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替你试探一下
江家住在西南方，卢家住东巷，虽说都在城南，但东西跨度不小，好的是她在日落之前赶到了目的地。
她记得独孤霖提过，卢子谦在监学司读书，而监学司设在城北，临近皇城，结合打听来的消息，这东巷最大的官道便是卢子谦每日往返监学司与家宅的必经之路。
黄昏已至，相比西市，东巷就显得清冷许多，林子淑和阿言一路摸索找到了卢家住地。
二人在附近候了许久，直到天色快暗下的时候才见有马车停在卢家门口，除了驭马的车夫，卢子谦身边也只带着一个小厮。
“阿言，好好记一记这马车的模样。”
“好！”
二人利用有限的时间将这马车看了看，直到车夫牵着马儿往消失在府宅的侧门。
深夜，月上枝梢，屋里屋外一片静谧。
林子淑躺在硬床板上，自打来到这所谓的平朝，她很少失眠，今日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几日前一口答应独孤霖的要求时，她根本没想那么多，也无从顾虑太多，可从她认识江问瑶的那一刻起，她无时无刻不在纠结。
倘若卢子谦是个不值得托付终身的人，那她毁掉这桩婚事也算是帮了江问瑶一把。
可卢子谦若是个靠谱的，那她便害了江问瑶错失良配。
利用江问瑶的善心恩将仇报，林子淑啊林子淑，做人不能这样。
夕阳落山，红霞满天。
东巷府街边的酒肆外，阿言就着墙根坐下。
官道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约定的时候尚早，他只需要大致观察一下来往的马车，并留意是否有卢家的那一辆。
近半个时辰过去，女子缓缓从对面客栈出来。
阿言眨巴着眼睛朝那边看去，只见林子淑抱着一只琵琶走来，他从没想到这位普通的大哥哥摇身一变竟如此好看。
“怎么样，有没有看到昨天那辆马车？”
林子淑将打包的鸡腿与琵琶同时送到阿言手上，一边扯出一张薄薄的面纱蒙在脸上。
阿言闻了闻香喷喷的鸡腿，满足道：“我看得可仔细了，那辆马车还没来过。”
“如此甚好！”
林子淑接过琵琶，与男孩一同蹲在了路边。
虽然大户人家用的马车与众不同，但这路上来来往往的实在太多，尤其到了早上和傍晚，他们丝毫都不可认错。
天色再一次逐渐暗下，估算了从监学司道此处所需的时间，加上昨日卢子谦昨日到家的时刻，卢家的马车理应在这个点从此处经过。
令二人失望的是，凡从他们眼中所过的马车，无一是与昨天那辆相似的。
林子淑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难道他们看漏了？又或者，卢子谦今日换了一辆马车。
今日的努力都要白费了吗？
她忽然有些失落，一时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难过。
就在此时，阿言又扯了扯她的衣袖：“姐姐，看，是不是那个？”
林子淑只看了一眼，蹭地一下从地上爬起来。
是！当然是！
“姐姐慢着些！”
林子淑怀抱着琵琶提前往马车所驶的方向飞快跑去，也顾不得形象了，嗖嗖几下便没了人影。
阿言想着没自己什么事儿了，坐在原地啃起了鸡腿。
街市上，驭车的马夫未曾料到有人突然窜出来，急忙扯住缰绳，马儿前蹄猝不及防地一跃起，紧接着便发出嘶鸣。
莫说是坐在车里的人，就连过路的都吓了一惊住。
“你这姑娘，好好地跑到路中间来干嘛！”
那这车夫是个脾气暴的，一句话吼出的声音可不小。
“怎么回事？”
马车上传来男子的声音，小厮坐在帘子外边扭头回道：“公子，不碍事，咱差点撞到人，也怪这姑娘突然窜出来。”
车里，卢子谦被前后左右晃荡后习惯性地拭了拭发髻，接着便撩起帘子，小厮跟着从车沿跳下，扶着自家公子下马车。
男子着一身石青色长衫，髻上插着白玉单簪，是读书人的模样。
女子则抱着一只琵琶立在原地，以薄纱遮面，虽然瞧不见真容，却可见她眼神透着紧张。
卢子谦记得有位夫曾教诲：车大人小，这天下的道路只要未曾规定只能走人或者行车，均应做到车让人。
况且街市上行人往来本就多，他的马车不应走太快。
男子缓步上前，双手微拱，道：“对不住姑娘，今日因有事耽误了回家的行程，车夫略赶忙了些，不知姑娘可曾伤到哪里？”
女子似乎惊魂未定，仍然哑口无言。
旁人不知，林子淑再一次犹豫了，她没料到卢子谦竟是个这般谦逊有礼的人，眼下虽然看不出更深的东西来，可他瞧着倒是和江问瑶挺配的。
她最后一次扪心自问，这江卢二家的亲事，她果真要亲手搅黄？可这次任务如果失败了，独孤霖会如何处置自己呢，像对待那个刺客一样一根一根剁手指？
女子深看了卢子谦一眼，心中喃喃道：“江问瑶啊江问瑶，这卢子谦到底能不能配得上你，今天就让我先替你试探一下罢！”
“小女子无碍，公子不必介怀。”
林子淑斜抱着琵琶缓缓福身，恰在此时脸上的面纱松了下来。
面纱落地，目光均落到女子脸上，尤其卢子谦，眼神挪都不挪一下。
都说平白无故蒙脸之人不是极美便是极丑，而这位姑娘显然是前者。
林子淑深谙一个道理，这人甭管是好看得明显或者不明显，只要搞点神秘感，等露出真颜值的时候多少都能加点分。
突发的状况令人始料未及，女子有些慌张的捡起面纱，正好对上男子专注的目光：“公子不必过分担忧，方才我因失神思索不自觉走到了路中间，马车忽然驶来，小女子只是受到些惊吓罢了。只不过……”
“不过什么？”男子有些急切，似对她的每一句吐字都宠满了期待。
“小女子名叫元九，虽是乐坊的艺伎，但从来都只卖艺不卖身，也从没让陌生男子见过自己的颜容，今日公子得见自己真容，实是我未曾预料到的，小女子愿将这一遇视作缘分，公子若是不嫌，明日晚上亥时一刻，还请公子到楚秀坊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