林子淑愕然。
德妃口中的“你”，显然指的是她一人，可背后谈论本就不是她一人所为，为何只质问她一人？
“奴婢愚钝，不明白德妃娘娘的意思。”
“难道，是本宫错怪你了？”
“回娘娘，议论这种事非一人能所为，我们六人在一起共事，不论白天黑夜都形影不离，她们均可为奴婢作证，奴婢并不曾自言自语谈论有关贵妃娘娘的事。”
德妃眼里闪过精光，这女子哪里愚钝，分明机智得很。
“你们五个说说，她所言是真是假。”
方莹儿与岑微互相望了一眼，难掩胆怯。
“启禀德妃，子淑……所言句句属实。”
“启禀德妃，奴婢亦可为子淑作证。”
等二人说完，钟曳也将她们的话复述了一遍。
还有两人没发声，林子淑不知她们心中所想，出于本能又唤了一声“德妃娘娘”。
“奴婢入宫的时间尚短，与贵妃娘娘既不熟识，甚至不曾有过交集，并没有必要在背后议论她，还望德妃娘娘明鉴。”
德妃深看了这几人，视线最终落回林子淑身上，目中的颜色并不能叫人轻易琢磨透。
须臾，一双深不见底的目中露出尖锐的光：“到玉章宫外站着去，没有本宫的允许不准回来。”
“本宫说的就是你，子淑。”德妃又强调了一遍。
林子淑抬眸看了一眼德妃的神色，随即俯首，缓缓退下。
德妃看着那身影走远，直至消失不见，她眼中的不明也未褪去。
另五人立在原地，亲眼领略过主子的脾气后，垂着脑袋动也不敢动。
玉章宫外，空旷的地方只站着林子淑一人，过路者见怪不怪。
林子淑自己也有些费解，德妃气都撒了，何故只让她罚站，她可以确定向德妃告密的人就在她们寝屋之中，德妃只冲着她一人，极有可能是那个有心人多说了什么。
不远处的大道上，阮嫔领着贴身侍女经过，那侍女一看见玉章宫外这单薄的背影便忍不住啧舌。
“也不知这玉章宫的奴婢又怎么惹她不高兴了，惩罚的花样就没重复的。”
“颂珠，其他宫的主子可轮不到你来议论，何况，人家还比你的主子位份高。”阮嫔望了那宫门的方向一眼，连顿都没顿一下，依着原来的步伐又缓缓走远。
硕大的乌云从头顶飘过，天色瞬间暗了下来，等空中像这样明一阵暗一阵地循环好几回后，敞开的宫门里走来一个人。
林子淑抬眼，正好对上碧蕊的视线。
碧蕊出了宫门，加快步伐来到林子淑身边，“子淑……”
“碧蕊姐姐？”
碧蕊眉头微皱，放低了声音：“子淑，娘娘今日都是说的气话，你不如趁着她气消得差不多，跟她服个软，认个错，她定会原谅你的。”
林子淑不理解她的意思。
“碧蕊姐姐，子淑能说的都在方才解释明白了，难道……你也认为是我的错？”
碧蕊蠕了蠕两片红唇，欲言又止。
就在此时，显目的身影又在宫门内出现，德妃身边跟着千灯，亦往这边走来。
德妃再次打量了林子淑，从这个女子身上，她丝毫看不到一个犯了错的奴婢该有的惶恐。
“怎样，本宫罚你在这儿站了半天，可曾想明白了。”
林子淑思来想去，原本就疑惑重重，此时听了这话，更加不明白，她与德妃无冤无仇，德妃为何要针对她一人。
碧蕊回到主子身边，这时候正悄悄地给林子淑使眼色，林子淑知道碧蕊是个好相处的人，但她们还未熟悉到一定程度。
总之，她同样不知碧蕊说这话的用意何在。
“德妃娘娘，与我们同寝屋的几位年长的姐姐亦可以为奴婢作证，我们几人每晚回到寝屋时都已是深更半夜，连话都很少说，更不可能会在背后议论贵妃娘娘，娘娘若是不信，可问一问几位姐姐，奴婢，恳请娘娘明鉴。”
林子淑说得不卑不亢，就连碧蕊也不曾想到，她暗中使了半天的眼色，到头竟一点作用也没有。
林子淑看到了碧蕊脸上的泄气，同时，德妃眼里于无形中燃起了两团火苗，且这火苗一触即发，马上就要烧起来。
“来人。”
“娘娘！”碧蕊的声音几乎和德妃同时发出。
德妃瞪了碧蕊一眼，转头唤了千灯，“去把丽景苑的嬷嬷叫来，就说子淑犯错不认，且不服管教，顶撞主子，本宫这里是容不下这尊大佛了，叫丽景苑给她另安排一份差事吧。”
“是。”
千灯还未走，碧蕊忍不住将人拖住，抢道：“娘娘，子淑年纪轻轻，尚未悟彻娘娘的意思，您就再给她一次机会吧！”
言罢，她又一次提醒林子淑：“子淑，快给娘娘认个错，只要你好生认个错，娘娘的气儿就消了！”
林子淑自始至终比任何人都要冷静，眼下见碧蕊这般替她心急，忽然陷入迟疑。
德妃变幻的目光落到林子淑脸上，语里布满捉摸不透的意味：“聪明的人一眼就该看明白本宫的意思，本宫已经给了她三次机会，她一次都没抓住，能怪本宫嘛？”
林子淑赫然抬眸，她既不知这“机会”是什么意思，更不知从哪儿来的三次，直至又一道声音从脑后传来，将这怪异的氛围打破。
数道目光同时看去，只见路过的阮嫔携着贴身侍婢，步履缓慢地往玉章宫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