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引以为戒
独孤琛穿过园子时再次注意到了林子淑,且目光比来时在她身上停留的时间更长。
他怎么也记不起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只觉得这女子看上去特别眼熟。
林子淑察觉到异样的目光,迅速埋下头去,但她不知,与此同时用异样眼神看着她的,并非容王一人。
苏芩仗着自己比这些宫人高了一等,一见到她们交头接耳,立马放大了嗓门儿:“都好好干活儿,不许偷懒!”
又到了深夜,寝屋里连一盏烛灯都没点,女子们却无睡意。
“德妃娘娘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差了,这些日子好端端的,并无人惹她,一个不高兴就拿做奴才的撒气。”
“整个西宫除了千灯和碧蕊,再也没人能在娘娘面前讨一脸好了,咱们的日子真是太难了。”
“同样是在玉章宫,淑妃娘娘身边的宫人可比咱们幸福多了,咱们主子虽然跟她不和,可能在淑妃身边做差事却是咱们羡慕不来的。”
“可别提她了,正是因为上次有人传流言被瑞王和贵妃知道了,咱们主子才为这事置气了好久,所幸这件事没闹大,不然若被皇上知道了,几位主子少不得要撕破脸。”
说话的几个宫人已经是德妃宫中的老手,新来的六人自打搬入这个寝屋,偶尔也能听到她们谈论有关这里的大大小小,但是像今天这样露骨的话题还是第一次。
林子淑静卧铺上,毫无困意,这些宫人茶余饭后的闲谈,往往能带来很多有用的信息,她一直在等这样的机会,似乎就要等到了。
“各位姐姐,我们几个初来乍到,什么都不熟悉,姐姐们在这里当差已久,想必都知晓共宫中的趣事?”
林子淑刚问完,岑微紧跟着开口:“是啊是啊,平日里听到姐姐们谈话,我也摸不清哪里跟哪里,其实心里怪好奇的。”
空气安静了片刻。
就在林子淑等人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一女子小声开了口。
“害,宫中的趣事,你们知道的,不知道的,可都多了去了!就比如贵妃娘娘的事,你们可能多少知道些皮毛,但这里头的文章你们肯定不知。”
“贵妃娘娘?”
只“贵妃”二字,足以让林子淑打起精神。
“贵妃娘娘与原礼部尚书苟且之事,宫中早已是人尽皆知,只因皇上下令禁止议论此事,他们才不敢明目张胆地讨论,但是许多人都不知,贵妃身边那个自尽的宫女止月,原先贵妃待她并不薄,只因为她撞见了贵妃和礼部尚书的事情便被逼自尽,实在有些牵强。”
“姐姐的意思是,这个叫‘止月’的宫女死的蹊跷?”方莹儿耐不住好奇,也加入了讨论。
“看来姐姐知道这其中的是非曲折。”
岑微话音刚落,空气里传来咳嗽声,另一女子冷不丁地开了口:“嘴上不把门,小心叫巡夜的嬷嬷听见了,明儿个就告到娘娘那里去。”
方才说话的人轻哼一声,不为所动,反而继续道:“贵妃娘娘平日里与人为善,有时候就算被奴才无意冲撞了,她都不会过分计较,据禄阳宫的人说,她从来都喜欢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看着根本不像是那种会苛责奴才的人。”
“倘若如此,这宫女止月便不可能是贵妃娘娘逼死的。”
顺着意思,林子淑忍不住道:“我觉得姐姐说的有理,假如贵妃娘娘和礼部尚书真有什么见不得人,应当避嫌还来不及,又怎会在光天化日之下相会,且还被人撞见了。”
“按照你们的猜测,贵妃娘娘和礼部尚书极有可能是被人陷害了。”
方莹儿一语中的,正是说出了匍匐在众人心底的想法。
暗夜里,女子叹了一声,吐息道:“前些日子那几个不长眼的敢明目张胆地在梨园议论贵妃娘娘的是非,正好被瑞王抓了个现行,若不是贵妃娘娘网开一面只让她们各自的主子那里领罚,只怕连小命都保不住,我自来了玉章宫,对以后的事不敢有什么指望了,若是能有机会道贵妃身边当差,也值了。”
她说完,已经无人再接话,方才咳嗽的女子最后道了句“时候不早”,语气平静地提醒众人歇息。
黑暗中,有人已经呼呼大睡,有人还在深思。
宫中的事情但凡与自己无关的,都能当成趣事来说谈,可是她们深深地明白,这些所谓的趣事,不过是前人以性命为代价换来的教训罢了,她们作为后来者,最应该做的是引以为戒。
“你们几个,是管事的嬷嬷没有教过你们规矩,还是千灯碧蕊没提醒过你们?”
堂屋里,新来的六人站成一排,包括林子淑在内。
除了第一次来玉章宫的那天,德妃还是头一回面对面的与她们说话,她们深知德妃是出了名的不好惹,即便脖子又酸又僵,也不敢抬头。
“来到玉章宫才几天,就敢议论后宫主子的事情。”德妃从椅子上起身,边走到六人跟前,最终将目光落在林子淑身上,
“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奴才议论主子本就是大忌,更何况你们议论的还是俞贵妃,在这宫里是个人都知道皇上对俞贵妃最是偏宠,最是见不到做奴才的在背后说她的是非,你们明知故犯,是不怕掉脑袋?”
此话一出,几人才知被召集于此的原因,至于议论俞贵妃之事,指的是两天前的那晚?
林子淑脑中一嗡,她早该料想到那晚的闲谈会被人听了去甚至是告发给主子,只是不曾想到这告发来得如此快。
一个寝屋里总共住了十二人,连她自己在内,撇去那晚所有插了话的,余下还有六人不曾吱声,莫不成六人之中有人告密?目的又是什么?
林子淑无从得知,德妃阴阳怪气地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你,抬起头来。”
六人不知德妃要谁抬头,纷纷抬起了头来,目光汇聚到主子身上时,才发现德妃尖锐的眼神只看着林子淑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