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7章 第 467 章
顾得欢被禁卫军带进了宫。
与平常进宫不同的是, 她这一次是双手被缚在身后推进来的，她想伸手去摸那八卦袋都没有机会。
顾得欢打量着今日的皇宫，看上去与平常没有什么区别, 可是感觉又有哪里不同了。
禁卫军对她倒也算客气, 没有吆五喝六的, 只是将她夹在几个人中间防止她逃脱, 到了慎刑司把她交给总管以后，他们还向她说了一句“得罪”才离开。
慎刑司的总管很明显并不知道顾得欢的身份, 只当是一个寻常的小宫女, 他喊了一个内侍过来, 让他将顾得欢带到一间监牢去：“好好呆着，自然会有人来审讯你。”
顾得欢跟着那内侍走进了监牢，非常乖巧, 没有半分抱怨。
那内侍打开牢房的门让她进去，同情的看了她一眼：“你到底是犯了什么事？怎么就给你赶到此处来了？”
皇后娘娘仁慈，对于宫中犯事的宫人处置并不心狠手辣, 慎刑司很少关押犯人, 今日见着居然有禁卫军押着一个娇小的年轻姑娘过来, 不免有些好奇。
“我也不知道啊。”顾得欢笑了笑：“我还在家中就来了一群禁卫军把我抓进宫了。”
“什么？你居然不是皇宫里的人？”那内侍更是好奇了, 慎刑司是宫内审理宫人的机关，宫外的民众如何会被抓到慎刑司来关押呢？
顾得欢点点头：“我也不知道我算不算，我是皇后娘娘收的义女, 皇上给了个连枝公主的封号。”
“原来……原来……”那内侍围着顾得欢走了一圈：“原来你便是连枝公主啊。”
“是呀, 我便是连枝公主。”顾得欢淡淡一笑：“我也不知道到底犯了什么事, 莫名其妙的就被抓到这里来了。”
那内侍摸了摸脑袋：“可能是误会，公主殿下你别太担心，暂且好生呆在这里, 皇后娘娘肯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他听人说过这连枝公主极得皇后娘娘宠爱，在京城给她修建公主府，今年还给她大办生辰宴，各宫娘娘都抢着去送礼巴结呢。连枝公主有难，皇后娘娘当然会伸出援手。
“这位公公，能否帮我把绳索解开？”顾得欢转过身子给那内侍看被缚着的双手：“这个姿势实在有些难受，而且马上就要到饭点了，少不得要用手拿筷子吃饭的，这么捆着我也没办法吃饭啊。”
内侍点点头：“好，我这就给你解开。”
绳索被解开以后，顾得欢觉得全身都轻松了很多，伸手摸了摸腰间系着的八卦袋，心里便有了几分底气。
万一有谁要对自己不利，就赶紧钻进八卦阵里呆着，谅这些凡夫俗子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这件牢房的角落里堆着不少稻草，到时候把八卦阵扔到稻草堆里，谁能看得出来？
她表现得非常乖巧，一个人静静的坐在稻草堆上，内侍送饭过来她笑着说了一声谢谢，那内侍赶紧表态：“公主殿下，你千万别这样客气，都是咱家需要做的。”
顾得欢从碗里把那两个馒头拿起来，向内侍笑了笑：“劳烦公公收一下碗筷。”
内侍慌忙把碗端走了，离开的时候心里还挺内疚的，也不知道公主殿下可否吃得惯馒头，她应该是锦衣玉食养大的，现在到监牢里吃些这样粗粝的食物，实在是可怜。
等着内侍离开，顾得欢将八卦阵摆上，走到最里边摘了几个果子，吃了以后只觉得满口香甜甘冽，腹中有饱胀之感。这两个馒头她拿了去喂林间小溪里的鱼儿，将馒头掰开扔一块下去，一群小鱼便凑了过来，乌泱泱的一群围着馒头打转，看上去特别有意思。
把馒头喂完以后，顾得欢便走到中间那个八卦盘，推开那个小洞径直走了进去，躺在床上美美的开始午休。
睡了一觉起来，溜达着走了出去，外边天色渐渐暗了，监牢里也没见什么光线，那个内侍走了进来，将不远处墙角的一盏油灯点上。
灯里没放什么油，灯光非常昏暗。
顾得欢站在那里看着内侍点灯，感觉那个内侍的身影实在单瘦，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年纪轻轻的就给送进宫来，把他这一辈子都毁了。
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注视，内侍点亮灯，转头看了看顾得欢：“公主殿下，等会就给您送晚餐过来。”
“好。”顾得欢点点头：“还没有人过来说要提审我吗？”
她有些奇怪，今日这事情莫名其妙的，禁卫军过来捉人只说是奉了永明帝的命令，可将她关押在这里都半日了，还没有一个人过来问询，怎么着也该有人来审讯她吧。
也不知道永明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实在奇怪。
