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第 382 章
白芍将碧绿的茶盅端了出来, 莫愁亲手沏茶，带着梅蕊清香的茶让人的情绪渐渐得到缓解，三姨娘和谢芳若的情绪总算是慢慢平和下来。
“娘, 您的赎身银子我是向顾小姐借的, 我打算以后做刺绣还她。”谢芳若指了指顾得欢和莫愁：“这位莫小姐人也很好很好, 帮了我不少忙, 她们都答应到时候做高亲帮我送嫁。”
“是吗？”三姨娘眼睛睁大了几分，心中很是欢喜, 她原本还担心女儿是私奔出去会被人看不起, 现在居然还有两位看上去知书达理的小姐给她送嫁, 那可真是太好了——娘家去了人，就不会被男方看不起。
顾得欢与莫愁都点了点头：“是啊，我们都是她的姐妹, 自然要帮忙送嫁的。”
三姨娘的眼眶一红，实在忍不住那种要哭的感觉，她拿了帕子擦擦眼睛以后当着众人的面将鞋子脱了下来。
“娘？”
谢芳若有些莫名其妙：“娘, 你这是？”
“芳若, 这些年你爹给的打赏什么, 我都攒下来了, 这两千两的银票你拿去，是娘给你攒的压箱钱，还剩五百两我先把这赎身银子还给顾小姐, 剩下的便是我与小梅用来旁身的银子。”
三姨娘拉着小梅的手拍了拍：“你没在国公府的时候, 多亏了小梅劝慰我, 否则我都还不知道该怎么过日子，我准备把小梅收做干女儿，你以后也多了一个走动的妹妹。”
谢芳若吸了吸鼻子, 点点头道：“我很欢喜呢，能多一个妹妹。”
看着小梅身上穿着的衣裳，她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情来：“娘，红蕖是不是还在府里当差？我想也去将她赎身出来。”
三姨娘摇了摇头：“好像已经不在了，你出了那事儿以后，她被大夫人打了个半死，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小梅在一边低声道：“姨娘……娘，我知道的，红蕖和四小姐的几个贴身丫鬟都被送去南郊那个庄子里了，只不过听说那时候红蕖姐姐的伤很重，也不晓得有没有熬得过去。”
谢芳若脸色一变：“若是红蕖没熬得过，那我这一辈子都会内疚。”
她逃出来的时候亏得红蕖帮忙，否则也不能走得这么顺利，她不杀伯仁，而伯仁却因她而死，这是她一辈子心上的痛。
“那咱们下午就去南郊庄子看一看，若红蕖在那里，咱们可以……”
顾得欢想了想，那个庄子肯定是秦国公府用来羁押犯事的下人，有些人认罪态度好，主子翻身得了势，可能还会回去，像红蕖这样的丫鬟，估计是会惩罚在庄子里做粗活，很有可能会被主子卖掉，也有可能随便配个庄子的小厮，让她在乡下过一辈子。
如果红蕖还在南郊的庄子里，那就把赎身的事儿重新走一遍，另外派个人去充当红蕖的家人赎身便是。
莫愁在一边笑着道：“若是犯了事被赶到庄子上去，那就更好办了。”
她见过听过不少大户人家腌臜的勾当，主子出了事，那些下人们被送去庄子里，管庄子的管事若是个贪心的，可以塞点银子偷偷的将人买出来，这个管事报一个暴病亡故便行了。
“那就有劳顾小姐与莫小姐，我和我娘不便出面，恐被庄子里的人认出来。”谢芳若恳求似的望着顾得欢：“要多少银子都可以，我现在手头宽裕，就想将她赎身出来。”
“行，我们明日去看看。”顾得欢点点头：“你也别太着急，安心备嫁便是。”
但愿那个叫红蕖的姑娘还在，否则真真是遗憾之事。
“娘，到时候我接了您和我一起住。”谢芳若拉着三姨娘的手，眼泪婆娑：“让女儿好好尽孝。”
三姨娘赶忙摇头：“怎么可以呢？你把娘接过去与你们一块儿住，你公公婆婆都不会同意的，而且知道这事的人都会说你不是个好媳妇，娘可不能让你被人指着背皮骂。”
“娘，陆迥不是个不通情理之人，他一定会赞同我的做法，您不要有太多思想负担。”
谢芳若还没有与陆迥去提，但他相信他肯定会答应这件事。
可三姨娘依旧坚持自己的意见：“不不不，我绝不会和你们一块儿住的，我不会让你被人骂，我会到哪里去买个小房子，带着小梅一块儿住，到时候给她寻一门合适的亲事，招赘什么的更好。”
“婶子婶子，”看她们讨论得热烈，贴身丫鬟们也积极发言，槐花在一边帮着出主意：“我们村有一个也是只生了一个女儿，但是对方不肯做上门女婿，后来就索性去女婿那个村找里正要了一块地，盖了一个小院子，和女婿家只隔几步路，想见女儿了就去串下门，方便得很，两家关系都很和谐，也没人说闲话！”
