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忘了该问什么
女子沉思片刻，将梳妆镜前的一只锦盒取下。
“红月，去备马车。”
“是，姑娘。”
片刻后，姨娘王氏入了院子，将将走到廊上，正看见女儿带着丫鬟远去的背影，一双秀眉紧蹙不展。
襄王府的大门外，一辆马车在不远处停下，容貌清秀的女子轻轻掀起帘子自车上而下，抬头便见匾额上几个秀气的大字。
结识襄王至今，她还是第一次登襄王府的门。
“启禀王爷，门外有个自称姓穆的姑娘求见。”
家丁传话时，独孤瓒刚好从大厅里出来，听到一个“穆”字便知是谁，“请进来。”
家丁未着急去，又俯首道：“那姑娘说就不进来了，恳请王爷到门外一见。”
独孤瓒虽有疑惑，却没多想，步伐顺着大门走去。
大门外，穆清烟静立于台阶下，不一会儿的工夫便见男子意气风发地从台阶上下来。
看见熟悉的面孔，男子眼带浅笑缓缓上前，却没急着说话。
“清烟见过襄王。”
女子福了个身，随即从婢女手中接过锦盒，递到独孤瓒面前：“王爷上回将玉佩落在了我府上，正好被红月捡到了。”
独孤瓒打开锦盒，意外惊喜：“这正是本王的玉佩，多谢了。”
“王爷不必言谢，物归原主本就是应当，先不说这玉佩贵不贵重，若是意义重大，那是万万丢不得的。”
男子大笑，“倒没什么重大的意义，这玉佩是我父皇赐的，我们兄弟姊妹人人都有一块，所幸是丢在了你府上，替我省了不少麻烦。”
“王爷，玉佩已经归还，清烟该回家了。只是……清烟有一些话，想问一问王爷。”
“你尽管问。”男子颜如清风目如月，一副知无不答的姿态。
穆清烟注视到他眼里的风情，心头涌现几分醉意，片刻，这些醉意化成一丝浅笑，“清烟惭愧，突然忘了该问什么。”
“那也无妨，你随时记起了都可来问我。”
“好。”
从他身上撤回目光，女子转身之际又顿住，“对了王爷，中秋就要到了，我听闻那些回不了家的外乡人将自发在京街举办千人宴，表演一些有趣的杂耍，以及上元节才有的灯谜会，不知王爷可有兴致一同夜游。”
独孤瓒思索了一二，中秋之夜除了要去宫中赴团圆宴，其余并无什么事情，况且这个宫中的家宴每年都要参加数次，却不去的也没甚影响。
“听着有趣，本王倒十分想去看一看，你那位朋友林姑娘，是不是也要去？”
穆清烟不禁一愣，混没想到他会这样问。
且她不知，襄王问这话是何用意。
“王爷……可是对子淑还有一些误解？”
独孤瓒收笑，坦然道：“她既然是你的朋友，那本王对她即便有再多的误解，想必也是能一一解开的。”
穆清烟从中不难听出，他对林子淑误解与否全然取决于自己的面子。
尽管如此，女子脸上并未见多出的喜悦。
“那，中秋夜戌时一刻，清烟便在望月湖等王爷。”
“本王定准时到达。”
女子说完便转身离去，踏上马车的那一刻，杂乱的心绪全都堆上心头，那些几番涌到嗓子眼的话，她何曾忘记过。
穆清烟多想亲口问问他，他对她的好究竟是何用意，他待她特别是否仅仅因为那只簪子，他对她，又是否正真生过爱意……
但她犹豫了，她害怕自己一旦问出口，他给地回答并不是她想要的。
入了秋，早晚越发清凉。
万丰茶楼，安静地雅间里，林子淑与穆清烟相对而坐。
一落座，林子淑便捧上一只不小的盒子放桌上：“清烟，这是我前几日去画坊看到的，想着你一定会喜欢，就给你买下来了。”
“什么宝贝这般神秘。”
穆清烟带着淡淡笑意，打开了樱桃红木盒，盒子里躺着的正是文房四宝。
“子淑，你太费心了。”
“你喜欢就行啦，这样高雅的东西，我林子淑这种大大咧咧的人自然是用不到了，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不得用上好一些的装备，以后还指望你多送我一些墨宝呢。”
穆清烟接连被斗笑，满足地将东西收下后，目光忽然落到林子淑的发髻上，那只格外眼熟的发簪，使她脑中一嗡。
林子淑未成察觉到，女子眼中暗了一阵，又明了一阵。
她只顾抿了一口香茶在唇齿间品了品，赞道：“这个万丰茶楼，我原也是道听途说来的，今日亲自往这里坐上一坐，感觉还真是与众不同，清烟，以后你若是无聊了，哪怕带上几本书也好，咱们就在这里喝喝茶，说说话也挺不错。”
穆清烟沉声回道：“好。”
“对了，还有一家叫酥满楼的，专门卖糕点，他家的糕点是真正的甜而不腻，不论是口感还是味道，都恰到好处，即便多贪食一些，也不会使人反胃，你有机会一定要去品尝一下。”
女子眼含浅笑，似表同意。
林子淑也并不曾看出，这笑的背后挂着勉强。
须臾后，穆清烟也端起杯子品了一口茶，但唇齿之间似并不曾感受到茶香。
她垂眸看着杯子，对眼前的人道：“子淑，中秋快到了，京中有许多外乡人自发办了节目，有杂耍还有灯谜会，到时咱们一同夜游可好？”
“好哇！”林子淑想都没想便应了。
难得有这样的好日子，她自是不能错过的。
铜镜前，女子手里捏着银簪，从头到尾将它端详了数遍。
穆清烟亲眼看到，林子淑头上那只簪子与嫡母的一模一样，这是巧合，还是另有缘由，她不得而知。
嫡母说过，这簪子原先仅此两支，一支在她头上，一支在她的故友那边。
倘若林子淑头上戴的正是另一只，那她极有可能是傅家流落在外的小姐。
她穆清烟最好的朋友，是襄王的未婚妻，她以后当如何自处……
女子望着镜子里的那张脸，几欲陷入绝望。
中秋，圆月将夜晚的大地照得几乎与白日无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