外边的暮色渐渐浓了，透过监牢的栅栏，能见着窗外的月亮和星子，现在的月亮已经缺了一大块，一个饱满的弯弓。
月亮晕黄，柔和的照在坤宁宫的草地上，草丛间秋虫呢哝，低低奏着轻快的小曲儿，秋风吹得树木簌簌，带着一丝凉意。
花厅的饭桌上摆着琳琅满目的菜式，郭皇后与永明帝两人并排而坐，言笑晏晏。
“梓童，朕知道你会为朕考虑的。”
永明帝看着郭皇后一脸温顺而谦恭的坐在旁边，心中很是欢喜。
他本来以为郭皇后会因为他将顾得欢抓起来记恨于他，可万万没想到郭皇后这般通透，居然并无怨言，还让宫人过来请他用晚膳。
“皇上有皇上的考虑，臣妾虽然怜惜阿窈，可谁叫她正好是皇上需要的人呢？”郭皇后轻轻叹息了一声：“或许这就是她的命罢。”
说到此处，她眼眶红了红：“臣妾好不容易又找回了她，可是……”
永明帝伸手在郭皇后背上轻轻拍了拍：“梓童，她不是咱们的阿窈，不是。”
为何皇后总是将那顾得欢当成他们的女儿呢？分明就比阿窈小了那么多，也就是眉眼儿像阿窈几分，她却固执的将顾得欢当成了阿窈。
郭皇后缓缓点了点头：“皇上，臣妾心里头知道不是她，可依旧还希望就是她……”
说完这句话，她的眼泪又止不住掉了下来。
永明帝很久没见到过郭皇后流泪，他怔怔的看着她眼角的泪水，不由回想到了在封地的那段光阴，那时候他们生活在担惊受怕之中，今日不知明日，郭皇后一想到将来就觉得难受，抱着阿窈坐在他身边，默默垂泪。
当年的她，像极了现在这个模样。
“梓童，别难过了，朕也不是要故意为难你。”
为了表示自己对她的安抚，永明帝亲自斟了一杯桂花酒递到了郭皇后的手里：“梓童，饮了此杯，咱们就不去想别的事情了。”
郭皇后点了点头，举起酒杯，朝永明帝勉强一笑：“多谢皇上劝慰。”
言罢，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永明帝也举杯喝完，连声夸赞这桂花酒实在好喝，带着淡淡的醇香，喝下去喉间有一种清甜的味道。
“既然皇上喜欢，臣妾陪着皇上多饮几盏。”
郭皇后拿起酒盏又给永明帝斟上了一盏桂花酒：“来，皇上，咱们再喝一杯。”
两个人喝完三盏酒以后，永明帝的脸色有些发红，全身有些燥热。
“梓童，这酒不是桂花酿么，为何感觉有药酒的后劲呢？”永明帝觉得甚是奇怪，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今晚可真是奇怪，那一处居然会有意动。
“药酒的后劲？”郭皇后眨了眨眼睛，表示不解。
永明帝呵呵一笑，伸手去摸她的脸颊：“梓童，你这模样好似当年咱们才成亲的时候那般娇嫩……”
郭皇后闪了闪身子，低声道：“皇上，这桂花酿里并未放药酒啊，是皇上雄风依旧只是借了点酒力而已。只是不巧今日臣妾癸水已至，服侍不了皇上，还请皇上去丽妃那边罢。”
“梓童，你这也真是巧啊。”
永明帝站了起来：“摆驾前往交趾宫。”
蔡德康赶忙凑过来：“皇上，要不要先派人去薛丽妃那边送信，让她准备好接驾？”
“不必，也没多远，朕自己去便是了。”
一想到薛丽妃，永明帝忽然有点愧疚之意，先前宠了她那么多年，这几年却将她冷落了，特别是早些时候那个厌胜之术，还降了她的分位，永明帝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忽然生了点想弥补薛丽妃的心情，永明帝决定不通知她，给她一个惊喜。
永明帝的身影才从花厅消失，郭皇后便倒伏在座椅上，大口大口喘气。
“娘娘，快些将那些酒给吐了，虽说娘娘已经先行服用过解药，可谁知道那毒性会不会有残留呢。”
长喜姑姑走到郭皇后身边，扶着她走到了墙角，郭皇后用手指压住喉咙口，酒水与饭菜稀里哗啦的吐了出来，吐在了痰盂里。
吐完以后，喝水漱口，郭皇后挺直了背：“本宫现在好多了，去将剩下的桂花酿处理了，别让人看出什么来。”
“娘娘，老奴知道。”
长喜姑姑走到花厅门口，叫了几个候在外边的宫人走了进来开始动手收拾桌子，长喜姑姑捧了装着桂花酿的酒壶与酒杯走了出去，脚步轻快。
酒壶是个子母壶，里边别有洞天，有一个暗格装了药，当灌满酒，酒水超过了那个暗格的孔时，药粉就会自动融入酒水里。
方洵这些年都在精心研制药物，他明面上是大周有名的周大家，暗地里却是用药的高手。今日这种药粉无色无味，有风月场里用的那种特殊功效，欢好以后，它能引发那人血冲于顶，全身麻痹，手脚动弹不得，轻则再也起不了身，重则见不到第二日的太阳。
选用这种药最大的优势便是可以让大家都以为永明帝是中了马上风，既可以将他除去，又能将这事情推到薛丽妃身上，一举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