莫愁眼睛一亮，抚掌颔首：“不错，这倒是个好主意，去陆家村那边找块空地盖间房子，婶子可以住到那里，你们都方便。”
“京城里边也该买个小院子，万一陆迥以后升官了，总得要有个落脚之处，”顾得欢觉得乡下盖房之余应该还要想着以后的发展，按着前世的经验来说，学区房什么都得买起来：“京城女学和白石书院这边经常有宅子买卖，不少外地到京城来念书的公子小姐们，凡属是有些家底的，都会花银子买宅子，有些离开京城回去便要转手卖，可以盘个小宅子住下，以后陆榜眼升官了，能在京城买宅子了，谢四小姐也方便过来看婶子。”
谢芳若想了想，点头称道：“这倒是要考虑一下。”
想到以后的生活，她眼睛灼灼有神，欣喜盼望。
吃过午饭以后，莫愁与顾得欢便带了两个丫鬟和小梅一道出发了，秦国公府的庄子不少，小梅也只知道是出了南城门大约十五六里路，这些还是听府中那些婆子们说的。
福伯赶着马车从南城门出来，跑了约莫十来里，看到路边有人就问上一句，秦国公府名声挺大，凡属是南郊的村民没有不知道的，故此很容易便问到了地方。
赶着马车拐进小路，远远的便见到了一个庄子，顾得欢让福伯将马车赶到隐蔽之处，自己和莫愁下了车去庄子那边找人。
庄子门开着，探头一看也没见到人在外边跑，但是能听到说话的声音，许是因为天气太冷，现在外边又无事可做，故此呆在里边烤火。
绿意走到第一间房那里敲了敲门，一个四五十岁的婆子接待了她们，听说是来找红蕖的，那婆子抬了抬眼：“你们是她的亲戚，赶来见她最后一面么？”
顾得欢与莫愁心中一惊：“怎么了？红蕖生病了不成？”
那婆子疑惑的看了她们一眼：“你们是她的什么亲戚？怎么连她的情况都不明白？”
“我们是她的表姐妹，姨父将她卖到秦国公府以后搬家离开京城，最近姨母托人和我们说，请我们去秦国公府帮她赎身，我们打听了一下好像说是送到城南的庄子来了，故此找了过来。”
“原来如此啊。”
那婆子摇了摇头：“唉，去年来的时候半死不活的，我们瞧着都觉得可能得要拿张草席裹着埋了，后来怎么又给她挺了过来，快入冬的时候身子骨好了些，今年还下地跟着一块儿插秧收稻谷，什么事情都能干，只是最近……”
婆子探头看了一眼外边，见着没人，这才小声告诉了顾得欢与莫愁这事情的原委。
庄头家有个傻儿子，今年十八了还没成亲，庄子里知根知底的自然都不会想着将自家姑娘嫁给他，庄头于是便将主意打到了红蕖身上。早几日庄头喊了红蕖过去吃饭，顺便提出要她嫁给自家儿子，红蕖拒绝了，他们就将红蕖硬塞到屋子里，让他家那傻儿子进去欺负红蕖，想着生米煮成熟饭，红蕖不想嫁也得嫁。
谁知道红蕖是个烈性的，那个傻儿子去脱她衣裳的时候，她直接脑袋撞到了门板上，庄头他们在门外听着响动，怕自家儿子吃亏，赶紧打开门锁，却看到红蕖沿着门板就滑到了地上，额角一个血窟窿。
“当下吓得不轻，赶紧抹了些香灰捂着那个窟窿，又去喊了邻村的一个铃医过来开了些药，可是眼见着这病情一天比一天不好了。”那婆子撩起衣裳前襟擦了擦眼睛，一脸惋惜：“唉，红蕖可真是个伶俐姑娘，人生得好看性子又温柔，见了我们都是婶子大娘的喊得亲热，庄子里的人都喜欢她，只是这命委实也太薄了些……”
听到红蕖这般遭遇，莫愁的拳头已经捏得紧紧，气得脸颊通红。
“那庄头在哪里？我非得去找他算账！”
顾得欢赶紧拦住了她：“姨母不是让我们来给红蕖姐姐赎身吗？现在她这般模样，可能是活不成了，怎么着也得赶紧将她弄回去，不能让她死在外边被人随便埋了啊。”
那婆子点头道：“这句话是没错的，至少要她回到故土，葬在亲人身边才是。”
老婆子心肠很好，也可能是红蕖真的招人喜欢，她看不惯庄头如此欺负好人，给顾得欢她们指了那庄头的住处，还告诉顾得欢赶紧去到城里喊大夫给瞧瞧：“听说回春堂有不少医术高明的，你们赶紧弄了去看病，指不定还能保得住一条命……只不过，你们千万别说是我告诉你们的。”
顾得欢点了点头：“我省得，多谢大娘了。”
几个人憋着一肚子气，腾腾腾的向庄头的房间那边走了过去。
虽说她们与红蕖素昧平生，可听说那庄头这般歹毒，几乎要气炸——一个妙龄少女就被他们这样作践得快要病死，他们怎么能下得去手