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不进来就滚
独孤霖顿时有些羞愧难当：“母妃，孩儿早在这之前就听到这样的传言了，那时儿臣不愿相信，可现在儿臣只是想知道真相，且不论这真相是怎样，儿臣都会站在母妃这一边。”
“霖儿，你要记住母妃说过的每一句话。……”
禄阳宫，女子站在门槛内，望着男子远走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见，她也始终舍不得挪开眼。
她的孩子长大了，也长高了，从前那个牵在手里的小不点，好似“唰”地一下就长大了，成了一个风流俊逸的少年。
她的眼里有担忧，但更多是心满意足。“不论母妃做什么决定，孩儿都会支持母妃。”他能说出这样的话，她这辈子都值了。
独孤霖走在梨园里，同是来时那条弯弯绕绕的小径，脚步却从未像今日这样轻快过。
母亲亲口告诉他，她与傅正凌并无任何见不得人之事，且她心里那个人一直都是他的父皇。
尽管，他对父皇有所不满……
“你父皇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至少在这后宫里再也没人能有我这样的福分，我没有一个强大的家族来支持我，但你父皇一直将我护得很好，我不能在国事上助他一臂之力，至少可以少给他增添麻烦。”
“人这一生不会事事都顺心如意。傅正凌是个难得的好人，他与宋氏郎才女貌，最是般配的一对。”
“你以为母妃一直以来过得都不开心，其实母亲只是想低调，自己过得如何从来都不是给别人看的，若非明眼人，看着快乐与否又有何区别”
母妃的话回荡在脑海里，这些从未耳闻的话一下子解开了他多年的心结，也除去了肺腑中藏匿已久的阴霾。
“霖儿，你还年轻，但你也不小了，许多事情光听我说你不一定能懂，需要自己亲身经历过了，方能体会这其中的是非苦楚。”
亲身经历，是非苦楚，那是怎样的……男子不禁驻足。
太和殿，皇帝寝宫。
精致的雕花门外，年轻的男子来回打转，内官高允微微佝偻着腰，有一茬没一茬地赔笑：“瑞王，皇上在里面批奏折呢，何不进去说话。”
“本王可没说要进去。”独孤霖停住了步子。
“不进去，您干什么来了？”高允捂着嘴偷笑。
“本王来看看你，不行吗。”
“那是老奴的福分。”
二人贫得不亦乐乎，却都压着嗓子。
“站在外面等屁吃吗。”浑厚的声音传来，外面顿时安静了。
“不进来就滚。”
高允摆了个鬼脸，男子才畏畏缩缩地推了门。
屋里，皇帝盘腿坐在榻上，面前是一张长案，案延上堆满了奏折，他并未看奏折，而是捏着一支狼毫在写字。
“干什么来了。”
皇帝自顾低着头，也没看那人一眼。
“没什么，儿臣不过是去看望母妃，顺便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替父皇分忧的。”
“你不是来替傅正凌说情的？”皇帝顿了顿，又继续写字。
站着的男子翻了翻眼珠，这话问得莫名其妙。
“替他说情，有三皇兄这个准女婿就够了，儿臣又不是闲得慌。”
皇帝停笔，同时翻出一本奏折来，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你对此事有什么看法。”
男子不禁蹙眉，琢磨着该如何回答。
“父皇心中已有答案，还问儿臣做什么。”
皇帝闻言，忽然睁大两眼瞪着他：“朕心中有何答案，你能猜到朕的心思？”
若是如此，那便神了，独孤霖撇撇嘴，拱手笑道：“儿臣不敢，但是无论如何儿臣都能肯定，母妃的心中都只有父皇一人，您不要信了小人的谗言。而且，儿臣平日里跟傅正凌有过不少交集，以儿臣对他的了解，他绝不可能作出此等荒唐之事。”
皇帝听了便摇头，冷哼一声：“你的意思是朕误判，冤枉他了。”
独孤霖猛然警觉。好哇，好哇，给他下套呢。
“回父皇，儿臣可没这么说，既然父皇认定傅家有罪，不如干脆给天牢里的那些人赐死，也好让傅大人黄泉路上有个伴！”此话一出，了不得了。
皇帝脸色顿时铁青，下一刹，数本奏折摔了上来，男子机灵躲开，一下都没被砸中。
“滚！”
“儿臣这就滚！”
男子乖觉退下，刚出了门便窃喜，高允面相极苦，似吃了不少黄连。
“六王爷，您怎么又惹皇上生气了。”
独孤霖不以为意，自顾乐着将高允拖到一边：“傅家根本轮不到本王来操心，父皇登基以来何时误判过，他与傅正凌二十多年的情谊，哪怕是出于私心，也不可能置傅家那么多条人命于不顾。”
高允一听，茅塞顿开：“原来六王爷是为这事高兴。”
“你不懂。”男子微不可查地笑笑，这时屋里又传来呐喊。
“来人呐，给朕把这门纱给换了，朕看了心烦，换厚的！”
殿外，大道上，独孤霖满意离去，景涵从不远处迎上来。
看见主子脸上带着喜色，他忍不住问：“王爷，您又惹皇上不高兴了？”
独孤霖两手别在腰后，迈着大步子：“景涵，你越来越懂我了。”
景涵不由跟着笑笑，这二人是父子冤家，老子越生气，儿子就越嘚瑟，他们这样的相处之道已有好几年了。
独孤霖心情大好，直到前方的视线里出现一个人，他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
那是一个年已七十的老人，他头发花白，走路的脚步却健硕有力，不愧是陪先帝打过仗的。
独孤霖本来想忽略他的，可思索一番，却主动迎了上去。
“老臣见过瑞王。”
老人穿着官服，虽说是上了年纪，却处处打扮得体，他满头白发，却每根发丝都梳得整整齐齐。
他不是别人，正是卫国公栾斐，今栾淑妃的生父。
也是他独孤霖一直记恨的人。
男子两手叉腰，似对他的行礼视而不见，反而笑了笑：“卫国公大人一把年纪了，有何要事非得亲自跑过来，您这身子若是有个好歹，我父皇是要愧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